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bsp; 我只好答應了,掛了電話才馬上想起來根本不知道“好香”的位置,趕緊再回撥電話問了,一邊想著花縉剛給的額外任務不知要搞到幾點了,油然而生的對公司會有這樣額外任務的氣惱中,朝樊靜文告知的方位走去。
“怕您反悔不來,車站那兒又正好看見袁昊縴,所以靜文接的電話。”涂正熙看到我後招手的同時,大聲說。在場的霍慶芳笑道︰“你扯這麼大嗓門兒說這個?再說,要那樣,靜文打電話有什麼用。”劉強飛將視線從樊靜文處轉過來,也笑著說︰“就是,不用擔心別人接你手機,輝哥會有什麼想法似的。”霍慶芳含笑說︰“你沒想法就行了,別人——不是這店里,在二樓,說是有個區活動站。”她拉住要往“好香”里面走的我說。涂正熙跟著笑道︰“就是,輝哥,咱能免費得到演出票就知足了,不比領導干部們能有身份去茶話會,吃著喝著看勞動人民在台上可勁兒獻殷勤地表演。”
“要那種活動輝哥也不參加,我就猜出來輝哥肯定沒看那個公司郵件,因為那個題目。”
我听到樊靜文這麼說,才忽然想起是有封公司人力資源部門發過來的一篇名為“社會主義正能量宣傳月文娛活動通知”的電子郵件,確實連打開這個動作都沒有做就刪掉了,不過心里更想到的,是袁昊縴方才在我路過時投來的視線,一種沒打招呼就急匆匆奔這里後的悔意難以阻擋地襲上心頭——“其實點個頭就行。”我這個念頭只是蜻蜓點水地一閃而過,因為涂正熙拍拍我肩頭道︰“ ,還有大屏幕,設備夠全的,看來能放電影。”
“那可別先放一遍《厲害了,我的國》,才能听相聲和唱歌,我都餓了。”霍慶芳的一句擔心也說到我心里。跟著他們隨便找了排比較靠前的位置坐下後,我看了看指針轉向4點的手表。
好在這個擔心沒有成為現實。一個自稱亦莊地區政府工作人員的年輕女子,很簡略地介紹了一下宣傳月的活動安排,就開始播放某大學教授講述中國現代外交輝煌成就的錄像,而那個工作人員提前告知,這個環節是45分鐘,然後就是現場表演。
我正琢磨這場活動如果5點結束,回到家該是幾點,那個翻譯大概需要多少時間,感覺右邊肩膀被拍了一下。我自己也不知為何向左回頭看去,剛回過神要轉向右邊,眼前一張面龐有稜角,寬額頭、戴著很老氣的黑邊眼鏡的年輕男子似要笑卻笑不出來地朝我微微點頭。
“誰來著,怎麼看著特眼熟卻又不認識?”我頗為驚詫中不知該如何開口,就在這眼對眼的尷尬中,一只秀氣的手在我面前晃了晃,袁昊縴緊跟著探過頭來,含笑小聲道︰“我把他叫來了,很意外他居然喜歡相聲,你也沒想到吧,其實——”
那個男子做手勢“噓”了一聲,朝我再次點點頭。我這才想起來這是袁昊縴給我看過的照片上的人,怪不得眼熟。也就客氣地點點頭,回身坐好的同時,想起自己剛才後悔的沒有和袁昊縴打招呼也真是自作多情了。
這樣的念頭,也在激昂震撼的背景音樂中轉瞬即逝,音樂中展現了一番中國最高層2012年10月之後的許多外交場面,宏大、輝煌、至高無上、尊崇已極。或許可以讓千萬國度再生朝拜之慕情、令億萬民眾心懷仰止之畏敬。之後是在安靜下來的氛圍中,一個看著只有3、40歲的男人開始講中國的成就,這番禮贊中,當今的中國,不只外交方面,最後總結出有特色的中國社會主義的偉大前景、以及中華民族很快會重新站到
(本章未完,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世界之巔的必然趨勢。
(此處略去22字)作為中國有史以來一直存在,而且佔比越來越多的草民中的一員,我實在沒有能力判斷這番澎湃說詞的正確與否,只管沒出息地想著如果翻譯花的時間太多,自己想做的事,就又要放棄了。
都說人生如戲,劇本卻從來不由個人編寫。我剛剛計算的5點左右回家的安排,就在看表演的活動後,被幾個同事拉著一定就勢聚個餐所打亂,而且還叫上了袁昊縴他們兩人。
很意外袁昊縴的這個叫路浩的男友,不知是因為交流的話多了,還是酒入愁腸,在飯局上越來越顯得健談起來。
我因為滴酒不沾,就知趣地坐到方形餐桌的邊角位置,旁邊是一向沉默寡言的魯道 。霍慶芳應該是看日語的兩人在一起,也就坐到了魯道 旁邊。可沒想到她看起來矮小身材,卻酒力超凡,和路浩一口干盡半杯38度的白酒後,投緣地被對方叫了過去坐到一處。
“听說山東男的能喝,還真見識了——當然了,霍姐更是證明了東北人不分男女都能喝。”涂正熙說著,給路浩和霍慶芳都滿上了一杯,同樣來自山東的劉強飛則給涂正熙和自己滿上了啤酒。自己的杯中也斟滿啤酒的袁昊縴剛開口說“別讓他再喝白的了,他這人別看都30多,可——”
路浩拉下她的手打斷道︰“嘖,沒事,就這38度的東西,我跟你說,不是我吹,今天和這個大姐聊得我覺得特投機,所以我——”
“什麼大姐。”袁昊縴也拉下他揮動的手,“別瞎說啊,人家還…呵呵。”
霍慶芳卻並沒有看她投來的抱歉笑容,說︰“你說的北漂最不容易的那話,我——”
“霍姐你東北來的,不是南漂嗎?”
霍慶芳甩頭白了劉強飛一眼,“我就是說這意思嘛,你這個愣小子少瞎插嘴,真是的——這北京的房租太離譜了,要不是我們東北還社會主義,我真不在這里吃苦。”
“還社會主義嗎?不是…好,我不說,听山東大哥的。”涂正熙縮回去的姿態惹得大家一陣笑。路浩嘴里嚼著一塊煮得有些老,一時咽不下去的牛百葉說︰“其實,你們只看到了表象,問題不是主義和路線,關鍵在政策。其實誰不知道,哪有什麼社——”
“你又來了啊,虧你還是國企的,而且當個小干部呢,就算工資沒跟著到位吧。”袁昊縴用力拉住路浩的右手腕,她旁邊的樊靜文笑道︰“不堵他嘴,怕不行吧?”
“不用,不用。”路浩朝大家擺擺手,“我不說這個好吧,可反正啊,現在社會矛盾太多了,我不知道你們,你像我們是企業,按說業績好就行吧,可其實不成,每周…或者說兩周左右的頻率吧,就有一次思想教育,听講座什麼的,就像剛才看表演前的那個。你們知道為什麼,為什麼明明特那什麼的東西,要這麼使勁灌輸?你們听說過希姆萊沒?”
“不知道,我覺著,就是讓我們麻醉自己唄。”霍慶芳說著也夾起塊牛百葉,但在看見路浩豪放地吐出嘴里的那塊仿佛關漢卿所謂“蒸不爛、煮不熟”的銅豌豆附體的牛百葉後,不自覺地就又放了回去。恰好伸過去筷子的樊靜文看見,忍不住露出厭惡惡心的表情,趕緊轉過頭怕被注意到,正好看見我投去的視線,立刻正容、悄悄做個不許出聲的警告神情,惹得我不禁笑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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