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bsp; 春雨未至，天干物燥，這龍牙崗被這一場漫天大火燒了個精光，話說當時躺在床榻上的關慕青看著周圍滾滾濃煙四下起火的場面，眼里已經是充滿了絕望。
四肢使不出半點力氣逃生已無望，眼看著火勢已經蔓延至房內，她是輕嘆一聲，心里感慨從來沒想過自己會是這麼個死法。
嘩啦！
房門被人一腳踹開，門外那星星點點的火花四濺，濃煙里關慕青只見一個蒙頭裹面的人滾地進來。
“你是......”
“嘿嘿......夏侯家媳婦我來救你了！”那人沖進來開口第一句話就朝關慕青說道，完了，她便解下身上濕漉漉的披風往關慕青身上一裹。
把關慕青往背上一扛，那人露出一雙眉眼朝背後的關慕青道︰“你是不是認識一個叫夏侯申的家伙？”
“嗯......其實也不算認識......”
“認識那就對了！”
言罷，那人低頭咬下葫蘆上的塞子，往自己嘴里吸了一口冰水，便往那門外跑去。
不過，這救了關慕青的人不是那在山寨四處放火的凌雨宣又是誰，這鬼丫頭剛出來更是一邊跑一邊大呼救火那感覺和四下救火的山匪一般無異。
凌雨宣這會兒也是仗著平時逃避妹妹的“追殺”練出的腳力，一身輕功雖然不是名門正派所授，但是經過她的日益磨煉倒也不輸一般高手。
一路奔逃至龍牙崗山腳下，在枯木下輕輕將關慕青放置下來，便直起身搖著頭感嘆許卓文這弄回來的火油松脂威力也實在太驚人了，圍著山寨一路灑了一圈火勢更是迎風便著，一時間這座依山而建的土木山寨燃起的沖天大火竟然照亮了半個天空。
“這些燒死的，都是惡人吧？這可是我生平第一次殺人......”頑劣歸頑劣，凌雨宣望著那火起的地方，耳邊甚至還能慘呼不斷從里面傳來，想來便是那些沒逃出來的山匪了......
黑夜里借著火光，關慕青看到凌雨宣那不斷顫抖的手掌，心下有點明了，淡淡開口道︰“殺了便殺了，這些都是為禍鄉里的敗類，死在他們手里的無辜百姓泉下有知一定會感謝你的。”
長長地舒了一口氣，凌雨宣朝關慕青笑了笑，也不再說話，便再次背起她朝著事先約定好的地方回合而去。
忙活一夜，龍牙崗被焚成廢墟，寨主段橫天慘死，待許卓文背著已經奄奄一息的夏侯申到山腳林子的時候，看到凌雨宣已經是救了人等在那里。
“李姑娘呢？”
迎著許卓文走來，凌雨宣有些緊張的問道，她可是非常害怕這個答應了傳自己武功的妹子出了什麼意外，只是當她看到在許卓文背上那面如金紙的夏侯申的時候不由更是緊張地接著問道︰“夏侯小子怎麼了？”
“李曼青去監牢釋放那些被囚的人了，山寨里已經沒人是她敵手料想應該沒什麼問題，只是夏侯兄弟......”
說著，許卓文輕手輕腳地把重傷垂死的夏侯申放下來，同時他也是借著月光看到了地上那個正眼含淚水望著他的關慕青。
“丫頭！是你嗎？真的是你！”有些激動的蹲在地上，伸手扶起關慕青卻發現她根本站不起來，于是急忙追問︰“你這是怎麼了？怎麼會......”
“不礙事的，那寨主給我下了疲筋化功毒藥，我一時使不出半點力氣而已......他怎麼樣了？”看著地上的夏侯申，關慕青心帶愧疚，如果不是因為她或許這人也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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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侯小子！你別嚇我！你死了，我回去怎麼跟妹妹交代！她會扒了我的皮的......你醒醒啊！”
跪倒在夏侯申身旁，凌雨宣此時眼淚婆娑傷心不已，這姐妹兩人自小就跟夏侯申相處，雖是主僕卻情同兄妹，眼下看著夏侯申活不成她一顆心都碎成了幾瓣。
慌忙下凌雨宣解下背後隨身帶著的一包解毒續命丹藥，一股腦的散落地上，借著月光胡亂地挑選，口里哭喊道︰“你不要死啊！夏侯哥，大不了以後你抓我，我跑慢點好了......嗚嗚嗚.......”
