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宮中出來,蕭鳳陽自然是回了公主府,一張好不容易尋來的好琴就這麼給了蕭宇極,她心中自是有些許不快。
回到公主府,有胡碩遞上來一本名冊,是顧清治近些日子看過的學子。
蕭鳳陽粗略翻了兩下,不禁嘆口氣︰“先生的眼光還是清高了些。”
胡碩在一旁听著,也不說話。這事不是他好評議的,不過顧清治為人本就孤傲清高,看不上一些鬼魅伎倆,在看人上自然也會多少帶上一些。
這一點,在名冊上對于這些學子的品評一欄便可見一斑。
“先生近些日子忙碌,記得讓廚房多準備些養腎補氣的菜品。”蕭鳳陽與胡碩吩咐。
“是。”胡碩連忙回答,這些自然是不在話下。
“胡碩,如今府里的人,你有沒有看上眼的?”蕭鳳陽覷著胡碩又問了一句。
胡碩搖了搖頭︰“把公主的事交給別人做,我放不下心。”他性格實誠,想到便說了,公主府大,縱使控制人手,府上也添了幾十號僕從,可蕭鳳陽要做的事何等要緊,胡碩怎麼都不放心這些新來的,萬事親力親為。
“府上一些采買等瑣事,你大可以找個能干的交出去,我這邊的事還得你費心呢。”胡碩是蕭鳳陽自己選的,幾年過來,自然很清楚怎麼樣最能說服他。
果然,听了蕭鳳陽的話,胡碩雖然有些猶豫,但還是應下聲。
“對了,去查查善喜和魏英的關系。”蕭鳳陽想到了此行最大的一出變動,仔細想來,那善喜太監今日如此多話,似是在明里暗里提醒她蕭宇極可能的舉動。
想到蕭宇極有可能對雲棲生出一些心思,蕭鳳陽的眉頭就狠狠皺了起來,今日好歹是打混過了,只不知道後面還會出些什麼事。
听到蕭鳳陽將善喜和魏英提到一起,胡碩有一些驚訝。
魏英是先太子蕭容皓、也就是蕭鳳陽的親大哥身邊的隨侍,很得先太子重用,最後在那一夜奉先太子之名將一樣東西交到蕭鳳陽手中,死在那兒。
若是這善喜與魏英有關聯,又怎麼可能逃得過多疑猜忌的蕭宇極的清洗?
“不,先別妄動。”沒等胡碩想完怎麼樣利用手中埋的線去查,蕭鳳陽又改了主意,“暫時先不管此人。”這善喜是在宮中,而他們手中宮里的線幾乎沒有,沒必要在這樣錯綜復雜的宮里去摸一個內侍的底細,反而暴露自己。
又交代了一些事,蕭鳳陽便大步回了棲梧院。
待院門一關上,她原本繃著的臉便垮了下來,在看到欺霜正粘著雲棲蹭手時,哀怨的表情更明顯了。
“師父——”蕭鳳陽走到院中的石桌椅旁,沖著雲棲喊了一聲,那聲音黏糊糊的,活像是在外面被欺負了回家告狀的小娃娃。
雲棲愣了一下,看蕭鳳陽五官都快皺到一塊的模樣,片刻遲疑後指了身旁的石凳︰“坐。”
蕭鳳陽立刻坐了下來,眼巴巴看著雲棲。
這才來林茂城幾個月,這人竟變得那麼……讓人沒辦法?小時候只顧著悶頭苦學自己硬抗,長大了卻開始撒起嬌來。
雲棲心里冒出這麼一個念頭,卻還是默默嘆了口氣︰“怎麼了?”
雲棲的神情落在蕭鳳陽眼里,卻是讓她自己也生出一些疑惑,
(本章未完,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是了,她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竟這樣喜歡跟師父撒嬌?是從她應允她,陪著她踏入這紛爭當中,還是再之前,十二年的時日中漸漸成為最重要的那個?
這份依賴到底是不是應該?
夾帶著這樣的疑惑,蕭鳳陽面上多少收斂了一些︰“先前給師父尋來的琴,被蕭宇極那家伙弄走了。”
雖說這琴是她主動獻的,可也是為了讓雲棲免于牽連其中,最終的結果在蕭鳳陽看來便是蕭宇極的錯。
這般的孩子氣?
雲棲笑了笑︰“為師本就不擅琴藝,即是不可強求之事,你也不必生氣。”
“唔。”蕭鳳陽點頭,忍不住又多問了一句,“師父對任何事皆無所求嗎?”
這個問題在雲棲看來卻是好答了︰“修道者遵循大道無為,道法自然。”
這話蕭鳳陽听了不止一遍,可這一次卻像是拗上了一般追問︰“若是如此,那我要翻出十二年前的事,不惜將他拉下來,算是入了執念過于,逆反自然?”
雲棲皺了皺眉,看向蕭鳳陽,她的神情非常認真,可這本就是她認定要做的事情,又怎麼這時候冒出這樣的問題?
