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地一聲,顧漁瞬間就被對方掀翻在了地上,她整個人顯得有點發懵,呆呆地坐在地上,也幸好身下還有被子墊著,倒是沒有傷到哪里。
“？！”
顧臣衍听到這聲動靜，這才反應過來自己剛剛一時腦熱做了什麼蠢事，忙從病床上起身下了地，看著顧漁那張紅撲撲的小臉上難得沒有了以往的靈動和張揚,反而多了幾分呆滯和蠢萌，病服也松松垮垮地耷拉在肩頭，露出了胸前一大片精致的鎖骨,顧臣衍眸色一深，心尖也不由得一顫，怔了一瞬之後又忍不住彎了嘴角,他蹲下／身，揉了揉顧漁毛茸茸的腦袋，笑道︰“疼不疼？摔到哪里沒有？”
說出口的聲音還帶著一絲沙啞，顧漁察覺到他的動作，這才略略回神，回想起了剛剛的那一幕，面色陡的一沉，抬頭似笑非笑地看著他，“疼不疼，四叔自己試試不就知道了嗎？”
顧漁抬手拍開他覆在自己頭頂的手，也沒有打理他的低聲哄誘，只是抱著被子爬上了病床。
“生氣了？”顧臣衍直起身走到床邊，彎腰湊近，看著躺在床上一言不發，似乎是在生著悶氣的少女，眉宇間沾染著的笑意揮散不去，“剛剛是我不對，不生氣了好不好？”
“生氣？怎麼會呢。”顧漁笑容甜美，目光坦然而直白地與他對視，“我從來不會強人所難。”她從來都是挖好了坑等著他們心甘情願地往下跳的。
所以啊四叔，千萬千萬不要跳下來哦。
顧臣衍自是不知道她心中所想，只是目光定定地看著她，手指輕輕地，寵溺地摩挲著她溫熱的臉頰，似是無奈地低低嘆了口氣。
還是太小了，先養著吧。
顧漁總覺得他那一聲嘆息中似乎蘊含著什麼別樣的意味，抬眸狐疑地看了他一眼，不等她細細追究，就听對方低低道了聲，“睡吧。”然後給她掖好了被角，直起身坐回了沙發上。
顧漁側過頭，看他直接閉上了眼楮假寐，窗外清冷地月光從簾子的縫隙中傾泄在他半邊側臉之上，將他臉部的輪廓勾勒的更加清晰而分明，她的心中莫名一動，突然想起了初見這個男人的那個夜晚，似乎，某些初衷在悄然之中發生了微妙的偏移。
第二天一早，顧臣衍醒來的時候，顧漁還在睡著，他叫來了醫生給她量了體溫。
“燒退了。”那值班醫生看著顯示出來的數值，暗暗地松了口氣，幸好這姑娘退燒了，不然自己非得被身邊這個男人的冷臉和凌厲眼神給嚇出個心肌梗塞來。
听說顧漁沒事了，顧臣衍的臉色稍稍溫和了下來，送走了誠惶誠恐的值班醫生，他給顧老爺子打了個電話，顧老爺子擔憂了一晚上，這會兒听說顧漁退燒了沒事了，也松了口氣，叫上了雙胞胎一起往醫院趕了過來。
“爺爺您慢點兒，急什麼呀，小魚兒在病房里又不會跑。”顧老爺子下了車就急匆匆地往里趕，顧桀奇看他拄著拐杖顫顫巍巍的模樣，忙追上去將他給扶住了。
“雖說是退燒了，可我還是有些不放心，那丫頭小時候就因為溺水發熱病危過一次，誰知道會不會留下什麼後遺癥。”顧老爺子憂心忡忡，他一度懷疑曾經的“顧漁”就是因為那次病危燒壞了腦子才會在學習上那麼不開竅，所以這次溺水，他就特別擔心自家寶貝孫女又給燒了腦子。
這是一方面，而另一方面，在潛意識里，顧老爺子又抱著一種不足為外人道的希冀，他希望原來的那個“顧漁”能夠回來，並不是不愛現在的這個顧漁，兩個人格都是他的寶貝孫女，他都愛，但人都是有私心的，那個“顧漁”和他朝夕相處了那麼多年，雖然笨了點，叛逆了點，又愛和他 嘴了點，但顧老爺子心底里，還是偏向她的。
顧老爺子心里這點隱秘的希冀雙胞胎並不知道，對他們來說，原先的那個“顧漁”跟他們不熟不親近，之所以會跟著顧老爺子一起來醫院探望，完全是因為他們喜歡上了現在這個顧漁，真正地把她當做了家人，而不是他們之間“堂兄妹”這一層蒼白而空洞的聯系。