扁著嘴也顧不得周圍人凌雨宣竟然開始放聲大哭，眼淚朦朧間，她突然感覺一只冰冷的手抓住了自己，正要驚喜的時候卻听到一句更讓她絕望的話。
“別哭了，沒用的，我體內包裹劇毒的丸子被那段橫天一掌打散了，此時已經彌漫至四肢百骸......別哭了......替我告訴你妹妹，我夏侯氏一門感謝凌家的十多年照顧.....別哭了......”氣若游絲地說完這短話，夏侯申竟然頭一歪便就此氣絕。
听著凌雨宣搖晃著死去的夏侯申嚎啕大哭，一旁的許卓文和關慕青也是落淚不已。
尤其是關慕青心中更是百味雜陳，苦澀酸楚一齊涌上心頭，多日來夏侯申無微不至的照顧以及那沒日沒夜的為她找尋解毒之法的辛苦，關慕青都是看在眼里的。
“哥，帶我過去......我想看看他。”
在許卓文的幫助下，關慕青依靠在他身邊看著地上那個已經沒了生息的夏侯申，面上盡是難過。
“人死不能復生......凌姑娘你要節哀......”
“是誰打他成這樣的，我要去殺了他！我要殺了......殺了他......”死死抓著夏侯申的手，凌雨宣眼淚狂涌抽泣著說道。
許卓文見狀也只能是嘆息一聲，說道︰“那人已經被我斬下了頭顱，也算是替他報了仇......”
“凌姑娘，請你在夏侯兄的衣服里將那份地圖取出來......”關慕青強撐精神掙扎坐起，突然對已經是哭成了淚人般的凌雨宣說道。
“地圖？”淚眼里，凌雨宣在夏侯申身上摸索了一陣，果然在他懷里找到了那份帶著點點血跡的地圖，看著手里的錦布地圖不禁哽咽地問道︰“這是什麼？”
看著地圖安好，關慕青終于是松了一顆緊繃的心，閉了眼楮也不做過多解釋，只是輕聲道︰“這是......西北數十萬百姓的性命......”
許卓文听得心中一跳，急忙接過地圖，借著天上月光粗略一看，驚訝地說道︰“大晉十六道節度使糧倉分布駐防圖！不光是朝廷的......就連那些起兵叛亂的藩鎮節度使也一一標了個清楚......”
“截了他們的糧道，剿了他們的糧倉，西北戰亂不攻自破......這東西一定要送到柳大人手里。”
“這里是怎麼回事？”
就在幾人說話的時候，李曼青捂著肚子從山上緩緩下來，臉色也是難看到了極點，听著幾個人說著自己听不懂的話，不由問道。
只是當她看到地上那夏侯申的尸體的時候，也不再多問了，而走到抹眼淚的凌雨宣身邊蹲下安慰道︰“他死的讓人敬佩，你讓他安息吧！”
這話剛說完，凌雨宣哽咽著剛想扭頭應答，卻听到耳邊傳來一聲噗嗤！便看到李曼青一口鮮血噴出之後竟然在凌雨宣身邊軟軟倒下，任憑周圍人的呼喊她終是昏死了過去。
當她再次醒來已經是兩天之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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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同洲城的客棧里，溫暖的陽光透過窗台落到屋里，李曼青剛想掙扎起身卻被人一把按住，隨即許卓文的聲音便傳了過來︰“你傷的這麼重，怎麼不告訴我？當時你的胸骨斷了三根你知不知道情況有多危險！”
看著眼前男人那埋怨焦急的神情，李曼青是淡淡一笑道︰“我是怕你舊傷復發......再來個垂死十幾天，我上哪去找另一個黃掌櫃去救你......”
“但是你也不能拿自己的命開玩笑啊！？”
“你怎麼那麼�@ .....”盯著許卓文那一臉認真的模樣，李曼青不由一笑，接著說道︰“你家妹子怎麼樣了？還有凌雨宣......她怎麼樣？”
“我妹子體內還有劇毒未清，幸得雨宣帶來的拿包藥，里面的解毒靈藥不少再加上她也是從小在藥房玩到大的，多少懂些要理，眼下我妹由她照顧，至于她自己......”當說到凌雨宣的時候，許卓文低頭嘆息一聲。
“他們凌家為我犧牲這麼大，我心里有愧......”
“那你打算怎麼辦？”李曼青見到許卓文愁苦，伸手扯了下他的衣服淡淡一笑，安慰道︰“我倒是有個辦法或許能幫到你......”
“辦法？什麼辦法？說我听听。”
正愁眉不展的時候，許卓文听到李曼青這句話急忙抓著她的手求問道。
“你一身武藝是不是也該找個傳人了？我看凌家姐妹資質都不錯，而且你們相識也算是不短，挑一個傳授武藝，一則能保凌家安泰，二來也算是抵消一些你心里的愧疚......”
听得李曼青緩緩說完，許卓文低頭沉思，良久後開口道︰“當年凌學秋求我們師兄弟收他這一雙女兒當個徒弟，我們當時正隨軍四處征戰根本無暇應承這事，這一拖沒想到就是十年......現在我去跟他們提這事，這會不會......有點唐突和......”
“你又不好意思了？看著人家大姑娘，你是不是不知道怎麼教了？”看著許卓文那困窘的模樣，李曼青想起了當日在汝州城客棧替他上藥擦身那一幕，不由掩嘴笑道。
“也不是......”
