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景深輕挑眉峰,看著她︰“你是?”
深吸了口氣,雁棲的眸光深沉︰“雁棲。”
施景深眼微微眯起,只一刻後點了下頭,示意雁棲繼續。
雖然早有預感,但當確認施景深真的忘記自己後雁棲還是壓抑至極。
她垂下眼慢慢走近施景深,直到站在他的對面才收腳。
像記憶中無數次做過的那樣,她抬起頭看著施景深的眼尾,問他︰“木雕對你來說真的毫無意義嗎?”
施景深對上雁棲的視線︰“如果你是想問這個,我想我已經說的很清楚。這位……雁小姐,我沒什麼時間和你們追憶什麼過往,那些關于木雕的意義之類的想法空洞又可笑,請不要再繼續浪費彼此時間,我們應該回到正事上面。”
雁棲安靜地站在原地,施景深的話明明一字不差地傳入耳中,但腦中另一個聲音卻越來越清晰。
——小棲,每次看到木雕我都能想到媽媽,現在還多了你,能接觸木雕真是太棒了!
——小棲,你做的木雕真的很好看,你要堅持下去。
——我也會一直支持你,一直喜歡木雕的。
雁棲回過神,語氣很堅定︰“木雕並不是毫無意義,空洞又可笑的。你——”
“小棲!!!”
雁棲的話還未說完,雁東錦的驚呼就傳了過來。
與此同時,人群開始騷亂,沒等雁棲去細想就已經被撲倒在地。
廠間的水泥地面冰冷又粗糙,雁棲呆愣愣地躺在那。
腰部被人緊緊地攬著,溫熱的觸感透過衣角直達皮膚。
四周人聲喧嘩,她卻好像與那些人很遠。
雁棲想抬眼看清她上方的人,黑潤的瞳孔在中途卻猛地收縮,停在了一處。
——處于她上方的施景深脖頸處正有血朝下滑落。
“你……”
“嘶。”施景深皺眉呻/吟了聲,單手撐在她的臉側垂眼神色莫名地盯著她。
雁棲被看的有些亂,又擔心施景深的傷,她朝施景深伸出手,下一刻就被對方握住。
“別亂動。”
“可是你受傷了。”
“嗯?”
雁棲的話讓施景深眯起眼,脖頸處的異物感也在這個時候愈加強烈,他放開雁棲的手去摸,下一刻一個小小的銼刀便從後頸拔出。
“你被刀劃傷了!”
雁棲睜大眼,已經顧不上剛剛的尷尬立刻伸出手探施景深。
她專注地看著施景深,以此確定他傷的程度如何。
于是就見到施景深皺眉丟開手里的小銼刀,攤開手看了眼手里的血後,輕輕“嘖”了一聲……
立刻暈倒在了她的身上。
屋外雨勢見大,林驍將木窗合上只留一處縫隙方便換氣,轉頭見施景深靠在床頭一臉若有所思。
施景深在思考,昨天那把刀的目標應該是他。
但也許出于行凶人的激動和緊張,刀子方向發生偏移反而直奔著他對面的女人飛去。
將眉緊擰著,施景深想不通自己昨天做的事。
在余光掃到那名工人的動作後,他第一個反應就是撲倒對面的女人。
她不可以受傷。
這樣的
(本章未完,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念頭在那一刻甚至沖破了本能,讓他忘記了躲避危險朝著刀尖迎了上去。
施景深這個人,理智到冷血,克制到薄情,沖動和情緒化根本不可能出現在他身上。
他每做一個決定或者作出一件事都必然是經過精密計算和權衡之後的結果,所以昨天那出英雄救美就顯得格外出人意料,讓在他身邊呆了近十年的林驍都驚訝不已。
想起前一天的事情,林驍低頭笑了一下,再抬頭時,施景深已經聞聲看了過來。
林驍咳了一聲,開口問施景深︰“哥,你怎麼樣?傷口還疼嗎?”
施景深聞言動了動脖子,皺著眉︰“還好。對了,說說昨天的事。”
這是開始公事,林驍的身份立刻從弟弟轉變回了助理,他收斂起閑適和施景深匯報起來︰“昨天你和雁棲小姐談話的時候,有工人突然朝你們的位置丟了刀具,其他幾個工人也就跟著起來朝我們這邊沖,當時場面一團混亂,我擠到你們那去的時候你已經暈過去了。”
想到昨天最後手心中的那攤血色,施景深面色白了白,他沉聲問道︰“人怎麼樣?”
林驍立刻應︰“人沒傷到。我已經安排人將雁小姐妥善送回了家,你放心。”
“你在說什麼?雁棲?”想到那個讓自己失控的女人,施景深的臉色有些糟糕,他眯起眼看林驍︰“我為什麼要擔心她?”
“額……那麼先生是指?”林驍的話音在施景深越發難看的面色里微弱了下去。
“那些鬧事的工人都處理了嗎?”
“工人?”林驍又開始愣了。
施景深抬頭,微微眯著眼看向林驍︰“林特助,現在是工作時間,你這樣的表現已經可以讓我辭退你。”
“抱歉,施先生。”林驍回過神,立刻答道︰“因為昨天事發突然,見你暈倒我們立刻聯絡了宋醫生並將你送回主宅修養。至于工人那邊,因為商談前都掌握了工人名單所以並沒有急著控制住,我們想等你醒過來後決定後續如何處理。”
施景深听完林驍匯報,點點頭示意知道,轉而問道︰“攝像機的錄像都記錄下來了嗎?”
