鐘素想了半天想不通,便先拋在了腦後,專心和周圍貴女說笑起來。
不得不說,自打許 回京,許家和鐘素的地位就一日千里地向上漲。若是早十天前參加這樣的宴會,鐘素自然是陪坐在下頭的,可是今日卻大不相同了。
靈華郡主以“和鐘大姑娘有緣”還有“清兒年齡小”這樣牽強的理由把她們排在了三個侯府的位子中間,好在眾人都是心里有數的,知道鐘素得靈華郡主喜歡,許清又是新貴之女,並沒人來挑理。
三個侯府的幾位姑娘都是熱情周到的性子,對待鐘素和許清不說是視若親眷,也可說是平易近人了。
鐘素在小心應對眾人的同時,不由得對靈華郡主起了一絲由衷的感激。照理,按慶昌伯府的地位,她是沒份來參加這種貴女之間的私會的。可是,靈華郡主就憑著之前那一面之緣便對她如此提攜,這樣的盛情叫她心里又是感謝,又是慚愧。
感謝自然不必說了,她慚愧,是因為原本她以為除了許家和許府眾人,旁人對她都是陰謀算計的,就如同顧氏那樣,如同鐘晴那樣。可是靈華郡主卻讓她瞧見了,這世上還是有人願意以真心待人的。靈華郡主的那顆心,比水晶杯還透亮些。
待眾人盡情說笑了許久,靈華郡主站起身道︰“眾位姐妹,如今天氣漸漸熱了起來,我們府上的早荷花已開了一些,雖不如梅花好,但也尚可一觀。王爺公子們想必已去了,不如咱們也去花園子里瞧瞧。”
外面日頭已經高了,若是素日里,眾女子便要嫌曬,找借口推脫不去了。可是一听見王爺們也來了,許多人都如同瞧見了香餌似的,忙不迭地站起身來。若不是怕驚了公主的鳳架,恐怕就要爭得吵起來了。
鐘素和許清是無心去爭的,兩人站在案邊笑著說話。
許清看著行動敏捷的女子們,壓低聲音道︰“姐姐,那個梅二和莫三向來喜歡嘲笑我粗魯莽撞,這時候瞧她們的身手可好得很呢!穿了一身累贅衣裳,戴了一頭瑣碎首飾,竟也健步如飛地搶先出去了,我真是自愧不如!”
鐘素被逗得想捧腹,見身邊人來人往的又忍住了,還順手掐了許清一把示意她閉嘴。
許清被掐得齜牙咧嘴,憤憤地住了口。
待大半的女子出去了,姊妹倆攜著手裝了個嫻靜的樣子,慢慢往外走去。這一番寵辱不驚的態度,倒叫旁邊三個侯府的姑娘高看了一眼。
“鐘姐姐,許妹妹,到了花園子里,咱們還坐在一處吧,人多熱鬧呢。”出言邀請的是福揚侯府的三姑娘,她生著一張清秀的容長臉兒,臉上正帶著淡淡的笑意。其余兩個侯府的姑娘听了,也笑盈盈地住了足,似是在等姐妹二人的回答。
若是前世,鐘素又要小心翼翼地想些“地位不同、身份不配”的話了,這時听見向來高傲的福揚侯府三姑娘黃敏邀約,她也不多說,只綻開一個喜悅的笑容︰“好呀!我就喜歡熱鬧!”
果然是物以類聚,人以群分,靈華郡主交好的姑娘就沒一個勢利眼的,就好比黃三姑娘,就好比我自己。鐘素得意洋洋地想著。
黃敏見鐘素笑得真誠,也掩口一笑。向來听說鐘府大姑娘是個上不得台面的小家子性子,鐘二姑娘倒是個伶俐可人的,可是今日一見,卻全然不是這樣。
這位大姑娘待人熱心、禮數周到自不必說了,更難得的是她有一份赤誠之意,叫人覺得她對人的好乃是發自真心,並不是敷衍了事的。
那位鐘二姑娘,黃敏倒也見過,的確是生得極美,素日也是伶牙俐齒、談笑風生,可卻總將精明算計都寫在臉上。若是那等無知的,自然要被騙到,可她們這些高門的女兒,打小就是看著算計長大的,哪里那麼容易被騙?
北靜王府乃是四大王府中地位最高的,先帝和今上又有意叫北靜王爺多享清福,因此著意給北靜王府賞了許多奇花異草、珍禽異獸。
這會子眾人在花園子里瞧著滿湖的金邊白蓮,不由得連連驚嘆︰“郡主,王爺可真有本事,連這樣珍貴的金邊白蓮都能尋到!”