“那就行了啊！你師門眼下只剩你師兄弟二人，不像我還得受這師門約束，還有什麼好顧慮的？”
听著李曼青說完，許卓文不說話了，抿著嘴良久之後輕輕點頭後起身離開。
“喂！給我弄點吃的來，我餓死了！”
望著許卓文離去的背影，李曼青是不由笑著喊道。
三日之後。
啟程返回的日子，兩口厚木棺材里靜靜躺著黃掌櫃和夏侯申，凌雨宣則呆呆的站在馬車棺木旁，往日里那股子頑劣性格蕩然無存。
自小母親早亡，凌氏小姐妹便只有這一個玩伴，而黃掌櫃更是凌氏姐妹的啟蒙導師，學做人、學醫術黃老總是不吝其煩傾囊相授。
和李曼青等不一樣，不在江湖中的女子哪里能體會過那種刀頭舔血生死無常的生活。
“雨宣。”
“許大人......”
將手在凌雨宣肩頭輕輕拍了拍，許卓文接著認真的說道︰“我有事想跟你說。”
“大人請說。”眼神始終沒離開那兩口棺木，凌雨宣語氣中更是充滿了任何人都能听出來的哀傷。
許卓文輕嘆一聲，臉色擺正，拉過凌雨宣道︰“我要你跪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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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兩本劍法字譜我是這幾天時間里自己寫的，眼下我也沒臉回去面對你們凌氏父女了，往後的修習就要靠你自己了。”說著，許卓文從自己懷里取出兩本薄薄的冊子送到凌雨宣面前。
一時沒反應過來的凌雨宣愣在原地不知是伸手接好還是不接好，古時這種內門武學門規極嚴，私下傳授外人的話一般會被廢掉武功逐出師門，嚴重的更會被清理斬殺！
“拿著。”
許卓文見凌雨宣沒反應便將冊子塞到她手里，接著道︰“這兩冊字譜一冊是天罡七殺劍，雖然只有七招，但是招式快捷剛猛，專攻人要害對一般人不要使，另一冊叫六合陰陽劍，劍招剛柔並濟，劍勢中有大開大合也有捻針串花，講究的是用巧勁克敵制勝......其他重要的口訣我都寫在里面了，你切不可再貪玩荒廢修習，有成之後要好好保衛你們凌家。”
許卓文的一番話說出，凌雨宣是听著听著，听到保衛凌家最後幾個字不由眼淚汪汪撲通就跪下了，哽咽道︰“許大人.......不，師傅......我一定不會偷懶的。”
“凌家姐姐，我也沒什麼好東西給你的，這本是我默寫的本門輕功步法騰雲閃，你好好拿著，配合劍法修習會有奇效。”在凌雨宣身後，李曼青說著一邊扶起她一邊也在她手里塞了一本冊子。
凌雨宣正要拒絕的時候，卻又听得李曼青說道︰“劍法這種殺人取命的東西未得師傅恩準我不敢私下相授，但是這騰雲閃卻無大礙你就收下吧！”
抹了一把眼淚，凌雨宣點了點頭，輕輕地說了聲謝謝。
“好了！雨宣，上路吧！別讓沿途上來接你的人等急了。”許卓文看了一下天色，最後在凌雨宣腦袋上摸了摸，輕嘆道︰“別忘記我的話。”
午後艷陽，落在這一隊落寞馬車上，許卓文和李曼青看著凌雨宣帶著棺木上路後，也轉身上了馬車。
李曼青內傷還未痊愈，傷筋動骨不宜騎馬，只能靠在馬車里靜靜看著許卓文坐在車首揚鞭趕車，良久不由淡淡笑道︰“你家妹子就這麼不管了？你安心把傷的這麼重的她交給那些連你也不認識的人嗎？”
“鬼門里，十二令為首，十二令又以柳長青為尊，我雖然是執教鬼門，但是里面的事物我是不插手的，關慕青是十二令之一，這些人不敢怎麼樣的。”許卓文朝後看了一眼之後，淡淡笑道。
“你就這麼肯定？這些江湖殺手組織一言不合殺自己人的事還少嗎？”
“這你可錯了，鬼門可不是什麼江湖殺手組織，他們都是一些走投無路的人，他們中有達官顯貴有窮苦百姓更有異邦異教......里面的事沒你想的那麼復雜，他們之間更多是互助互信在這亂世求得生存。”
听著許卓文說完，李曼青撇了撇嘴，有些不信的說道︰“天底下還有這種組織？我可是聞所未聞，江湖向來是你爭我奪，為錢為利手足相殘同室操戈！”
“是啊！看到你這殺人不眨眼的樣子，明顯已經是個老江湖了呢！”朝馬屁股上甩了一鞭，許卓文哈哈一笑，接著道︰“黃展櫃此前在洛水邊尋他師傅木仙翁，我們這次北上要不也去巡訪一下？”
“木仙翁？你怎麼知道他師傅的名字？”
听得出李曼青的話里有話，許卓文不由好奇道︰“怎麼了？沒人跟你說嗎？”
“沒有......不過，這木仙翁......木仙翁！莫不是我那雲游四方的木華子師叔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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