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bsp; “小秋啊小秋,你這輩子,到底是為了什麼而活呢?”她又支起腦袋,發起了呆,“人生總要有目的的吧。每一個人,生而在世,都要有目的的,無論是為了自己還是為了別人。我既不會技藝才能,打掃也不擅長。我唯一會的便是刺繡和算術。然而,賬房有規定,不能招聘女性。而且,刺繡技藝也在前年被禁。所以現在,我是個什麼都不會的白痴了呢。這一年來,在瀟湘館,做成的事情還不如惹的禍多。香先生和館主肯留下我,已經是大慈大悲。如果出了這里,我恐怕會流浪街頭吧。再這樣下去可不行。我都十八歲了,明明和香先生差不多大……為何在香先生已經功能名就的時候,我卻什麼都不會……我也要做些什麼,只是,我現在還不知道我該做什麼。”
館長忙著收拾剛剛招聘會的殘局。他全神貫注地做事,根本沒有注意到小秋神色的變化,更不會注意到小秋逐漸變化的內心。他只顧得上香先生,其他閑雜人等的命運和他並無任何關系。
要是他能早一點發現小秋的異常,要是他能早一點阻止以後即將發生的事情,他的余生十幾年就不會如此自責。
小秋從不是一個真正呆傻的人,她如此敏感和執著。要是香先生和館長能夠早一些明白這點,香先生就不會有以後一輩子的喜悅。喜悅背後是什麼,香先生永遠都不會知曉。
小秋最後的結局,那都是後話。按照本文一貫的套路,喜的旅行,最終的結局,一定不會是真正的喜。隱藏著孤獨和悲傷的喜悅,才更加耐人尋味。
引用一句話“塞翁失馬焉知非福”,無論是喜是悲,人生都在繼續。一個人的人生在繼續,和他相關的人的人生在繼續。上天永遠無法保證,每一個人都會一直喜悅下去。就算生命的最後一刻是喜悅的,他的人生中必然也有無數痛苦。
就算他現在喜悅,又有誰能保證這是完全的喜悅。所有的喜都是在一定條件下的,最大的條件,就是當時這個人自身的想與不想,願與不願。如果滿足了他的心願,這才算得上是對這個人的喜。
比如說,一個妙齡女子嫁人。倘若她嫁的是一位如意郎君,這婚禮必然是喜的;但是,假如她嫁的是她痛恨的人,那麼這婚禮便是一場災難。歸根結底,只有在滿足了新娘得到自己想要的人的欲望之時,這婚禮才是喜的。
這天,就在館長整理好了一切,打算回去之時,一個十八九歲的男子闖了進來。他穿著較為普通,普通麻布制成的上衣和短褲,冒冒失失的樣子。
但是見多識廣的館長看得出來,這人心思很深,冒失不過都是掩飾而已。
“等一下!我也是來面試的!”
館長眯著眼楮打量著他︰“這位公子看起來很面熟。”
這個人鬧著腦袋,嘿嘿一笑︰“天下長得像的人多了。”
“嗯。彈一曲來听听吧。”
館長和那人一起將桌子重新放好。那人將古琴置于桌上。
小秋看著那把古琴,心中驚呆了︰真的好漂亮呢,比香先生的還要漂亮~
琴聲從那人指間流出,算不上技藝精湛,卻十分動人。
館長皺著眉頭,想了想︰“既然不再有其他應聘者前來,你的琴藝尚可,今天就搬進來吧。”
那人喜上眉梢︰“真是太謝謝館主了。”
“你叫什麼名字?”
“應節。”
&
(本章未完,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nbsp;“好。”
館長朝著發呆的小秋招了招手︰“小秋,來,帶這位公子參觀一下我們的瀟湘樂館。”
“哦。”
小秋在前面像鬼魅一般地飄著,應節在後面四處觀望︰“听說,瀟湘樂館有一個香先生,可以奏出只有神仙才能演奏的樂曲。”
“不錯,是有這麼一個人。”小秋說這句話的時候,聲帶有些緊張,喉嚨有些發澀。
“能給我講講他麼?”
“他時常面無表情,一副懷有心事的樣子,說話也是一板正經。挑剔愛計較,但是他很善良。”
“哦?怎麼個善良?”
小秋憂郁了一下,還是決定把自己的故事告訴應節︰“去年,我被繼母現任趕出家門,父親不管我。生母顧忌他的丈夫,也不願收留我。那是一個冬天,還飄著雪花。我赤著腳,身上只有內衣和破了許多洞的薄外衫。
我暈倒在瀟湘樂館門外。香先生救了我。我昏睡了三天,香先生就衣不解帶地照顧了我三天。我在睡夢里,心想就那樣死了算了,但是香先生一直在旁邊告訴我,你不能死,你還有沒吃過的美食,你還沒有听過最好听的音樂,你還要嫁給一個如意郎君。
我醒的時候,看到的,不是繼母惡毒的面龐,不是生母懦弱的面孔,更不是父親冷漠的眼神,而是全天下最好看的微笑,和一碗熱粥。”小秋講到動情處,想著香先生那時而冷漠時而熱情的臉,心中苦澀和悸動同時涌出眼眶。
她不願讓應節看到自己這種難堪的樣子,別過頭,用手背匆匆抹掉眼淚。
應節同情地看著她的背影,目光深邃,仿佛已經看透了這個單純女子的內心。
她真的太單純,一點也不會隱藏自己,以後的命運,能怪誰呢?誰讓她無意中卷入了一場她不該被卷入的戲劇當中。
到了自己的房間,應節細細打量著屋子里的一切,臉上露出不易察覺的笑容,聲音里帶著極力隱藏的欣喜︰“這些,難不成都是香先生設計的?”
