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落晚妝

絕處逢春

類別︰科幻小說 作者︰虛閣晚涼 本章︰絕處逢春

    季陌腳不停留地前往御書房,身後是兩名御林軍亦步亦趨的跟隨著。甦晚涼搬進養心殿,他就將折子搬來御書房。此後一切政務都移到了這邊,再也未踏足養心殿一步。快到御書房門口時,殿門外有一名ying�K的男子靜靜矗立著,周身散發著沉著矯健的氣息。

    見季陌快步趕來,那男子立即躬身抱拳道“臣楊遲木參見皇上。”

    沒有多做回應,季陌輕輕揮了揮手,示意兩名侍衛守在殿門外,然後一言不發的忘書房里走。

    半夜被匆忙密詔進宮,楊遲木正覺的疑惑,就見季陌回身去關殿門。楊遲木不經意間朝前望去。不由得一驚。那殿中高堂之上坐著的可不是皇上麼!怎麼會有兩個皇上!然而,他沒有表現出過多的情緒,畢竟他也是大風大浪經歷過的人。

    楊逸之邁著步伐靠近書案,還未等他站定,季陌突然喑啞著嗓子道“朕中毒了。”

    腳步一滯,楊遲木驚嚇之余下意識的抬頭去看季陌,卻見他面色平靜,隱隱的透著虛弱的痕跡。心中篤信,不由得喃喃道“怎麼會?”

    季陌斂眸道“是朕的疏忽。”他不該輕信任何人,尤其是羅綺湮。那個女人果然是毒,沾不得。頭中不禁一陣墜痛,令他微微蹙起了眉頭。

    “皇上!”楊逸之見季陌臉色有異,知他定是毒氣攻心了,于是上前兩步抱拳道“請皇上保重龍體,以大局為重!”

    冷笑一聲,季陌的眼神瞬間轉變得利如刀鋒,他冷冷道“這皇宮之中眼線眾多,朕的一舉一動都要受制于人,只怕還有別國從中干預。若不除根,朕永無安寧之日。”

    思索半晌,楊遲木恍然大悟道“皇上叫臣南下的目的原來在此處,果真高明。 ”

    “自古帝王若沒有一點遠見,就只能如夏桀之流,百年功績毀于一旦。南邊的起義雖有緩解,但隱患仍然存在。”季陌暗了岸眸子,冷冷道。

    楊 遲木心中暗暗吃了一驚,皇上久居深宮,對外面的局勢竟比他還要清楚。拱手道“臣听憑皇上差遣”

    話音剛落,楊遲木只覺得眼前光影搖曳,半空中突然落下一個物體,他下意識的伸手去接,抓到手中時攤掌一看,竟是用來調兵的虎符,大惑不解道“皇上要臣再次帶兵南下?”

    季陌面無表情的點頭,目光中有無法掩飾的暴戾。

    平日的楊遲木沉穩有度,從不多言,他略一思索,抬頭道“臣是賈政一手提拔的,現今由臣帶兵南下,朝臣必會有所爭議,為防有心之人趁機作亂,皇上是否早有打算?”

    “不錯。”話音一頓,季陌突然執起紙鎮上的毛筆書寫了一陣,待寫完時將紙張折好放進信箋,衣袋錯落聲中,他起身繞過御案“朕要你去清剿水榭山莊。”

    楊遲木低頭听命,季陌繼續道“替朕將這封密信交給鎮南王旬夜。”

    一封信函遞至眼前,被季陌攏在袖中的手執著,楊遲木連忙伸手去接。

    信函拿到手中,楊遲木無意中瞥到封函的一角竟沾著血跡,他猛然抬頭,季陌此刻正往高堂而去,只留了一道堅韌的背影,白衣孤燈,平生幾分蕭索。

    楊遲木突然道“皇上••••••”

    听出聲音中的躊躇,季陌目光疑惑的轉身去看楊遲木,用眼神示意他說話。

    理了理頭緒,楊遲木低頭抱拳道“鎮南王是先帝時冊封的異姓王爺,如今又是旬夜世襲,經過十幾年,地位早就不同一般。那旬夜之心也是路人皆知的。上次南下他無禮與陛下的事眾所周知,皇上要三思。”聰明如他,自然知道皇上是想借鎮南王來平息南邊的起義,一來堵住朝臣的嘴,二來制衡了他的權利。果然是當之無愧的帝王。旬夜敢公然無禮,可見其野心,他明白皇上這是在拿江山做賭注,輸不起啊。

    沉默半晌,季陌才開口道“天子守國門,君王死社稷。朕必須要賭一賭。這江山社稷,朕不但要守,還要守好,千秋萬世的傳下去。”

    楊遲木領命不再多言,季陌突然問道“楊紅妝是你什麼人?”