“因果哪是那麼容易說清的,同樣的事,于你,于我,于這天下百姓,或許就有不一樣的答案。”雲棲想了想,如山般堅定平穩的目光看入蕭鳳陽眼中,“為師只希望你在堅持自己的選擇時,別忘了因果的存在。”
蕭鳳陽認真地想了好一會兒。
注定染血的路如何考慮因果?她有那麼一瞬想到了很多。
她想到幼時偷看她的父皇與大臣們議事時的爭論,還有太子哥哥上課時與先生的論辯,百姓是始終圍繞不散的中心。
是了,先前說服顧清治,不也是用上了這樣的理由?
既然她一定要將黃帝拉下來,那麼……
“我明白了。”蕭鳳陽重新抬起頭,再看向雲棲時,更多了幾分堅定,“我知道該怎麼做。”
雲棲露出一個笑容,想摸摸蕭鳳陽的腦袋,卻意識到小徒弟長大了,回了這塵世,梳了發,卻是不好隨意摸頭頂了。
蕭鳳陽倒是隨意很多,一抬手將雲棲將伸未伸的手握在手中︰“師父,你放心便是。”
二人相視而笑,蕭鳳陽的手心火熱,也暖到雲棲心底。這個徒弟啊,說過的事,向來都能做到。
一眨眼,這時間便過去了兩個月。
對于程家的寶貝少爺程玨來說,這兩個月是煎熬的。
“這兩個月簡直是本少爺人生中最最煎熬的日子了!”解放了的程玨是這麼對他的小廝說的。
面對自家主子,這府里從老祖宗開始從上到下都寵著的寶貝疙瘩,小廝能說什麼?自然是連連點頭,還順帶說了少爺瘦了一圈得好好補補的一大串好話。
程玨笑眯眯地听了,拍拍小廝的肩膀︰“你說的對,本少爺可得好好補補,走,下館子去!”
說話間,便領著人出門。
程玨這一次出門,為的卻不是他口中的“下館子”那麼簡單。
他先是在鬧市溜達了一圈,最後頗為低調地進了林茂城中一間尋常客棧,熟門熟路地上樓,趁著左右沒人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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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他再出來,已然換了一身衣裳,就連頭發都重新束了,身上那穿金戴銀的紈褲氣少了許多,還真有點書生的樣子。
“少爺,您吶就是太細皮嫩肉了一些!”這小廝打小跟在程玨身邊,程玨性子好,因而也時不時主僕互損一下。
“嘿!”程玨佯裝生氣地打了小廝一腦瓜子,這才下了樓。
程玨選這客棧也不是沒理由的,這兒住的大多是趕考的學子,而如今,度過了最艱難的考試,他們大多也都聚在這兒,和這段時間相識的伙伴閑聊,同時打發等待的焦急。
今日,這客棧比往常更熱鬧了許多。
是放榜的日子。
有人等不及,已經一早去了放榜的貢牆,有的不願過早在那兒日曬人擠,便索性坐這兒等待,只是這等待卻又及其難熬,不少人的心已經飛去貢牆那邊。
眼看著放榜的時間越來越近,終于有人耐不住,說了一聲︰“咱們也差不多是時候去了吧。”
一聲語畢,當即有不少人都附和著站了起來。
一時間人頭攢動,互相跟著就出了門。
程玨最不喜和人推搡,等人走得差不多了,這才起身,卻沒想臨到門口恰好與另一人同行。
程玨抬眼看了那人一眼,這一看卻有些眼熟,待那人主動讓路,走出了門後,這才靈光一現猛地轉身︰“葉正英?!”
此人正是葉正英,被人突然這一喊,倒是一愣︰“這位兄台是?”
“哦,咳咳。”程玨收斂了一些,頗為客氣地一作揖,“小生梁玉,先前曾在清茗館听聞葉兄一番論述,頗為敬佩。”
“梁兄好。”葉正英自是回了禮,眼底帶著幾分笑意,“梁兄客氣了,只是實話實說而已。梁兄也是要去看榜吧?”
“當然了,請!”程玨一比手,兩人並肩而行,跟上了看榜的人流。
因為這一點耽擱,程玨二人到時,榜已經張貼,貢牆周圍人圍了一圈,努力地尋找著自己的名字。已經有人在一旁喜極而泣的,自然也有捶胸搗足不言而喻。
程玨這時候也顧不上擠了,站在人群後頭探頭探腦努力看著榜單,期盼能在上面看到自己的名字——哦不對,是梁玉這兩個字。
到底是人多,程玨看了好一會兒,也只看到榜單的幾小塊,他轉頭看葉正英好整以暇地在那兒站著氣定神閑,倒是也退後一步︰“葉兄不急著看榜嗎?”
“不急,也擠不進去。”葉正英微微一笑,那神態頗為自信。
程玨一看便知道此人是胸有成竹,他覺得自己也很有底氣,可還是想快些找到自己的名字,于是想了想又返身試圖擠一擠,自然少不得有他身邊的小廝幫把手。
只是,這人群還沒來得急擠進去,卻听到里面傳來一陣笑聲︰“哈哈哈,中了。”
程玨定楮看去,頓時驚訝得瞪大眼楮指著他︰“王胖子!”
那大笑的人聞言,轉過頭來,堆滿肉的臉擠出了一個得意的神色︰“梁瘦猴?!哈哈,我都說了我一定能中,至于你,回去再讀個三年吧!”
作者有話要說︰ 工作算是暫時敲定了,兩周內找新房子orz……突然明白了買房子的必要性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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