在商談會前施景深就吩咐過林驍在商談的廠區中設置攝像頭,當時林驍還不明白什麼意思,此時施景深問起來,他突然將這和施景深前一天談話的態度聯系了起來。
難道施景深是故意激怒工人?想到這個可能林驍有點愣,“哥,昨天工人們的暴動你都預料到了?”
施景深掃了一眼林驍,沒計較他公私不分的稱呼問題,手指指了指窗戶的位置說︰“把窗戶打開。”
林驍開了窗,施景深側頭去看窗外,雨勢漸漸變小,水珠從葉子滑落,坑窪在院中小道中。
視線從外面收回,施景深答林驍︰“這種狀況的發生我確實有想過,也做了些準備,沒想到還是出了些意外。”
說到意外,兩個人同時想到了昨天施景深向雁棲的舍身一撲。
將惱人的事放到一邊,施景深臉色露出苦惱和不解︰“我能想到可能會有人魯莽沖動,但沒想到他們居然會動刀。這樣的小事就激動成這個樣子,我不理解。”
林驍暗暗嘆氣︰因為奮斗了大半輩子的事業和追求被人當面貶損成一文不值的玩意兒而失去理智,這樣的事並不是多麼稀奇,追求和信仰的力量有多強,施景深大概永遠無法理解。
情感缺失,情緒起伏障礙。
這兩種癥狀像是烙印一樣,在幾年前那場車禍發生後就刻在了施景深的身上。
失去獲知感情的能力還會感到幸福嗎?
以往想到這個,林驍都為施景深難過。
&
(本章未完,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nbsp; 但這次,林驍突然想到了雁棲,那個讓施景深先于理智作出反應的人,也許她是不同的。
林驍在發散思維,施景深卻已經恢復了平靜。
“林驍,聯絡法務部開始工作。”
“什麼?”走神的林驍又沒跟上施景深的思路。
施景深這次卻沒計較,他勾唇,恢復了精明冷血的模樣︰“對了,別忘記幫我聯系雁小姐,就說我擇日會提出訴訟,如果她有需要,可以一起作為原告提起訴訟。”
城西,雁家。
“訴訟?”雁東錦最先被驚到,站起身走到林驍面前,朝他驚訝地瞪著眼。
“是的。”前來傳話的林驍干咳了一聲緩解尷尬,繼續道︰“昨天的那場沖突讓施先生受傷,雁小姐也受了驚嚇。我這次來是代表施先生詢問兩位,是否有意向作為共同原告對施暴者提出訴訟。”
“訴訟什麼啊?”雁東錦無措地搓了搓手和林驍解釋︰“林助理,你和施先生解釋一下,老李他們不是有意的,他們就是年紀大了糊涂了,一時做了傻事。他們不是真想傷害你們的。老李做了咱廠子二十年的車間主任啊,他對東秦感情特別深,所以才——”
這時候雁家大門被推開,幾個工人氣喘地跑進來,也沒顧得上一邊的林驍,直接沖到了雁東錦身前,哽咽著說︰“雁主任,你快想想辦法吧!”
“怎麼了?”
“老李和老文他們幾個都被警察帶走了!說什麼故意傷害,要被拘留的。現在幾家人都亂了套了……”
“啊?!”雁東錦急的直跺腳,轉頭看旁邊的林驍,對方依舊面色如常地朝他輕笑︰“雁先生,雁小姐,我在等著你們的決定。”
雁東錦轉頭看向了雁棲,雁棲也是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施景深要做什麼。
工人們之前一直听從車間主任李運的組織動員,現在李運幾個人被帶走,工人們自然把副主任雁東錦當成了主心骨。
林驍之所以這個時候來找他們雁家,明面上是邀請她做原告,其實就是在以此要挾雁東錦盡快放棄抵抗,不然,李運等人的事就沒那麼容易解決。
施景深要他們用李運等人的平安換工廠的順利關閉。
如此直白的交換提議,坦坦蕩蕩的威脅,倒讓人一時間無法說出卑劣二字。
可是,這是施景深。雁棲放在心口暗暗想念和喜歡了十年的人。
她不明白施景深怎麼會突然變成這樣,傲慢,精于計算,冷漠的甚至有些刻薄。
每一點都和她所認識的施景深處在兩個極端。
“林助理?”工人們這時候看見了林驍,錯愕道︰“你怎麼在這?”
林驍將事情又說了一遍,工人們也開始無措起來,工廠和老同事,他們哪個都不想失去。
有人再次憤怒,對著林驍罵起了施景深的惡毒冷血。
雁東錦怕再次生出別的事端,哄著把工人朝院子外拉。
院子里只剩下林驍和雁棲,林驍轉頭看她,溫言道︰“雁小姐,你想讓東秦廠繼續下去不被關閉嗎?”
“當然。”雁棲看著林驍,語帶試探,“你為什麼要這麼問?”
林驍微微一笑︰“也許我有辦法。”
作者有話要說︰ 施景深︰咳……聲明一件事,我不是暈血啊,我只是昨晚沒睡好。
林驍︰我也聲明一件事,施先生一點也不壞,他是個好寶寶。
威脅老丈人,嚇唬老婆,看看施先生以後怎麼進門_m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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