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澤沒料到江好好已經醒了過來,手里拿著早餐整個人動作停頓了一下,後反手把門關上,朝著她走去。
他一進來,江好好就聞到一股熟悉的味道,是腸粉的味道,平常她愛吃的那一種。
忽而她的眼底涌起了酸脹,有些事情怎麼說呢,她這兩天一個人把日子過得很糟糕,雖然她是自作自受。
在她頭最暈身最沉口最干的時候沒有人給她倒一杯水,她得自己摸索著起床喝礦泉水,冰冷冷的礦泉水。
現在,身邊有了人,那個人買了她最愛吃的腸粉,熱乎乎的,換作是尋常她一定覺得這件事情是很普通,可現在才發現,這件事情到底有多難得。
重點不是腸粉,重點是那個人。
那個人回來了,又出現在她的身邊。
真讓人不想放手。
“醫生讓你喝粥,但我想你打針的時候最容易鬧別扭,所以賞你的。”他把那飯盒遞到她面前,語氣有些不自在,因為昨晚的江好好很抗拒他,他不知道經過一晚的沉澱她還是不是這樣。
江好好抬眸看了他一眼,沒伸手去接,而是掀開被子道︰“我先刷牙。”
他替她拿著輸液瓶進浴室,然後把輸液瓶掛在一旁,他直接站在門邊看著她洗漱。
“江好好,你到底燒了幾天,醫生說你再不進院就……就智障了。”他故意說道,語氣含著深深的不悅。
“兩三天吧,不記得了。”江好好看著鏡子里的自己,臉色還是很白,腦子依舊混沌,甚至有些分不清此時的她到底是在做夢還是現實。
“你怎麼不去看醫生?而且這大夏天的你怎麼凍到發燒?”見她的語氣依舊隨意,宋澤有些抓狂了!肺炎啊啊啊,可是會出人命的,這姑娘到底從什麼時候開始那麼不懂得愛惜自己的身體?!
“不想去……”說到這里的時候,江好好頓了一下。突然她想起宋澤說的那句‘任性’,他好像說過任性的孩子才能有糖吃,那些乖巧的只能背著手站在一旁眼巴巴的看著別的小孩吃糖,而可能她太過乖了,別的小孩讓她讓路她就讓,導致她最愛的大糖果被人搶走了,她握著牙刷,動作緩了下來。
睫毛輕顫,心底下意識的在想,如果她任性一點,是不是這顆大糖果就不用走了呢?
想著,她重新開口,語氣有些緩︰“我洗了兩個晚上的冷水澡,然後房間的空調有點低,所以凍著了。”
說完,她快速抬眼看了一眼他,後低頭握著牙刷刷牙,整個人有些緊張。
因為她怕宋澤會看穿她心底的那些小九九,她怕他會覺得她煩,她怕他會覺得她不懂事,她怕他會覺得她小氣矯情。
听著她的話,他察覺到心底傳來鈍一樣的痛楚。
他怎麼能看不穿她心底的那些小心思。
他們在一起這麼久了,只要她眉角輕揚,他就知道她的喜怒哀樂。
而這一向隱忍怕人擔心的姑娘,生平第一次詳細又認真的和他匯報她生病的起因,那偏低的空調,冷的洗澡水,無一不例外指向的就是她這兩天過得很慘然後你快點來疼疼我。
真讓人心酸。
見他一直沒有任何反應,江好好心灰意冷,看來一切都是她自作多情罷了。
她抬頭,透過鏡子看見他不知何時已經站在她的身後,比她高出整整一個腦袋,她錯愕。
趁著她晃神之際,那個高大的身體彎腰,雙手環上她的腰間,把腦袋抵在她的頭頂上,語氣跟哄小孩一樣︰“把自己說得這麼可憐是不是想討糖,我抱抱你行不行?”
他抱抱她,讓她不要覺得太難過。
他最愛的姑娘,本就不應該這個樣子。
她一定是最理智最認真最平輕雲淡,一副全世界都傷害不了她的樣子,而不用犯得著為他傷害自己,作出這麼不明智的舉動。
她真的不該,為了他而傷害自己的。
他千刀萬剮。
他用下巴蹭了蹭她的發頂,熟悉的清新味道自她身上傳來。
他的身溫不斷的傳導至她發冷的身體上,她的燒還沒退,身體依舊感到發冷,他這樣輕輕的一抱,比兩床被子管用多了。听著熟悉的語調,她心底某一種漩渦被搗鼓至越來越大,他沒有嫌她煩,而是說抱抱她。
突然,她就像一個初用撒嬌換來糖果的小女孩一樣,第一次發生這個世界原來只要撒撒嬌就能換來一切的那種便捷。
可她不貪心,她只要想這個男孩。
其他通通都不要。
洗漱完之後,只見宋澤已經架好了桌上的小桌板給她,飯盒已經打開,就連木筷也替她掰開放到一邊。
她走到床上坐享其成這一切。
電視里放著新聞,不外乎是哪里哪里出了問題,哪里哪里又死了人,每天大都相同,一向看到這些新聞會動容的她,今天破天荒沒有感覺,因為她才發現自己好不到哪里去。
竟要像個竊賊一樣去偷一點點的溫存,這樣的她好不到哪里去,又有什麼資格去憐憫別人。
“你吃了早餐沒?”她吃了兩口,見他一直坐在一旁僅是看著她什麼也不做的樣子,遂問道。
宋澤搖頭︰“你還想吃什麼,告訴我,還要不要澳大利亞的手工布丁?”