靈華郡主听了也不自得,只微微搖頭笑了笑,帶得耳邊的玉墜子晃了幾晃︰“這哪里是我父王尋來的?還是皇上隆恩浩蕩,念著我母妃是南方人,素愛蓮花,這才賞了許多下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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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未完,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p;這話說得巧妙,不動聲色就拍了皇帝一個馬屁。女賓這里密陽、平陽兩位公主便不必說了,連對面坐著的幾位王爺都面露贊揚之色,為首的一個面相陰柔的王爺更是頻頻點頭︰“靈華郡主還是這麼會說話,難怪我母後成日地贊你。”
“姐姐,那位王爺是誰?我怎麼從沒見過?”許清壓低聲音問道。
鐘素定楮瞧了瞧,發現那位王爺自己也不認識,只是瞧著面善得緊。奇了,怎麼她也像許清一樣不認識人了?那位王爺的確眼熟,只是想不起來在哪里見過了。
想了半天毫無頭緒,鐘素老實地搖搖頭︰“我也不認識。”
旁邊的黃敏舉起紈扇,掩著口道︰“二位妹妹,好教你們知道,那位就是皇後娘娘所出的嫡長子,如今的延王殿下。”
許清恍然大悟地點了點頭,鐘素卻渾身一震︰原來那就是延王!難怪她覺得面善!
前世她機緣巧合下只見了延王一面,後來他便出了一件大事。那事一出,皇帝震怒之下,將這位延王削去了王位貶為庶人,終身圈禁在延王府中。
瞧那位延王相貌陰柔,性子和軟,難怪人們總說洛王瞧著比他更氣派。只不過誰也不知道,洛王的氣派還在後頭呢!鐘素默默地想著,臉上卻不敢露出一絲一毫來。
鐘素正出著神呢,忽地被點到了︰“咦?黃三姑娘,你身邊兩位姑娘瞧著眼生,是侯府的表親麼?”
抬頭一瞧,原來問話的是淑妃所出的裕王。他瞧著不過十七八歲的年紀,臉上還帶著一絲稚氣,這時故作老成地搖著把紫竹骨的折扇,可是那頑皮的眼神卻出賣了他。
黃敏一听,輕輕了搖手中的紈扇,掩口笑了︰“裕王殿下,您這可就錯了!我們福揚侯府哪有這樣出眾的表親?這一位是慶昌伯府的鐘大姑娘,那一位是許祭酒家的許大姑娘!”
裕王性子活潑,听見黃敏說他錯了也不生氣,反而又笑著搖了搖手上的折扇︰“黃姑娘所言不錯,兩位姑娘的確出眾。鐘大姑娘瞧著秀外慧中,許大姑娘嘛……頗有乃父之風!”
眾人一听都笑了。許清生得稚氣不說,又是個爽直性子,向來不會弄虛作假,身上頗有些男兒英氣。今日在宴上她也是要笑便笑,要嗔便嗔,倒真有些像許將軍那個魯直的性子呢。
鐘素才笑了兩下,忽地感到一道刺人的目光向自己投來。她順著那目光一瞧,不由得叫起苦來︰天老爺!自己出門怎麼沒查查黃歷,竟又遇見了那位貌美如花的景王殿下!
這時候那位景王殿下仍然搖著把折扇,笑顏如花地和旁人說笑,只是眼神卻時不時地盯著鐘素,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談笑了一番,靈華郡主提議作酒詩,眾人一听都道好。
所謂酒詩,乃是男女賓各抽一套簽子,抽到相同簽子的就對擂作詩,現場作了之後由眾人評判,輸的那個便連飲三杯醪醴。自然了,那醪醴是不大醉人的,否則詩沒作幾首,人倒變成醉漢了,恐怕到時候不是打詩擂,而是打醉拳擂了。
許清一听,輕輕撫了撫胸口,壓低聲音道︰“幸好!幸好!前幾日在學里,先生壓著我作了兩首詩,如今現成來不及想,把那兩首拿出來充充數還是行的。”
鐘素听了頓時忍俊,黃敏更是笑著打趣︰“許家妹妹,你真是個老實頭!作弊這種事竟也隨隨便便說出來了,你好歹瞞著些呀!再說了,妹妹是許祭酒的孫女,還怕這個?”
听了這番話,許清倒認真偏頭想了想,半晌後才道︰“說出來大約是無妨的吧?黃姐姐一定不會把我賣了的!再說了,我倒不是怕作詩,只不過上頭有王爺公主,又有靈華郡主,眼前又有眾位姐姐,個個都是文采斐然,妹妹哪敢輕忽呢!”
見這小妹子天真可愛,說話也靈透,黃敏又抿嘴笑了笑,沖許清羞了羞臉蛋才轉過了身去。
當丫鬟捧著簽桶到鐘素面前時,她伸手隨意抽了一支,抽完了也不細看,只和旁人說笑,等著與旁人對擂。倒不是她輕忽,對于作詩,她還是有些把握的,因此並不十分在意。
待眾人都抽好了簽,靈華郡主笑道︰“哎喲,我是丙三,可要到後邊才能輪到了!哪兩位抽到了甲一?請出來吧!”
