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股清涼之氣竄入身體百駭,渾身痛意逐漸淡卻,湛獨從減緩的劇痛中清醒過來,映入眼簾的是一張如同清霜般的面容,卻紅的詭異。
“你來了。”
“嗯。”唐沽秀微微點頭。
湛獨垂垂眼睫,看向自己的右手手腕,見淡淡靈光正鑽入身軀中,抬頭看向唐沽秀,笑道︰“我們扯平了。”
唐沽秀看他一眼,面無表情道︰“情分難以扯平。”
湛獨輕笑,繼而看了一眼殿內,說︰“白清霜死了沒?”
唐沽秀頓了頓,在他身邊坐下,讓他靠在自己肩頭,卻始終沒放開運輸靈力的手,“被他的傀儡撕碎了。”
靠著結實的肩膀,湛獨不禁蹭了蹭,說︰“白清霜真沒腦子,只消別人胡亂一說,就听信。他手中那把璧靈劍,那是什麼圖鑒大師傳下來的名劍,分明是謝壁遺落在草屋中的玄劍,被幕後人稍加改變裝飾,煥然一新,就成了一把好劍了。我覺得他的肯定沒見過好東西,又不好好學習,只知道搞些不入流的事,虧得他長成那樣。幕後人不騙他又騙誰去啊?”
這個白清霜又好騙又听不得閑言碎語,欺男霸女又如何,最後還不是被自己的杰作撕碎。
如若開場那句‘誰在那’換做‘不知可是觀主’,他不會那麼快就起疑,真是一步錯步步錯!
唐沽秀︰“別說話。”
湛獨不說話了。
一盞茶後,湛獨恢復了精神,唐沽秀喂給他一粒丹藥,冰涼而苦澀,咽下後,體內滯氣順暢不少。
“謝了!”湛獨起身在殿內走一圈,將白清霜用過的璧靈劍撿起合上,這把劍已經是把破劍了,等見到謝壁時還是要還他。又走了一圈,發現地上倒了一具尸體,正是那只女傀儡,已經沒了雙臂,艷紅嘴唇含住一只血淋灕的耳朵,雙目大睜的模樣十分 人。
“白清霜的右耳。”唐沽秀走到他身邊說,眸色平靜,面色如霜。
湛獨唏噓,旋即把人擺好,抱著找塊地埋了,又才回到殿內,說︰“你來孤城是為了什麼?”
唐沽秀端坐在地,道︰“等一個人。”
湛獨︰“等誰。”
唐沽秀︰“朋友。”
湛獨︰“難怪你還不離開。”
唐沽秀︰“你來孤城又是為何?”
湛獨抱劍笑道︰“見故人。”
唐沽秀︰“故人何在?”
湛獨看向小樹林上的天空,烏雲一片,不見天日,良久回頭朝他說︰“故人還在,卻不能認。”
唐沽秀︰“為何?”
湛獨抬手五指插入發間,撩起額前短發,露出一張精致帥氣的臉龐。
唐沽秀一直在看他,這個人留一頭短發本就很奇特,他曾想過許是扎發不如短發帥,沒想到,額前不留發絲的模樣更英氣逼人。
“你跟你朋友約好在這會面嗎?”湛獨放下手,轉開話題,那個話題還是不要深入了,再繼續下去,就該他露餡了。
唐沽秀沒刨根問到底,雖然他有那麼一瞬懷疑過,卻更信十五年的親眼所見,于是順著答道︰“是。”
湛獨不解道︰“為什麼約在星月觀中?星月觀主的為人處世你沒听說過嗎?”