江好好抿唇,露出淺淺的笑意後搖搖頭,她曉得他又在說她敗家了。
不過她是真的不想要別的,她不想他離開,哪怕就這樣坐著就也好。
可天終歸是要亮的,茶終究是要涼的,人又怎麼可能不會走呢。
天色,已經在她毫無察覺的情況下全亮了起來。
窗外的陽光透過窗戶灑了進來,恰好照在小桌板的一角,她順著那陽光看去,天氣比昨天還好,可這心卻比昨天更沉。
因為她昨天過得沒有希望,而今天有。
“你要回公……”“今天好閑啊,我要在這里發呆,你不能跟奶奶告狀。”他斬斷她的話,故意伸了個懶腰,一切看似隨意,可這目光卻多了幾分打量的味道,他從那姑娘的神色里分明讀到她不想天亮。
天亮意味著分別,天亮意味著離開。
而今天的他確實偷懶一天也無所謂,這兩天為了不回公寓他一直呆在辦公室里,效率大大的增加,很多工作都提前處理好,恰恰可以陪陪這個姑娘。
雖然知道他講的是假話,但江好好破天荒再次任性了,她沒有說你去忙吧不用管我,不再像以前一樣‘懂事’,她任由他留下,只為了自己的自私。
她覺得自己變了,變得越來越不討喜,越來越違背了母親當初的教育。
當初母親教育她怎麼三從四德,怎麼在家里做好一個賢內助,男人該忙的時候不能要求陪伴…母親說這樣的姑娘才討喜。
可她發現在這里完全不能套用那一套,不然他會跑掉的,被另一個任性的姑娘喊跑。
見她沉默,興許是屬于女人的那抹小情緒又開始泛濫,他從凳子挪到床邊,直接湊著她身邊坐著,看著飯盒里的腸粉,張嘴︰“我也想吃。”
“我吃過……我現在生病不太好,你要是餓就再去買一份。”說完,她抬起左手欲把他推走,本不想他離開,可想到他餓了又巴不得他立刻走。
“你這小孩,你以為從這里開車去很近啊。”他輕易反握住她的左手,今天清晨的時候看她雙目合上毫無生氣的樣子,忽又想起上次那段時間他每天送她去幼稚園的場景,每天路上他都要假裝自己餓讓她下車去買早餐,她大部份都買的腸粉。
他通常只是小小的吃了兩口就假裝自己飽了讓她解決掉,每次她都把剩下的默默干掉,吃完後總習慣用舌尖舔掉唇角的醬汁,一臉小確幸的樣子。
他耐心的看著她細嚼慢咽的,沒有一點的不耐煩。
“你能不能不要這樣看著我。”江好好有些不自在,被一雙炯炯有神的目光盯著真的渾身不自在,她不是公眾人物,真的接受不了。
“不能。”他回答得很干脆,後腦袋又特意湊近了些,一副打量評論的模樣︰“這頭發好黑,臉好白,沒有毛孔,哇哦這脖子線條真好看,這鎖骨形狀也好,比那些〞nv you〞好看多了。”
“謝謝,不敢當。”江好好輕咳一聲,為他這比喻感到無奈。
“不客氣,真心的。”他欠揍的說。
江好好頂著壓力把腸粉全吃光了,雖然沒什麼胃口,但是他特意去買的,不能浪費。
把筷子放好飯盒蓋上,她下意識的伸出舌尖想舔掉唇角的醬汁,就在此時,她的動作突然頓住!
一條溫熱的舌頭比她更快的率先替她舔掉唇角的醬汁,可那舌頭不是她的……
她錯愕,後機械轉頭看向身旁的人,沒想過他會突然來這麼一招。
“不然你以為老子大清早開車去跟一群女人搶腸粉目的是什麼?”他笑得有些狡黠,壞壞的,回到了以前上學時候的樣子。
那模樣,仿佛把最近一切煩惱的事情通通扔掉,似乎只剩下他們兩個人,從未經歷過分離以及種種,他是他,她是那個全世界他只想調戲的她。
小小的病房里,好像就是全世界。
而這全世界,獨獨剩下他們兩個。(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