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bsp; 我們背後坐袁昊縴旁邊、一個我還叫不出名字、身材極為消瘦、中等個子、頭發總顯得缺乏打理、皮膚微黑的20多歲小伙子以細長的眼楮盯著我們這里,一本正經的神情問道︰“我也听說了,可他干嘛下去兩層上2樓的廁所?我正好——”
“嘿,你不知道咱們4樓的廁所都…靠,太惡心,我都形容不了,好像正讓人家保潔給清理一下呢。”坐他對面的娛。霍慶芳則感興趣地問︰“你正好什麼,崔恆?”
“我是出去取快件回來,就听一保安在大門口打電話說他褲子都給蹭髒了什麼的,可不高興呢。一問,原來是幫著從2樓廁所抬人,當時嚇了我一跳,以為出了什麼大事,問了保安,他說就是咱們這的一編輯摔倒了起不來,還什麼死沉死沉之類的。上來才听說了是你們組的那個說過什麼要打小日本,他能學賀*龍,舉起兩把菜刀上前線的那位。”周圍頓時騰起一陣大小不一的輕松笑聲。
“你說他病成這樣還不趕緊請假回去?”霍慶芳滿臉的不屑說。
“人這叫輕傷不下火線,覺悟那是大大滴高滴。”涂正熙撇嘴道。
我自己還前途未卜,自然毫無興趣參與這個本來活躍了氣氛、豐富了談資、掃去了困倦、還增進了同事交流的優質話題,卻也不知道是否有繼續認真寫稿件的必要,難免有些百無聊賴地看著電腦屏幕,並在鄙夷心態不知不覺地支使下說︰“如今菜刀都被禁了,還一下子要抄起兩把怕是難吶。”
沒想到一句隨口的揶揄,周圍絕大多數都是租住房子的單身里面,幾個很年輕的人熱熱鬧鬧地表示,“可不,我去了幾家超市,都特麼不賣刀,喔,菜刀啊。”
“是,沒錯沒錯,m的害得我只好上淘寶了,可當時要用就沒轍了不是?”
“真是神經過敏,(此處略去11字),連菜刀都不賣給我們?干脆水果刀、啊不是,帶刃兒的全給禁了吧,包括網上的買賣,中國人切肉都——誒,你們听說過吧,武林高手能用繩子切東西。”
“那繩子也得禁止,哈哈哈……包括鞋帶什麼的,還有,不許學武了吧,那比一般人拿菜刀不更危險?誒,卜呈仁貌似會功夫啊。”
“屁,一身糙肉吧,又抽煙喝酒的……”
我不再有閑情加入這些聊天,很快,看見微信標識處出現變動,打開看了,卻不是來自我期盼的花縉剛,是霍慶芳問我怎麼好像心緒不佳。
“沒有,就是領導找我談話,可能是嫌我的報道不夠公司的標準,具體不清楚,話沒說完,領導開會去了,就是給我舉的例子,好像是嫌我的報道,不夠迎合當前的風氣。”如此回復後,我決定還是盡可能地做到公司要求,也許會有好的結果。如此自我勸慰下稍稍平復了狐疑和躁動,開始編譯剛才選好的新聞素材。
很快,霍慶芳在微信里說,“那就放下心里負擔,按照要求做了就行吧,眾窗要求比較復雜,但是其實不算特別嚴,劉強飛就說,跟那些要求老百姓的公德規範似的,你看我們中國人誰遵守?所以沒什麼,不用想太多,你工作這麼多年了,應該比我們更懂啊,是吧?”
我沒有她輕松的心
(本章未完,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態,只回復了一個“哦”字。編譯了沒幾句,禁不住分心地想,照霍慶芳和花縉剛的說法,剛好可以套用一句所謂的經典台詞,就是“有一個千古不變的國粹融進了中國人的基因,我差點背棄,等到將將失去時才張皇失措,鋼鐵叢林中一無所有的工薪族最痛苦的事莫過于此。只要公司能夠給我再來一次的機會,我會對領導保證‘絕對服從’。如果必須為此加上一個期限,我會說︰‘萬歲萬歲萬萬歲’。”
可人確實要這麼寡廉鮮恥,才可以求得更好的生存機會嗎?也許正像霍慶芳想當然的,工作多年的我應該早已領會其中三味。我還是有些不甘心地想。
隨著社會的發展,似乎最先被拋卻進歷史幽暗中的,往往是站在某一個時代高點的思想,這在(此處略去11字)“與時俱進”的中國大概尤其深刻、徹底,無論其間伴隨了多少生與死陰陽兩隔的沉痛、還是對與錯激烈交鋒的反思,但究竟消亡于無可奈何的追悔莫及和叱 風雲的威勢。至少,在迎合某種壓力下的要求面前,我自以為我的一味屈從做法,一定是佔有壓倒性優勢的多數。反正(此處略去23字)無需範仲淹所謂的“暗室莫窺,君子獨慎”的自律和覺悟,更不必懷抱文天祥之類的(此處略去5字)。(此處略去11字)都像歷史一樣,只會離我們越來越遠。大家都會輕易地笑笑說︰我一個芸芸眾生里毫不起眼的微末之存在,又何必庸人自擾、自以為是!”
就像花縉剛提到的可以釘在歷史恥辱柱上的那兩個“王姓作家”,他們可以欣慰地強調︰“(此處略去10字)不孤獨!”更不會像唐朝的郭霸,在恬不知恥地喝了魏元忠的尿後,反而被後者彈劾。當然,馬屁失手拍得太重,會不會遭到明朝徐一夔被朱元璋一刀斬首的“詼諧”並“大快人心”的下場,那就要看尊者當時心情了吧。
有時會想,如今更年輕的中國人,也真是都渾渾噩噩得如此“徹悟”?(此處略去40字)卻也從未如此壓制過自己的心靈吧,即便是那個(此處略去7字)。
“咱們老總有句要求,不知道你听說了沒有。”霍慶芳又進來一條微信。我發去個“?”後不久,她接著進來的,是“梅耀庭有幾句口號規範眾窗︰‘比人民、新華網對政府還紅;比觀察、環球報抨擊反動更凶。只要愛國我們全力贊同,打擊(此處略去2字)永遠是掃盡落葉的秋風。’呵呵,切記。另外,老總這種話特多,時不時要說給大家,別說,讀著倒也挺有意思的。”
我也心境稍好些地回了個捂嘴笑的圖標,再想到自己那篇入職不久提交的《生在中國》,對于不至于完全達不到公司要求,不由得增加了信心。
當然,內心深處,對于自己隨著年齡的增長,比起閱歷、知識的汲取欠缺,委曲求全、善惡喑啞的處世風格,卻像藤蔓攀附牆壁般,不知不覺中已然橫鋪豎漫瘋長的現狀,在剩余良知的不齒中,還是偶爾會或自責、或思考一番,即便結果只能是順應時務,即中國這幾十年來不間斷要求的“顧大體、識大局”。對此,我倒是能自我圓場地想,即便對孔子的評價,同為儒學大家的孟子不還說他是“聖人之識者”,即被後人理解為識時務的聖人嗎?
“一個小老百姓,想那麼多干嘛?”每每談到時政之類,我既會如此自嘲,也會向別人這麼表達,心態越來越坦然。如果這在我18、9歲時,如果能預想並談論到現在的社會情形,該會是一種怎樣的見解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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