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中的火焰

(27)

類別︰都市言情 作者︰歐陽丞 本章︰(27)

    nbsp;   從父母的屋里,先探出頭的卻是我的二舅。那一年還不到30歲、高大健壯、黑發濃茂的他從一個效益不佳的國營轉集體的沖壓器材廠辭職後,總是滿腦子的發財規劃。不過,依靠他夫妻兩人的手藝,自己打理的沙發加工和布藝生意頗好,確實是那時候母親家里生活最好的人,據說一個月的收入,無論生意好壞,零頭也比母親在國家研究單位的工資高不少。

    “小輝每天要這麼晚回來啊,我就說上學這事兒,還真是辛苦。”二舅看看我,朝走出來的我母親說。

    “沒有啊,今兒不知道怎麼都這時候了——那媽給你下碗面吧,剩的米飯和菜都不多了——你听的什麼,開那麼大聲。”

    我這才注意到自己放的,是一盤從鳳凰衛視mv台錄的歌曲,此時是“aerosmith”的《what it takes》,也不知道該如何向對歌曲的了解,還停留在彭某某、朱明瑛、李谷一時代的母親說,二舅笑道︰“如今真是不一樣,這歌兒要是擱也就幾年前听,還不都被看成流氓?”

    母親在廚房說︰“哼,反正我現在也听不慣——德祿,我看要是把那個院兒買下來是不是太花費了,一個那麼大點兒的四合院,值好幾萬,瞎要錢不是?再說,國家讓買賣嗎,你也得了解一下吧,手續上別再太…”

    大舅走過去道︰“這個倒是一部分放開了,手續確實挺麻煩,哎呀,想著要跑那些衙門找他們蓋戳兒,我也是怕的不得了。不過大姐,如今說是這生意特火——”

    “做沙發?那是,現在結婚干嘛的,誰家都得置辦呀。”

    “不是不是,我這靠手藝的小本生意算什麼,我是說賣房子賣樓的生意火,听說如今好多政府干部都辭了,下海賣房子呢。說的那些皮包公司,大姐听說過吧,大多就搞的這些。可我鋪面的那地界兒吧,又不是什麼特好的城區,還都二環邊兒上了,開口就7萬8,我…您跟我大姐夫這兒,還是手頭緊點兒哈?”

    “可不,小輝這自費的大專,一學年一下子就要1700,而且我就是借給你萬八千的,也不頂事兒不是,何況我還拿不出來。關鍵我還是覺得有必要買嗎?咱們中國都是分房子啊,馬甸兒這你有一套了,就為了個鋪面?將來萬一做別的了呢,你不是說過好多回想去南方發展發展?那這房子再賣,可就未必多少錢了,平房不是,如今都拆遷改住樓房呢,誰還要平房?你小心別剛買了,就來拆遷,分到的樓房再不中意——小輝,你音響小點聲兒,我差點听成你舅舅唱了一嗓子,嚇了我一跳。”

    在廳里吃著剩菜的我也不起身,大笑兩聲道︰“媽您這什麼耳朵呀,我大舅要能唱這個,什麼7萬8,78萬也隨便買了,還是美元。”

    靠在廚房門口的二舅立刻回身說︰“是啊?你說他們這些歐美的所謂明星,真是掙數不清的錢?咱中國那些演員、還有唱歌的,一輩子沒他們1天多呢吧?”

    “那跟人家能比嘛,再發展多少年也沒戲啊。”我不假思索地說出了如今看來,完全是鼠目寸光的回答。我當時根本不懂,中國社會的土壤,是一個隨時能夠孕育特權、並因此讓極個別人獲得普通民眾無可想象的巨大財富,這一特質在所有領域都根深蒂固的存在。

    “可你說,要是說人家開公司的資本家剝削他們的職員兒,一個個的特有錢所以特腐朽,那這些個明星之類的,也沒…是吧,那怎麼解釋呢?而且吧,你說他們老百姓被剝削了哈,怎麼他媽掙得一個個比咱們中國人多那麼老多,全世界能旅游地糟價錢,咱中國比人家制度先進一大截呢不是?”