唐沽秀走出殿內,與他一同坐在台階上,毒尸尸體堆還在燃燒,骨灰被風一吹就沒了。
“白清霜不是真的星月觀主。”
湛獨驚訝,“他不是……難道星月觀觀主另有其人。”
唐沽秀點頭,“不過他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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湛獨想到讓她來星月觀的女子,想想不可能她就是星月觀主,如果她是真的星月觀主,怎會讓他前來星月觀殺白清霜復仇。那位女子分明歸屬幕後人所驅使,想必幕後人未曾給過他們真正要等之人的畫像,故此,那位女子才按照計劃指引他來星月觀。然白清霜卻是見過畫像的。那位女子不是的話,那就說明真正的星月觀主此前就已遭遇不測。
“好吧!這個白清霜死的七零八落也算還債了,到了陰界,被他害死的人不把他的皮……對了,謝壁呢?帶他來沒?”湛獨問。
唐沽秀道︰“在。”
湛獨朝他身上看了一圈,知道玄士身上會有一個裝邪祟的袋子,喚作淨化袋。邪祟被裝在其中,會被淨化些許怨氣與戾氣,等待會門中,再做處理。這是針對一些頑固邪祟而創的,創造者就是眼前這位盡心盡力為玄道爭光的唐盟。
“我覺得有件事,我得跟你說。”湛獨不想現在開玩笑。
唐沽秀盯著地面上倒影,道︰“嗯。”
湛獨︰“孤城內發生的一切,包括暗殺你,都不是幕後人的目的,他們在你那位朋友。”
唐沽秀側頭看他。
湛獨肯定地點頭,又說道︰“你不願意說他是什麼身份,我也不強求,就讓我猜猜看吧!要猜對了,你不許否定。”
唐沽秀神色中帶有一絲猶豫,旋即點頭。
湛獨伸直雙腿,緩緩道︰“你是玄道之首,所作之事無不為大事,所為大事,必牽涉天下蒼生。又,如今毒尸擋道,民不聊生,白骨哀哀于野。身為玄道之首,你此刻應該在別處清理毒尸救人,然卻孤身一人現身孤城。說你來清理毒尸,也不是不可,只是孤城內的毒尸已經不知去向,若為毒尸而來,現在你該走了。
但相反的是,你人還在這里等他,是你朋友沒錯,很重要的朋友也沒錯。不過,牽涉到第三方的暗殺與設計,那麼,這人身份不一般,且威脅到第三方利益。結合種種緣由,無不將這人身份指向……”看向唐沽秀,見他呼吸一滯,料想自己猜對了,“北秦儲君,太子殿下。”
唐沽秀︰“……”側頭緊盯湛獨。
湛獨笑道︰“大難之前,朝廷下令,讓玄道協助朝廷。對嗎?”
毒尸遍野,且凶殘至極,所過之處,無不人跡罕見。若是長久放任,天下黎明百姓遲早會成毒尸腹中食,隊中友。那天下不再是北秦曹氏的天下,而是毒尸的天下。
在這種情況下,朝廷怎會忘掉天下之一大派玄道的勢力,可比千軍萬馬強悍。
唐沽秀微微蹙眉,卻還是點頭,開口說道︰“你很聰明!”
被這麼一夸,湛獨頓時跟吃糖似的,立馬在他肩上蹭蹭,笑嘻嘻道︰“謝謝!”
唐沽秀漠然看了看被湛獨蹭過的肩膀,又看向前方,若有所思道︰“朝廷下令,令我親帥玄道協助朝廷,在毒尸除去之前,听他們指令。而太子便代表朝廷,前來與我協商具體事宜。大難在前,怎有反抗之理?”
湛獨看他多有無奈,卻不開口。
“既然都為黎民百姓,結盟無妨。”唐沽秀微微仰頭看向遠方。
湛獨從他眼中看到一絲曙光,未來有天,他會看到大地一片生機,百姓一片祥和,再無毒尸禍害。
毒尸,一個滅亡的存在。
“唐盟,我能抱抱你嗎?”
站在高處的人有無盡的疲憊和沉重的擔子,湛獨不覺自己能干大事業,卻也有一顆陪同英雄上路征伐天下的心。
唐沽秀驚疑地回頭,還沒作答,卻先被抱住,整個人頓時僵住。
“一切都會過去,過去的都將成為畢生榮耀。拿起手中劍,你不孤單,山河與你同在,而我也將陪你上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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