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心里倒吸一口涼氣，這樣的成衣，大興城里找不出第二件，她家王爺一向清貧，是如何制得起這樣的翟衣。
他大抵看出了她心中疑慮，隨口道︰“這是城外般若寺里的白鳶姑姑所制，姑姑上次托我從高麗帶了些山參回來，所以替我做了這衣服算是還個人情。”
白鳶姑姑曾是前朝京城最有名的制衣者，聞名中原的“天衣”繼承人，她曾替前朝帝後制衣，周超破敗後歸隱佛家，也不收弟子，據說極為隱秘。
想不到她居然和楊廣也有交情。
蕭潁暗自感嘆一番，看來她這夫君家底雖薄，知交倒是遍布各個坊間。
方才她描述扶甦林一事時，並未說出大司命之事。此事少一人知道，這時間就少一分劫難。
至于劉文靜那里，若是燭小卿無法將其救出，那只能動用王府的力量了。
夜不知覺間，已經很深了。
“太子殿下這是替誰挑禮物呢？”說話的人臉上的褶子已經快堆起，笑容卻依然盛然。說話的正是已經死過一次的南宮伊。
楊廣破陳之時，他的確已經被燭小卿一掌斃命。
但是斃命的只是他作為偽司命的一面，樓蘭遺民，生來都是兩條命的。只是他，再也不能靠著飲人鮮血保持青年人的容貌了。
實際年齡已經兩百又九十八歲的他，無論音容，都散發著深深地滄桑感，但又保養得宜的他，看上去依然只是耳順之年，身材依然挺拔頎長。
楊勇笑了笑︰“皇後的壽禮，明日便是了。”
“看來老臣猜得不錯。”南宮伊本是陳國的幕僚，如今殘喘之下投靠了大隋的東宮，這‘老臣’二字說來倒很是順口，“臣的曾佷女兒此次進京帶了好大一株壽字模樣的珊瑚，不知太子是否看得上？”
“曾佷女兒？”楊勇停下書寫禮單的手。
“對，想必您也識得。”南宮伊整理了下袖子，“正是落日門，葉舒。”
楊勇飽蘸墨汁的筆觸微微有些晃動，那日雲闔殿中的金釧的蛇蠍女子，到底懷了什麼心思。她大鬧雲闔殿，今日卻尋來一份天底下獨一份的珊瑚壽，真是匪夷所思。
禮單上的某個字，頓筆處顯得有些突兀。 [ban^fusheng]. 首發
在禮單末尾處封筆後，他擱下筆，笑了笑︰“本宮一向不喜歡和江湖人打交道，這個還請南宮先生包含。”
“誒……”南宮伊伸手阻止他收起禮單，笑道︰“太子殿下當然不必為江湖之事費心，您不喜歡去做的事，老臣可以為你代勞。”
楊勇早就在等這個答案。無論他是否喜歡，江湖和朝局之間的溝壑，並非他禮賢下士，廣納海諫就能打破，江湖有規矩，朝廷有法度，河井表面上秋毫無犯。
若要使之想通，那必然需要一個傳遞人。
南宮伊無疑是最好的選擇。況且對于很多人來說，他已經是一個死人了。
他沒有再多言，從袖子里重新拿出一份禮單，遞給楊勇。
赭色衣衫的太子收了，重新在禮單末尾簽上了東宮的封記。南宮伊出了書房，半山皺著眉走了進來。（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