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花舒服的伸了個懶腰,慢慢推開棉被,從破床上爬了起來,但她並沒有動,也沒有穿衣服,就這麼坐在床邊。地下室很冷,很潮濕,骨瘦如柴、身形單薄的她卻沒有任何不適的感覺。
因為她習慣了。
許久,仍沒有人按時來到她三平米的小房間里,小花覺得很奇怪。
又等了一會,仍沒有人。
但小花還是那個坐在床上的姿勢,渾身****,不發一語。
她在等她的主人,主人這個稱呼是她的主人告訴她的,為了學會主人這兩個字的發音,她足足練習了好幾天呢!她流暢的說出這兩個字的時候,她甚至為此感到有些自豪,雖然她並不知道什麼叫自豪,但是那種比肉體上更愉快的體驗,她很喜歡,這就夠了。
仍沒有來,仍沒有人打開房門上的鎖,仍沒有人進屋給她衣服,仍沒有人帶她去地上的世界,小花仍在那里受凍,但她很乖,沒有發出什麼聲音,安靜的坐在黑暗的地下室的床上。
半天過去了,小花感到有些不習慣,根深蒂固的奴性卻頑固的發揮著作用︰主人沒來,我不能動。
一天過去了,小花感到有些尿急,但是沒有主人的允許,她不能也不敢跑到外邊的廁所,更何況,門鎖著呢!在這里生活了多年的她並不知道這一點。
因為她從來沒有主動出去過,這是不被允許的。
兩天過去了,她感到很累,很餓,很渴,很累,很餓,很渴。
昏昏沉沉,昏昏沉沉,神志不清的她向前傾倒在地,小巧的頭顱撞擊在冰冷的水泥地板上,頓時,小股鮮血從她額頭流下,流到她空洞又毫無生機的雙眼中。
有什麼人在交談,但那聲音離她很遠很遠,遠到任何儀器都探測不到,這不重要。
不知多久,或許是一個世紀?
她醒了過來。
刻在她基因上的本能促使她盡快做出一些行動,她在地上摸索前進,膝蓋被粗糙的水泥地面磨破,但小花仍在向前,她需要水,需要食物。
, , ,小花費力的敲打著冰冷的鐵門,幾分鐘後,她意識到似乎這種行為並不能帶給他食物和水,于是她停了下來,未受教化的大腦想不出什麼有價值的點子。半晌,小花又開始了拍打鐵門,聲音時大時小,她愚鈍的大腦終究還是發現了什麼東西。
那就是自己好像出不去了。
意識到這一點,小花頓時變得瘋狂起來,她發出野獸似的叫聲,大喘著氣,用盡全身力氣狠狠的拍打著那扇通向食物和水源的鐵門。 ! ! !一連三下,耗盡了她最後的力氣,沒有絕望,沒有悲傷,有的只是深深的疑惑和不解,以及類似動物垂死般的平靜,那是生命最後幾個小時的平靜。這感覺她忘了,也算是記得,當初自己挨打挨得狠的時候也是這樣,吃不到,喝不到,關在一個寒冷潮濕的小屋,從那以後,她意識到這是一個很危險的處境,那代表著她會死,但是,就算意識到又能如何?
不如何。小花頭倚著門,就這樣靜靜等著死神來臨,像一只被大象踩中的小兔子,瞬間爆成肉醬,她就像那攤幾秒前還象征著鮮活生命的小兔子,現在則是兔子牌肉醬,美味又香甜。
又是許久,門外走廊傳來腳步聲,瀕臨死亡的小花听力也變得模糊不清,但她隱約覺得,來的人並不是她的主人。
噠, 噠兩聲,門被輕輕推開了,一雙有力的大手從腋下將小花抱起,撫摸了下小花骯髒的頭發,那人走出這房門,穿過燈火通明的走廊,向地上走去。
小花感受著熟悉的震動,往常每天都是如此,那是上樓梯時感覺,一絲激動出現在她心頭,馬上又要有吃的了!
“主人?”小花沙啞的嗓音清晰的吐出這兩個字。她從沒見過她的主人,只記得主人帶給她的感覺和熟悉的體香,因為她是個瞎子,後天造成的那種,一部分原因是營養不良,另一部分則是,她的眼楮被人挖掉了,似乎後一個才是主要原因?誰知道呢?!
沒有回答。
小花再次試探著叫了聲︰“主人?我餓。”她覺得有些恐懼,因為主人不在了,她聞到了不屬于她主人的味道。
仍沒有回答。
幾分鐘後,她被放在了放滿熱水的浴缸中,小花受驚般的大叫起來,那人只是安靜的撫摸著她充滿污跡的長發,不發一言。水溫非常合適,既不會讓人感覺很燙,也不會讓人感覺很冷,小花漸漸放松下來,不再大叫,而是漸漸在這溫暖的環境中睡著了。
沐浴露,毛巾,梳子,那人正在幫小花清理身體,他看著小花身上無處不在的傷口,仍面無表情,不發一語,只是小心的幫她擦去那些污跡,擦去那些傷痕,他的手掌所過之處,傷口神奇般的愈合,猙獰的痂也緩緩消融,所有污穢之物在小花身上慢慢消失。
三十分鐘後,小花轉醒,她感覺渾身上下都很舒服,從來沒有過的舒服,但是有什麼東西在自己的口中,並不是熟悉的味道,她厭惡的想吐出去,但是那人只是簡單的摸了摸她柔順的長發,小花神奇的安靜了下來,那人一勺一勺的將煮的稀爛的稀飯送進她的口中,小花本能般的吞咽,她感到一股熱流順著食道流進不知名的角落,她徹底放棄了反抗,因為這會帶給她愉悅的感受,小花絲毫沒有考慮過是否有危險,或者說,她並沒有“危險”這個觀念。
一碗稀飯全數進了小花的肚子,小花仍感覺很餓,但她不敢再要,而是膽怯的操著一副幾乎誰都听不懂的語言,問道︰“ni。si?”
