腳上的獸皮靴在雪地里踩得 嚓作響,走了三四步,蕭潁駐足回眸,慕容不予一行人消失的無影無蹤。燭小卿在雪地上留下的腳印極淺,這江南的雪不比北方,潮濕中帶著深重的黏意,這麼深的雪,普通人踩下去起碼沒過腳踝。她輕輕笑了︰“領主好輕功。”
一直低著頭沉默走路的燭小卿用他那極詭譎的藍色眼楮看了我三秒,呵出少許白氣︰“病中身子不行,若是被師父發現我修為退化成這個樣子,非讓我重新去投胎不可。”
這個人的武功用天下第一來形容實在是委屈了他,那深厚的內力早就被他化作了靈力,在這凡俗之中,難有對手。這個人身上散發著和蕭潁非常相似的氣息,只是蕭潁修習不鑒之術,與他所修習的武學是兩個門路。所以他剛才所提的,是修為,而非內力。
蕭潁將他引至星廬,彬兒已經整理好了一間客房,此時門前有馬蹄踏雪的輕快聲音。燭小卿的眸子閃過一絲光亮︰“師父回來了!”不及蕭潁反應,衣袂破空聲劃過我的耳畔,燭小卿身形已到廬前︰“師父!”他俯身下去,朝著那一身紫衣星印的青年男子深深叩拜。
秦協眼神里閃過短暫的驚訝,他緩緩扶起他︰“你怎麼找到這里的病人要多休息,怎麼還動用靈力。”
“七年前洛陽一別後,義夫在去年亡故了。”燭小卿垂著眼瞼,一路尾隨秦協回到廬內,蕭潁新燙了熱酒給秦協遞上,為他驅一驅一身的深重寒氣。
秦協坐定,把濕透的大氅扔給彬兒,燭小卿長身站在他身邊,繼續說道︰“我是收養孩子,六道上下均有不服,我本無心這些,可義夫臨終前字字囑托,我不可不受。”
秦協飲了口槐花蜜酒,眼神中出現了微妙的變化,他不緊不慢︰“我雖已在野,去年你的事情我倒是听的不少。一夜之間人,修羅,畜生,餓鬼,四道宗主全部死在閻羅大殿之上,想必全是你的杰作。”
蕭潁當時自然也是听過這個駭人的傳聞,閻羅殿之戰,新任領主燭小卿憑著一己之力,滅掉了四道宗主及其手下三千余人,瞬間江湖上那些想趁著六道領主換屆之亂而漁翁得利之徒,嚇得紛紛退避三舍,一個月後都帶著壓了老婆本兒的厚禮來參加六道繼任大殿。
燭小卿蒼白的臉上泛起紅暈︰“師父取笑了。解決掉那四個廢物只是擺不上台面的事,六道親兵雖分散在各地,我一時之間集結也有百人,江湖傳聞夸大而已。咳咳咳咳咳”
他輕輕咳了幾聲,隨即用靈力壓制住︰“小卿這幾日病得實在有些厲害,不然也不會從裴家買了消息,前來叨擾師父。”他語氣平穩柔和,可他那口含在口中的烏黑色的血和那撐在椅背上骨節發白的手出賣了他。
看來,也是強弩之末了吧。
就算是這樣,一盞茶之前還隨手解決了一個人的性命。
六道領主,江湖人人聞之膽色劇變的魔鬼,居然,是一個快死的病人。 本書醉快更新百度搜索{半}[^浮^}{^生]
秦協吩咐蕭潁去內室取了他三年前早早備好的藥丸,蕭潁另取了剛用新雪化開的無根水,因為是新雪,只存了很小的一盅。
小小的玲瓏八寶瓶中倒出五六粒翡翠色的藥丸,木塞擰開的瞬間,散發出陣陣馥郁的藥草香氣,其氣味之復雜,一時之間竟然難以辨別。
秦協示意燭小卿先將藥丸服下,他掩袖用了,突然劇烈地咳嗽起來,臉色瞬間從煞白變得通紅,方才撐在椅背上的手骨節分明得嚇人,那原本縴細的血管掙扎著要沖破雪白的皮肉,蕭潁嚇得以為是自己拿錯了藥,大聲問秦勰︰“師父,我方才拿的可是玉曦丸?”
秦協眼皮輕輕抬了半寸,神清氣淡地搖了搖頭,緩緩啟齒道︰“玉曦丸,取三味極寒五味極熱之物,先以極寒氣息深入髒腑,與原先他體內的寒氣融合,佐以新雪露,繞得極熱的五味暗度陳倉,覆蓋肺腑,故而引起些許不適也是正常。
“這五味極熱之中,有一味千年海龜血,一味麒麟血,一味三生火下葉,均是人間仙界的至寶,不耐受更是正常。”
說完輕笑了幾聲,側頭看著吐血的燭小卿。
那攤污血黑中泛著淡淡的藍色,此人寒毒之深,竟然已滲入了血液,蕭潁看著這個容顏如畫中走出的男子,不知為何,泛起淡淡的擔憂。(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