彬兒諾一諾下去了,蕭潁隨口問道︰“京城出事了?”
“唔?”楊廣似乎還未回過神,半晌才清了清嗓子道,“無事,無事。只是宇文大人病了,托我尋一味藥。”
“先生病了?嚴重嗎?要不要緊?”宇文述和楊素是宮中唯一能放心為己所用的人,听聞宇文述病了,蕭潁緊張地問道。
楊廣輕輕拍了拍她的手︰“無妨。當年行軍時落下的老毛病,只是有一味藥難尋得緊,彬兒當年在軍中料理地妥帖,她一定能尋到。”
蕭潁這才放心地松了口氣。
永安宮里生的是濃重的檀香,獨孤皇後喜佛,慣用五香之一的白檀香。裴家的經緯閣里從不焚香,家主覺得,香會焚掉心思里該有的明晰。
從京都回來一個月,裴亓京覺得身上的羅衣吸了那厚重的白檀香太多,無奈洗了數次,依然幽幽地散著。
她在經緯閣里不眠不休了三天,水米未盡,目光灼灼地找著十三年前,她的父親還活著的時候,所有卷宗里關于那個孩子的事情。
以及那一年的那場樓蘭之亂。
冰冷的河水浸透骨髓的可怕回憶,連夢里都會失聲哭醒的關于那個少年的記憶,全都在輕輕拂過緊密封存的‘疏格’中,不再被人提起。
那一年,樓蘭皇家內斗,五大家族各領民兵,一夜之間,血流成河,樓蘭成了人間煉獄。第二日天降明雷,大火四起,只有五個個樓蘭人逃出生天。
其實,與這五個人一同逃出來的,還有隋宮早夭的大皇子和裴家的ど女。那時這二人均在樓蘭皇室游學,跟著伏色摩那家的仁波切(梵語︰轉世的佛陀)修習,樓蘭一亂,逃出來的大皇子為了救下青梅竹馬的裴家ど女,傳說凍死在了漠北的冰川河流中。
只有那ど女,裴亓京知道,他依然活著。 本書醉快更新百度搜索{半}[^浮^}{^生]
只是容貌全改,心志全變,再也不是當年那個溫潤如玉的少年。他常年一身白衣地居在吳州的煙雨里,世人現在均尊稱他一聲“青墨閣主”。
“諒哥哥,他已經死了。”裴亓京放下手中記載當年一事的卷宗,笑得肝腸寸斷。
她離開了待了三天的經緯閣,取了生宣,重新寫下關于十三年前那件事情的記載。
于是乎,蕭潁一行人連騾子帶馬地前往李淵在揚州瘦西湖旁的府邸。
揚州果然是數年前楊廣駐軍在此時的風煙和美,民居樂業,商賈為道的景象。丹陽雖也處于江南,空氣中卻依然帶著些孫仲謀時以長江天塹為憑,以百萬水師為障的雄偉氣象。
“想當年周公瑾領百萬水師縱橫長江之時,卻也曾領著夫人來此處游玩。又聞有人在湖中亭上奏《越人歌》,此曲彈得頓挫,如颶風嘻奏千鏡城。恰逢周郎提馬而過,額而又回到亭中,乃知該音不該吟一吟再著回。故成佳話一段,流傳之今。”
立于瘦西湖湖心亭中,李淵不禁感慨萬千,初春的湖心之風還是帶了些寒意,吹得一眾人等的衣袂生出細響,風中腥淡的潮意拂過鵝黃色衣衫少女未梳成髻只是懶散披下的黑發,生出牡丹馥雅的香氣來。(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