    這回,不僅不假思索的話,我無言以對,即便深入思考,也一樣全無思路了。工科出身、整天和鍋爐、懸壓技術打交道,此刻出來上廁所的父親听到,停在衛生間門口笑道︰“德祿,你這問的,是

    (本章未完,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經濟學的範疇了,我們中國制度先進,這是馬克思寫的社會發展歷史證明的,那肯定沒錯,可畢竟馬克思他歐洲人,不是特別懂中國的事情,所以咱們再給個新定義,說是初期。”

    二舅來到廳里,拉出張椅子坐下道︰“是啊,您這一說,我雖然不懂吧,反正明白還是讀書有用,可誰讓我趕上那時候呢,連初中都沒上。而且大姐夫,不知道您听我大姐說過沒,小時候我們家不是住10條那邊兒嘛,我也是听老人兒說的了,還是剛解放那陣兒,隔街有個兄弟倆開的紡織廠,我還記得他們家姓洪,好像大哥跑香港去了,那個廠吧,普通職工一個月48塊錢,不遠吧,有個國營的,正好也是紡織廠,那兒一個月才給開35塊,可沒事兒就去人家洪家紡織廠,鼓搗那兒的職工開大會批判老板,說資本家剝削什麼的。”

    虛掩廁所門的父親在里面笑道︰“這我听過一耳朵,反正那姓洪的家里,據說可是有不老少的值錢東西,那條街里數他們闊綽,那肯定剝削所得呀,不可能天上掉下來吧?國營廠的干部,可就不一樣了,也是和工人一樣,拿工資過普通日子不是,這就是資本家剝削、社會主義企業里勞動人民同甘共苦的最明顯不同。”

    “噢對呀,還真是,小輝你看你爸,搞技術的,又不是黨員,也能一說就一套呢,可見我這是吃了沒文化的虧,什麼都不懂,就是有時候來的那文化人兒吧,那定塊沙發布也�@碌謾   燒媸羌平霞矍  抖釧幔 萌飼撇簧稀  潰 』裕 閼夥諾母瓚 鶿禱苟紀 錳模 餿緗癲還 廡└ 市硤俊br />
    我正想著此刻听到的“rolling stone”的《as tears go by》挺適合哪怕就一把吉他伴奏的彈唱,隨口應付道︰“這有什麼,現在唱的,他們樂隊里還有吸毒的、鋃鐺入獄的呢,反正听歌唄,其他管他呢。”

    “那你也就家里听听算了啊,別到處說去,以前媽組里有個小青年——如今也30好幾了,就因為上班時間放港台的一個誰的歌兒,好像不是鄧麗君,結果還被行政處分了,那可是記到檔案里,跟著一輩子的污點,麻煩得很,如今也一樣,最多唱歌的人不一樣。”

    听到母親在廚房的叮囑,我朝二舅撇撇嘴,不以為然地答應了一聲。回屋的父親則大聲說︰“那小黃倒不是光因為听了那歌兒被處分啊,是人事的老曹非說他不服從教育,思想反動什麼的,要沒收他那磁帶吧,他還跟人急。可也真是,如今想想,那麼個無所謂的小事,當時好像連婚事都給人家耽誤了吧,你說多招人恨?”

    我對父母提到的那種老年間俯拾皆是的可怕見聞,自然是不過腦子地轉眼忘到了九霄雲外,雖然這類事例在中國,永遠不單單會成為人們談資的歷史,而是常出常新、花樣無窮的嚴苛現實。當然對于那時的我,畢竟“

    在想法簡單的18歲年紀,

    即便惆悵也帶著懵懂的氣息,

    面前都是可以征服的領域,

    偶然的回首只為明確既定的目的。

    從不預估困難和挫折的勇氣,

    應是人生一段值得歌詠回味的經歷,

    可能盲目、又或偏激,

    卻更有著直接無畏的果斷和期許。”

    第二天,王夢雨按照早上和我的商定,中午帶了一把吉他過來。我接過來的一刻,此前彈得或唱得不好的種種擔心,一時間全被眾人面前表現一把的心理嚴絲合縫地蓋住,坐到自己的課桌上就掃了兩下弦,可剛剛唱出“我是一匹——”這半句歌詞,就因為弦音不準,自己也跑了調而尷尬地收住。

    “咦,這琴…”我端詳著這把顯然已經頗為老舊的吉他,極力把責任推諉出去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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