從“煉惡”裝置中甦醒過來,這倒是一種很玄妙的體驗,感覺自己在逐漸的從一個世界中脫離,原本真實的一切一點點模糊化,如同混了色的顏料盤各種顏色塊扭曲作一團,沒有界限,沒有線條,甚至沒有了空間的概念,然後甚至連自己的存在都要懷疑是否真實存在。
一張雪白的畫卷,鋪陳上各異的色彩,本是混沌無序的顏色的簡單揮灑,逐漸的蔓延開來,蔓延出線條,蔓延出稜角,蔓延出原本屬于我的真實世界,我分明此時才睜開眼楮,但那一瞬間,閉眼與睜眼仿佛沒有分界。
然後在此時沒什麼興趣看到的臉就出現在了我的面前。
我說的當然是尤秉的臉。
“醒來了啊,”尤秉一副熱情洋溢的樣子,似乎要助我一臂之力把我從臥入的“煉惡”裝置中拖起來。“煉惡”裝置其實主要是分為兩部分,一部分像是一個繭,原理我不大清楚,大致作用是使得躺入的人能有足夠的營養供應以及抵抗外界的侵害。此時已經完全打開了,畢竟我醒來了,我沉浸在其中時其便是完全封閉的狀態,並且不透光以保證隱私。另一部分便是我頭戴的裝置,這東西原理要我來說就更加為難我了,作用自然就是使得我能沉浸入那個世界。
尤秉雖然一副要助我一臂之力的模樣,但我若真信了他的話伸出手去,那我必定要握了個空,倒不是他會調皮的把手縮回去——雖然這很有他的風格,而是作為我的幻想存在的他,本身就沒有實體。他這模樣純粹是想引誘我抓個空犯個蠢好讓他心情愉悅。
我怎麼會有這麼猥瑣的一面……
對著鏡子照了一番,普普通通的面貌,拎著丟進人群,我覺得我能完美融入路人甲乙丙丁各種角色。不過如果考慮到我的精神分裂狀況,以及此時屋子里這跟我的廉租房畫風明顯不一樣得令人發指的《煉惡》裝置……我覺得我還是有點不平凡的。
真要謝謝尤秉啊!
——這話說得當然是咬牙切齒。
手機此時忽然嘟的響了一下,這是我設置的手機通知鈴聲,專門用于班上又有什麼扯淡的臨時通知時。打開消息,果然是令人頭大的事。殺千刀的學校就知道弄一堆莫名其妙的活動,弄也就罷了,居然還得要求人必須去參加。寶貴的周六時光居然要浪費一大截在這種事上,也是叫人頭大,只得放棄繼續探索“煉惡”,一路小跑回學校去參加那勞什子活動當觀眾了。已經對于學校的破事屢見不鮮的我,十分熟練的就準備好了要帶的東西。
還能有什麼呢,手機,充電寶,加一根充電線。
順便把耳機也帶上了,一股腦的塞進包里,一團亂麻。
急匆匆的出門,一如往常的日常生活調調。
今天的太陽看起來有點曬,想來也不會涼快,對于這種事情的預感自然不會失誤,但不知道為什麼我感覺我越想著很熱,就越熱了。這大概就是心靜自然涼這個神秘說法的逆推形式吧。
尤秉自然也是跟著我的,他大概也是覺得熱的,畢竟就算是我的另一人格,應該也不至于就能不怕熱。我扭頭望他,卻見他叼著根冰棒,端的是舒服,該死,我都沒尋到哪里有這東西,他倒是先吃起來了。
我悶著頭繼續走,他那吃冰棒的口水聲委實是大的出奇,明顯是為了故意氣我,我一扭頭準備不惜在街道上表現自己的神經病,也要好好讓他明白氣我的下場……然而事情卻沒有按正常的劇情發生。
一把刀。
這把刀我不知何時握住的,那冰冷的觸感讓我一時間沒有能反應的過來,當我馬上去反應之時,我意識到,這把刀是被強塞到我手上的。而將刀塞到我手上的人此時正與我擦肩而過。這一瞬間我的腦子是一片空白,已經習慣了日常生活的腦子此時在突變中運轉不靈。短暫的延遲之後我馬上意識到的是此時有一個女人向我奔來,而我的手,持著刀的手被抓住了。
不,不可以。
我還沒有具體想到接下來要發生什麼,我的心已經率先的恐懼起來,接下來發生的正是我內心深處所恐懼發生的。
迅捷無比的,這把刀插入了那個女人的胸口,她或許一時間沒有意識到這場追逐的瞬間反轉,所以她的眸子里更多的是方才焦急的延續以及此時涌現的無措與茫然。我以極其近的距離感受到了生命的急速流逝,她大概還沒有意識到自己的處境,她開始緩緩的低下頭去,像是要檢查一番自己為何忽然胸口這般涼的厲害。
又這般熱的厲害,好像渾身的血都要涌出去了。
而我感覺到了刀入血肉的似是滑膩又似是生硬的感覺。
不,這不對,這有什麼地方是不對的!
後腦忽然被猛烈敲擊,其實我對于那力道的大小沒有一絲一毫的感知,所謂的猛烈不過我的臆想罷了,或者便是猛烈了。我其實對于此時的昏迷抱有一絲僥幸,因為尚有意識的我難以去面對這般恐怖而慘烈的現實
——有人借我之手殺人了。(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