小秋點點頭︰“是的,所有房間都是同樣的布置。誒你怎麼猜出來的?”
應節沒有回答她。嘴角含著淺笑,坐在桌前,將古琴放下。他從口袋里逃出一塊用上等絲綢包裹著的上等絲綢,將那琴弦一根根的仔細擦著。
小秋呆呆地看著他,心想︰怎麼他竟和香先生有著同樣的習慣?莫非彈古琴的都是這樣麼?
夜幕降臨,瀟湘樂館的所有人聚在了一起。
小秋準備著餐具,不小心和香先生的手踫到了一起。
老樂師的妻子,坐在小秋旁邊,笑眯眯地盯著她看,但是那眼神並非是開心,而是擔憂。那笑容只是平常的習慣。
小秋隱隱約約感覺得到,樂師妻子心中的擔憂。只是她不明白,為何她要擔憂自己。
應節舉起酒杯,向大家敬酒︰“在下初來,還請各位以後多多關照。”
館長和老樂師禮貌地回敬,老樂師婦人有些疑慮,最後也回敬了。
“老頭兒,你看這個應節,看起來怪怪的。”她低聲細語。
“確實很奇怪,他的臉很不自然,他的眼神里隱藏了太多東西。”
“你有沒有覺得,他的眼楮很像一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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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噓,莫再說下去了。還是不要多想比較好,你我已經隱退,參與任何與那件事相關的事情,都不應該。”
“你看那個小姑娘,是不是喜歡……他?”
“這個小姑娘直率善良,和他在一起也是絕配。只是,他現在自身就處在危險當中,實在不適合再牽連女子進來。”
香先生看向老樂師夫婦︰“杜爺爺?杜奶奶?”
老樂師夫婦笑得合不攏嘴︰“哎呀,都長這麼大啦!記得我們最後一次見你時,你才是個兩三歲小孩子。”
香先生露出鮮少的微笑︰“難為你們特意跑來。”
“實在是不放心吶,現在看到你安然無恙,也就放心多了。”
老樂師的妻子輕輕踢了他一下,勸他不要再多講話。
老樂師閉上了嘴,才發現,應節一直用眼楮偷偷瞄過來。
小秋和那個小廝由于是下人,站在一旁伺候著。
小廝偷偷問小秋︰“怎麼這頓飯,他們吃起來怪怪的?”
“確實他們都好像暗藏心事一般。不過我怎麼知道是因為什麼?你問我不是白問麼?”
吃過飯後,眾人回到各自的房間。
“叩叩叩。”香先生听到了溫柔的敲門聲,便走過去開門。
他本以為是小秋,于是一邊說著︰“怎麼今天突然變得這樣溫柔?這麼晚了什麼事兒啊?”
沒想到打開門後,看到的竟然是一個和自己年紀相仿的男人。他一時沒反應過來,過了好半天才說話︰“應……應節?”
應節溫柔地笑著,沒有受到邀請便走進了房間。
“喂,你怎麼這樣不懂禮貌?”
“听說,你平日里都是一板正經的模樣,怎麼見了我,發而這樣緊張?你看看,舌頭都打結了。”
香先生有些害羞,他也不知道為何,自己確實有些緊張。因為應節身上的味道,令他感到十分熟悉。不僅是味道,還有他說話的語氣,他的走路姿勢,他身上散發出來的氣場。
“你……讓我想起一個人。”香先生低頭微笑。
“哦?什麼人?不會我長得像你未過門的妻子吧?”
“當然不是,你只是像我一個故人罷了。而且,我還未有特別喜歡的人。”
“長這麼大了,還沒有特別喜歡的人?”
“不是每個人都會這麼早遇到特別喜歡的人的。”香先生笑得像個孩子。
“那個叫小秋的女孩子,長得蠻清秀漂亮的。她好像喜歡你呢!”
香先生神色突然凝重︰“我知道,她的心思很明顯。朝夕相處之下,我又怎能感受不到呢。我感覺,我本身應該是喜歡她的。只是,我真的不敢動情,我一直在抑制。”
“為何?”
“我遇到過神跡,我許下過一個可怕的願望。”
“哦?是什麼願望?”應節繼續問道。
香先生突然意識到今晚自己的話有些多,便不想再說些什麼︰“今天就到這里吧,我累了。你也早些休息。明天就要開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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