    楊遲木愣了愣,想到遠房表親里有位妹妹的閨名正是紅妝,便脫口而出“是臣的堂妹。”

    季陌听了後半晌都沒有說話,直到重新坐好在案前才道“原來如此。下去吧。”

    楊遲木一走,偌大的書房只剩季陌一人。

    案上還有成堆的奏折沒有批完,取過一本放到面前,季陌執起筆沾了朱砂正要批,下筆時,胸口突然一陣窒息,喉間滿是腥味,定楮去瞧,才發現,那奏折上的點點血跡。那是他自己的血。

    放下筆,季陌掏出白色的方帕去擦拭嘴邊的血跡,直至方帕漸漸被鮮血染紅。指縫間也滲出點點血痕,是世間少有的修長白淨的指節。他突然冷笑出聲,殺過那麼多人的手,又怎麼會干淨呢。

    夜十分靜,九龍鼎中的燻香不分晝夜的燃著,季陌目光沉寂的看著空曠的殿堂,面容被案上僕動的燭光浸染,模糊難辨。

    夜色一點一點的抽身而退,書房內的燭火或熄或滅,光華淡去,清晨的薄輝漸漸從鏤空的大門透進殿堂,映出漂浮在空氣中的微塵。

    已經是早朝的時辰,大殿外慢慢有了動靜,季陌坐了一宿的身體有些僵硬,他撐著背椅起身,殿門正好被人推開。宮人魚貫而入。

    李小白合上宮門,緩步來到季陌面前,請了安。立在原處局促不安,不知如何開口。

    季陌看了李小白一眼,道“若是宸妃一事就免提了。”他不想見她,亦不想叫她看見如此狼狽的自己。

    李小白為難道“回皇上,是嫻妃。她在殿外跪了一宿。”

    季陌微眯眼眸,不再多言,任由宮人為他梳洗更衣。象征王權的冕服層層加諸于身,後有旒珠玉冠覆面,君威難測,他依舊是高堂之上黑衣尊貴的君主。

    李小白替季陌整理好腰間的玉佩,想到皇上身中劇毒,還要早朝,心中只是說不出的難受。只听季陌的聲音沉穩道“讓她進來。你們都退下。”

    李小白停下手里的動作,隨著宮人一起退了出去,

    今日的溫錦年未施粉黛,一身素白的紗衣,更顯得飄逸脫俗。她看著季陌,突然跪下,語氣極為決絕“求皇上放過太醫舒。”

    季陌拂袖,帶著冷聲道“朕從不做虧本的事,他有膽設計朕就要做好死的準備。”

    溫錦年面色一白,繼續道“一命換一命可好?”

    季陌驚然,打量著地上的女子,從牙縫里擠出一句話“當真以為朕殺不了你?”

    “皇上不必念及舊日的恩情。當年救了皇上害了他。是我欠他的,如今連本帶利還給他,求皇上成全。”說罷,溫錦年重重的三叩首。

    “你的命朕不稀罕”

    “我只是一介草民,若不是皇上憐愛哪里能進宮為妃。皇上自然不會稀罕。但是皇上不同,錦年斗膽,用皇上的命換他的命。”似是說到 了痛處,她的神情變得很痛苦。原來她背叛初心,只換來他的一句不稀罕。

    季陌不怒反笑“一個西涼的細作有什麼資格與朕談條件。”

    他的話如利劍刺在她的胸口,叫她呼吸困難。她凝了一抹笑道“三年多的桐華台生活還是沒有辦法平靜內心。皇上既然知道了真相,為何不干脆殺了我?”她以為,他是愛她的,哪怕只有一點點。

    “因為你有恩于朕,可如今你我恩斷義絕。”

    恩斷義絕,她的腦袋突然空白一片,巨大的悲傷襲來,她無法承受,身子在瑟瑟發抖著。她的這一生竟然錯的這樣離譜。她愛過兩個男人,都是世間極尊貴的人,可他們都不愛她,多麼諷刺啊!