沒有回答。
腳步聲響起,那人抱起小花,將她放在客廳的柔軟沙發上,然後和聲說道︰“我是易良,接下來的日子,我會保護你。”
小花瞪著空洞的雙眼,抬頭看向聲音傳來的方向,嘴中喃喃自語到︰“yiliang?baohu?”
易良看著她這幅模樣,苦澀一笑,仍是平和的語氣,說道︰“沒事,慢慢來,你會記住我的名字的。”
“爆戶?”小花偏了偏頭,疑惑的說道。
“是的,保護,就是像現在這樣,你能記住現在的感覺嗎?”
小花乖巧的點了點頭,示意自己已經記住了。
易良拉開窗戶,調整了下陽光的照射角度,使陽光能夠照到這個可憐的小女孩身上,之後他坐在小女孩旁邊,輕聲問道︰“你還記得那些人嗎?”
小女孩疑惑的搖了搖頭,看來她並不知道易良在說什麼。
易良內心陡然升起一股無名火,並不是針對小女孩,而是針對那些人!
“你還記得那些人嗎?”易良平和的說道。
有關那些人的聲音和氣味信息瞬間被易良讀取,記憶在了自己的腦海深處,和小花敏感的听力和嗅覺所感知到的一模一樣。
易良再次摸了摸小花的頭,在小花正想說些什麼的時候。
“好好睡一覺吧,小花。”易良溫柔的對小花說道,小花似乎意識到了易良對她沒有危險,開心的笑了笑。
小花倒在沙發上,和煦的陽光不偏不倚的照在了她的身上,強度適中,溫度正好。
易良起身,環視四周,再次轉過頭看了一眼安詳的睡著的小花,推門而出,外面的情況在他來到之後變的平靜下來,只剩下燃燒的殘垣斷壁和一座空城。
“內心世界如此殘破。”
”完全被扭曲了三觀嗎?一點都不剩,只剩下殘破的智力和認知嗎?干的真是漂亮啊!”易良心里默默想到,怒火愈加沸騰,自從他在醫院見到這個小女孩,怒火就一直在蔓延,現在終于覆蓋了他的全部心靈,易良需要發泄,血的發泄,但他暫時忍了下來。
易良打了個響指,眼前一切開始翻天覆地的變化,磚塊在飛舞,火花被澆滅,城市變得嶄新,變得一塵不染,只是仍是一座空城。
“我給你一個世界,永不受外界打擾的世界,你一個人的世界。”易良擦了擦頭上的汗,構築這樣一個小城市大小的幻術世界對他來說也是一種不輕的負擔,但這一切都是值得的。
做完這一切,他消失了。
現實世界之中。
一襲綠衣的馬尾少女揪著易良的耳朵,低聲說道︰“喂,腦殘?腦殘!你的智商上線了嗎?你剛才想什麼呢?我叫了你好幾聲都沒反應啊?”
“恩,啊?不好意思啊,我剛才走神了。”易良呆滯的雙眼瞬間變得靈動起來,一臉無奈的說道。
馬尾少女說道︰“你都是有工作的人了,怎麼還像以前一樣?整天神志不清在夢游?”
易良頓時嚴肅的說道︰“其實剛才我在想關于人生的一些問題。”
“呵呵呵呵,就你?”馬尾少女比了個中指,一臉嘲諷。
“是啊是啊,就是那三個!不瞞你說,我已經解決了一個!”
馬尾少女一臉好奇的問道︰“哦?說來听听!”
易良馬上一臉憧憬的說道︰“我從哪里來,我要到哪里去,我今天中午吃什麼!我最後一個已經想清楚了,怎麼樣,膜拜我吧!”
“你在找死!”馬尾少女一拳打向易良的腹部,易良受此一擊,頓時痛苦的雙手抱著腹部,不住的慘嚎,但他還是改不了作死的本性。
“你這麼沒幽默感,以後怎麼找老公?誰要你啊!”易良憤慨的說道。
“你知道嗎?我昨天跆拳道升上黑帶了。”馬尾少女面無表情的沖轉身欲沖出房門的易良冷淡的說道。
“我只是開個玩笑!別打臉,別揪耳朵!啊!這里是醫院,安靜安靜!”易良被摁在了門框上,或者說,壁咚?!
“請我火鍋!”馬尾少女也注意到了走廊上人們異樣的眼神,臉色微紅,卻仍不肯罷休,于是如此說道。
“好好好,你放開我,我什麼都答應你!就算是我屈身嫁給你也行啊!”易良一不小心又作了個大死。
嚓 嚓,馬尾少女左右手捏著啪啪響,放開了易良,易良轉身就跑,馬尾少女冷笑一聲,易良似乎听到了這聲冷笑,轉頭望了一眼馬尾少女,同時目光隱晦的瞟了一眼躺在病床上的小花。
充滿溫柔。
馬尾少女頓時一愣,心中狂呼這人真是不要臉啊!說了那種話,竟還對自己拋媚眼。
“打到他住院!”這是馬尾少女現在的想法。(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