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勇早早地就前來安排酒水了,二品以上大臣的名牌,都有他親自布置。哪位王爺近日來皇帝念著了,得給他離著佛爺近點兒;哪位大臣朝堂之上耿直的老毛病又犯了惹得皇帝不高興了,那也不能離著太近,皇帝看著心煩;再晉王素來得皇後喜歡,那座次就挨著皇後坐好了,和皇帝過分親厚自己看著也不歡愉。這樣一圈下來,給忠孝王特地備下醒酒的藥,這老頭兒好飲酒後放豪言,還是莫要讓他生事。上柱國年紀大了喜歡甜膩的食物,冷盤里便特地多加了蜜汁山藥,糯米酥糖軟紅豆膏等食物,楊素先生近日來听聞食欲不振,那便不給他配上酒水,換了新榨酸梅湯泡山楂、黃 等中藥……日頭正毒辣的時候來的,忙到了宴會開始還有一個時辰不到才結束。一旁的宦侍總管覃(qinyang)已是一頭華發,慈眉善目間早就沒了失了陽剛氣的陰柔,轉而的眉眼慈和倒是像極了宴會廳左側掛著的孔老夫子的七八分神韻。
“太子國事處理穩妥,連家宴都親自安排,真是叫老朽佩服佩服。”覃發自肺腑地看著眼前這個他看著長大的孩子,眼前還是他拉著自己衣角吵吵著不想被那些煩人的經文的畫面,哭得眉毛眼楮都皺在一起,秀氣得和女娃娃一般的臉上梨花帶雨,他只得偷偷帶著他出了府,去鬧市給買了糖人才肯罷休。
楊勇謙和地笑著︰“阿翁謬贊了。本宮只是做兒子應該做的事,這些東西我親自來做,也周到一些。王弟從沙場歸來,我這個做兄長的除了替他做這些舒心的事,也做不了什麼。說來真是慚愧。”
“您是太子,理應在朝中安定後方。殺敵拓疆凶險萬分,晉王久經沙場,您不必自責。”覃身子早就有些佝僂,站了一會兒覺得疲乏︰“老朽去廚房看看,這里有勞太子殿下了。”
通往雲闔殿的路上,一襲緋衣和從頭到腳一身白衣的男子並肩而行,那緋衣男子身量還要更高些,這一緋一白在衣著統一單調慣了的大興皇宮里,無論如何都顯得格格不入。
長久的沉默後,燭小卿突兀地干咳了幾聲,青墨停住腳步︰“我只知道領主大人很好奇。”
“只是不知道您竟然好奇得犯了風寒。”青墨看著走出去三步的燭小卿腳下一滯,“練極寒之功的天下第一高手,燭小卿,也會犯風寒。真是天下第一笑話。”青墨笑了起來,可他還沒笑出幾聲,電光火石間,燭小卿的右手已經握緊了他的咽喉,那力道不至于將他捏的窒息而死,卻讓那極薄的雙唇開不了口。
旁人不見,三根修長的手指在寬大的袖中掏出三枚銀針,針尾落梅花紋一株,伴著風聲劃過緋衣男子的衣襟,深深扎入皮肉之中,那出針速度之快駭人可怖,竟帶起三寸風息之力,燭小卿軟靴拖地,飛身出五尺,左手握在胸前,食指和中指指尖,生生握住了那三枚毒針。他輕描淡寫道︰“天下第一機巧,也不過如此。”(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