    “皇上。”她平復了情緒,語氣變得凌然“皇上應該知道他的身份,處死他不是明智的選擇。毒蠱只有我能解,皇上要想清楚。”

    季陌沉默了,她繼續道“毒蠱又被叫做此生未了。是西涼白族秘制之毒,此毒是借女子傳給心愛的男子的。一損具損。它被稱為天下間最溫柔的毒藥,專門為那些相愛而無法相守的有**殉情而制的。中毒的過程既復雜又簡單,藥囊跟玉簪只是引子,真正要命的是那碗藥,皇上想必已經喝過了,才會引毒入體。而這最溫柔的豈知不是最歹毒的?”

    “住口!”季陌突然轉身,十二旒珠玉斜斜散開,現出冰寒的目光。

    季陌此刻散發著凌厲的怒氣,溫錦年從未見他如此動怒,轉念一想,便明白了,殘忍道“救治的方法只有一個,那就是將毒引到女子體內,你們只能活一個。”

    四周十分寂靜,不知過了多久,高牆上的小窗口漸漸透出些許微光,只來得及逸散在半空中,始終照不到羅綺湮所在的方位。

    因久不見陽光,地牢里散發出陣陣沉腐的味道,羅綺湮屈膝盤腿坐著,身上的衣服涼涼的貼在肌膚上,地磚沁出的濕寒之氣亦隨之透膚而入,冰冷刺骨。自生病以來,她一向畏冷,此時只覺得血液被周身的寒意凍住,四肢慢慢變得僵硬,似乎連動一動手指都成了一種奢侈,不用看羅綺湮也能想象的出自己現在的臉色有多麼難看。

    她艱難的抬起頭,仰望著高牆之上透出的微光,推算著已經是第二天了。對于這種環境她一點也不陌生,那次的蝕骨之痛竟沒有現在的絕望叫人難以忍受。她所有的痛苦只是因為季陌不信她,從來都不信。

    大牢外。

    令月亮了腰牌,獄卒看清了上面的字樣便在前面帶路,繞過曲折的走道,帶路的獄卒在一座鐵牢前立定,她連忙上去。

    听到動靜,羅綺湮僵硬的偏過頭朝牢門的方向看去,正對上令月審視的目光。

    衣衫單薄,鬢發散開了大半,凌亂的鋪陳在身側的地面上,本事蒼涼狼狽至極的境地,卻因她眼中默然糾生出一種讓人無法移開視線的力量,連帶著身影也變得桀驁不折起來。

    羅綺湮的臉色太過蒼白,襯得她點漆的眸有一種說不出的幽深,里面全是拒人千里的冷意,令月下意識的錯開視線,口中催促獄卒快些開門。

    羅綺湮的目光一直跟隨著令月的舉動,見她手中拿著托盤,笑了笑,輕聲道“是皇上叫你來的嗎?”

    一見面就被猜中來意,令月顯然有些慌亂,隨後眸中閃過一絲狠絕,一邊將托盤遞到羅綺湮面前,一邊道“奴婢是奉皇上之命,送羅姑娘上路的。”說罷,掀開紅布蓋著的托盤。

    羅綺湮掃了一眼上面的物件,依次是,白綾,鶴頂紅,匕首,皆是宮中屢見不鮮的手段。她眉頭輕蹙,壯似不解道“此話怎講?”

    令月笑得陰柔“還不明白麼,皇上要你死!”

    冷冷一笑,這種做法也只有季陌能想的到了,羅綺湮心中抽痛,面色更加慘白,依舊從容道“我並不知道自己所犯何罪,希望姑娘能叫我死個明白。”

    “勾結亂黨,圖謀不軌。是死罪。皇上開恩,要姑娘自己選個死法。”

    羅綺湮冷笑一聲“好。”

    本以為羅綺湮會哭鬧一番,見她如此輕易就答應了,先前準備好的說辭沒派上用場,令月總覺得那里不妥,卻還是將托盤放到了桌子上。

    羅綺湮的手在托盤上逡巡一篇,最終停留在了匕首上。

    令月忍不住嘲笑道“有本事爬上皇上的龍榻的女人,也聰明不到哪里去,竟會選這般不利落的死法。”

    羅綺湮拿起匕首,笑道“多謝姑娘提醒。”

    令月冷哼一聲,諷刺道“不要自作多情,也不要妄想有人來救你,你最好識相點,省的我多費心思。”

    沒有理會她的諷刺,羅綺湮拿著匕首,目中透著幾許茫然。

    見她一動不動,令月神色不耐的催促道“別想拖延時間,沒有人會來就你。”

    “姑娘一定听說過一句話,鳥盡弓藏。”羅綺湮低頭看著匕首,若有所思道。

    令月沒听清楚,忍不住問道“你說什麼?”