眾人都去看自己手中的簽子,許清不先看自己,倒來看鐘
(本章未完,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素的,一瞧之下不禁叫出了聲︰“呀!姐姐,甲一是你!”
鐘素聞言愣住了,不可置信地看了看手中的竹簽︰怎麼自己竟抽了個甲一?這可如何是好?
倒不是她不善作詩,相反,她極其擅長詩文,前世里和蕭以對坐時,往往就談詩論史,好歹也算有點話聊。不僅如此,有時在皇家宴會上,她也會作一兩首受皇帝贊賞的詩,替自己這個聲名不顯的景王妃稍稍增添一些光彩。
可是這時她若是貿貿然地作一首好詩,叫其他人怎麼辦?旁人不論,那位裕王的詩文就只平平,她若是太出彩了,必然要惹得上頭貴人不喜。
鐘素一邊慢慢起身,一邊竭力思索解決的法子。誰知道老天似是要和她開玩笑,對面男賓席上,裕王高興地站了起來︰“呀,竟是我有幸和鐘大姑娘對擂!”
這話一出,有些知情人就露出了含義不明的笑意。黃敏則是擔憂地緊緊抿著雙唇,手中的紈扇也忘記遮面了,毫不掩飾臉上的擔憂,左看看鐘素,右看看裕王。
也許有些人不知道,可她是知道的。裕王是淑妃娘娘的小兒子,生來就受著萬千寵愛,因此文不成武不就,十七八歲了還只會念幾首打油詩,絕不比東平王府的世子好多少。好在這位裕王性子和氣,為人樂天,倒也挺招人喜愛。
可是若鐘素貿然贏了他……且不說這里的幾位貴人們高興不高興了,只那個護短的淑妃娘娘就能活吃了鐘素!
忽地,蕭以出聲了︰“八弟,你方才說鐘大姑娘秀外慧中,想必她很擅作詩,不如把這個對擂的機會讓給為兄的如何?”
裕王是個無可不可的性子,聞言只點點頭︰“行啊!六哥請便!”說著便笑盈盈地將那簽子丟給了蕭以,自己坐下等著瞧好戲了。
蕭以眼明手快,伸手在空中抄住了那支竹簽,惹得好幾位公子輕輕喝了聲“好!”女子們自然也是春心蕩漾地暗贊景王好身手,不住地向他拋著媚眼。
只有個鐘素,見蕭以又來炫耀,嫌棄地垂著頭翻了好幾個大白眼。
世人都知道,皇室中文采最好的就是六王爺景王,若是他來迎戰,恐怕鐘家那位大姑娘就沒法出彩了。
這下子,許多人臉上都是又好奇,又失望。好奇自然是瞧鐘素如何應對,失望則是為著看不見鐘素得罪皇家了。
只有個許清,氣得瞪了景王好幾眼︰這景王爺,真是的!自家姐姐好容易有個拔尖的機會,竟叫他給搶走了!這時候還弄什麼空手接白刃!有本事接一接自己爹爹的白刃去,接這竹簽子算什麼?再說了,誰不知道景王爺文采出眾,堪比太白?這下好了,自家姐姐九成九要輸了!
鐘素雖說不喜歡蕭以的張揚,這時心中卻仍有一些喜意。她是了解蕭以的,此人雖說平日里嬉皮笑臉,自命不凡,可是才華出眾卻不是假的。若是和他對擂,自己必輸無疑,也就不必擔心得罪裕王和淑妃了。
只是他當真有那麼好心來替自己解圍麼?八成還是想瞧自己熱鬧。
她知道席上文采卓絕的人很多,若是故意示弱怕要被看出來,因此也不敢隨意敷衍,仔細作了首工整華麗的詩上去,蕭以自然有更好的回她。
兩人吟詩畢,眾人都推靈華郡主當裁判。靈華郡主笑著道︰“好吧,我是主家,就厚顏做這一次裁判吧。要我說,這第一局,是景王爺勝了!”
蕭以听了,翹起嘴角給了個淡淡的笑容,又懶洋洋地拉長了聲音︰“靈華郡主慧眼識英!鐘大姑娘,還不快喝酒?”說著“嘩”地甩開那把折扇,自命不凡地搖著,四處揮灑著笑盈盈的眼神,迷得眾女子心頭直跳。
鐘素听了無法,只好連喝了三杯醪醴。她知道蕭以不喜旁人做作,這時不願給他留把柄,因此喝得又快又急,激得臉頰帶了兩朵紅霞。
對面蕭以瞧鐘素喝得俏臉帶粉,得意地用折扇連連擊著長案︰“痛快!痛快!”鐘素听了,又悄悄翻了兩個大白眼才坐下。
就知道這人見不得別人好!
上頭的延王、洛王和裕王自然不來計較鐘素,已經興致勃勃地瞧起了其他女孩子們作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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