    抬起頭,羅綺湮恍然笑道“我說,替別人辦事,總逃不過一死,你覺得自己可以活多久?”

    令月正要發怒,這時羅綺湮將匕首舉起,她下意識的退後避開,只听得一聲沉悶的骨肉穿刺聲響起,羅綺湮捂著腹部仿佛不堪重負般的跌坐在地,鮮血順著她的手緩緩的流下,染紅了她的衣服,看起來觸目驚心。

    令月突然覺得有些害怕,大著膽子走向倒地的人,見羅綺湮失血過多,命不久矣,便準備離開,剛走到牢門口,猛然听到有人大喝道“將她拿下!”

    這聲大喝回蕩在空蕩的地牢里,十分響亮,讓令月一時愣住,等回過神時,發現自己已被人團團圍住。

    牢門被重重推開,迎面撲來的血腥味叫李小白心中一沉,他放眼望去,只見室中一人低頭靜坐,長發繚亂,白衣沾血,如此安靜,沒有料想中的掙扎和疼痛,像是等待了百年一般孤寂,李小白只覺得呼吸困難,踏著沉重的步伐,他越是靠近那道身影胸口月漲的難受,她不能死,絕對不能。腳下不知踩到什麼,李小白低頭去看,竟然是一把染了血的匕首。

    李小白抬頭,不期然的遇見了羅綺湮的目光,有他看不懂的深邃,這個女子身上總是有一種沉靜,使她經受多大的苦難都不會表現出來,只有他知道她已經遍體鱗傷了,他突然有些不忍,若再晚一點,她就可以解脫了。

    羅綺湮泛著青白色的唇突然勾起一抹極淺的笑意,顯得她的面容十分晦澀,她動了動嘴唇,一時不知道該說什麼,最終輕笑道“來了便好。”

    李小白回過神,想到自己來此的目的,語氣有了幾分急迫“奴才馬上帶你進宮請太醫來診治,失禮了。”

    語畢,李小白蹲下身子,將手拖住羅綺湮的後背抱起,羅綺湮道“他還好麼?”

    李小白一時語塞,不知該如何回答“是萬歲爺叫奴才接你回宮的。”

    一輛馬車匆匆駛過鬧市,引起不小的騷動。

    李小白小心的護著懷里的羅綺湮,不讓馬車的顛簸加劇她的傷勢,離回宮還有一段路,李小白見她微合著眼眸,心中不安。

    一向與她少有接觸的李小白,不知該說什麼來維持她的神志,正心煩意亂時,他輕晃了羅綺湮的肩膀道“方才送姑娘上車時,奴才見那傷口是姑娘自身所為,是嗎?”

    “是。”她並沒打算隱瞞。直言道。

    “為什麼?”

    “我不想就這樣死掉,所以我選了匕首,其他兩樣皆是一招斃命,只有匕首還有一線生機,我不能等她來動手,只有自己下手才能留有余地。”

    李小白震驚,羅綺湮在生死關頭竟能算計的如此清楚,嘆息道“既然不想死,又為何能對自己下如此狠手?”

    “絕處逢春。”

    說完這四個字,羅綺湮輕咳一聲,傷口處一陣牽痛,方止住的傷口保佑涌出了鮮血.

    不知過了多久,馬車突然停住,駕車的士兵在車外恭敬道“公公已經到怡馨院了。”

    “速去傳話,叫下人準備好迎接羅姑娘。”

    听到腳步聲遠去,李小白看著懷中的羅綺湮,見她雙眼緊閉,氣息羸弱,似乎昏睡過去了,他遲疑道“萬歲爺這會兒子正在勤政處理政務。。”意思就是無法趕過來。(www.101novel.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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