“小魚兒不會有事的。”顧桀希語氣認真，他相信四叔會將小魚兒照顧的很好，小魚兒也不是一個脆弱的人。
顧桀奇也跟著點頭附和，“希希說的對，小魚兒吉人有天相，不會有事的，爺爺你就放心吧！”
兩個孫子都這麼勸了，顧老爺子點了點頭，腳下的步子雖然急，卻也稍稍放緩了一些。
雙胞胎將顧老爺子扶到電梯口，摁下按鈕等候，不一會兒電梯門開了，雙胞胎正準備扶著顧老爺子進去，就見里頭走出來一個帶著墨鏡的貴婦人，那女人低著頭，走得很急，一個沒留神就撞了上來，顧老爺子被她撞的那個踉蹌，幸好有雙胞胎扶著，才沒有跌倒。
顧桀奇沒好氣地瞪著她，道︰“這位大嬸，你走路好歹看著點兒路啊，萬一撞到老人怎麼辦？”
那女人把頭低得很低，被顧桀奇教訓了也跟沒听見似的，更沒有開口搭理他，直接繞過他們往外走。
顧桀奇看著那貴婦連一句道歉都沒有就直接走人，轉頭嗤了一聲，臉上還有些憤憤不平，“什麼人啊這是！撞到了人居然連句對不起都沒有！”
而另一邊的顧桀希則一臉的若有所思，那個中年女人似乎有些眼熟，若是他沒有看錯，應該是蔣磊的母親蔣夫人，可是她怎麼會獨自一人來醫院？似乎還某些精神恍惚。
顧桀希垂眸回憶著剛剛的那一幕，心中突然一動，他記得剛剛那驚鴻一瞥下，似乎看到了蔣夫人眼底的黑青和紅腫，聯想到昨晚江老爺子壽宴上，蔣老爺子光明正大地帶著嚴嘉出席晚宴，他似乎明白了什麼。
大致猜到了蔣夫人出現在醫院里的緣由，顧桀希眉頭皺了起來，“剛剛那個，好像是蔣磊的母親蔣夫人。”
顧老爺子雖然年紀大了，可還沒有老眼昏的地步，顧桀希都能認出蔣夫人來，他靠那麼近自然也認出來了，幾乎不用怎麼費腦就將蔣家的目前的境況猜了個七七八八，眯著眼楮高深莫測道︰“嗯，那個叫嚴嘉的小子，倒是個人物。”哪怕現在一時還無法撼動孫家和蔣家的聯盟，但經過這一茬，兩家嫌隙已生，拆伙甚至反目成仇，都不是沒有可能的。
“剛剛那個是蔣夫人？她怎麼會來醫院？”顧桀奇想起剛剛瞥見的墨鏡下的淤青，後知後覺道，“難道是被家暴了？看不出來那個蔣正華這麼人渣啊。”居然做出打老婆這種事情，也太沒品的了吧？
顧桀希默默地給自家這個雙胞胎哥哥的智商點了個蠟。
不過畢竟是蔣家的家事，祖孫三人也沒再就蔣夫人的話題發表什麼看法，直接上了電梯來到了顧漁的病房里。
他們推門進去的時候，顧漁正倚在病床上看書，而顧臣衍則坐在沙發上看著今天一早江助理送過來的文件，兩人都做著自己的事情，沒有交談，但氣氛卻沒有絲毫的尷尬，反而異常的和諧，甚至透著股淡淡的溫馨。
“爺爺？桀奇哥哥桀希哥哥？你們怎麼來了？”听見了開門聲，顧漁放下手上的書本看了過去，“快進來吧。”
“小魚兒燒退了吧，感覺怎麼樣？”顧桀奇笑嘻嘻地走到床前，下意識地想伸手探探她額上的溫度，只是手剛伸到半空，就听身邊自家四叔清冷的聲音傳了過來，“既然沒什麼事，就過來幫我看看這份企劃案，你們年紀不小了，也該鍛煉鍛煉了。”
說著，顧桀奇就見他們家四叔從容優雅地從沙發上站起了身，將手上的一份文件遞了過來，“放了假就來我公司實習。”
顧桀奇哀嚎，“不要啊四叔！我這麼個學渣放你公司你放心？萬一被我搞砸了怎麼辦？你還是找希希去吧！他可是學霸中的戰斗力，一個頂倆！”
“沒有人天生就會這些，慢慢學總能學會。”顧臣衍卻絲毫沒有松口，硬是將手上的企劃案塞進了他的手里。
見顧桀奇還是一臉苦瓜相，顧老爺子也發話了，“你四叔說的沒錯，還有一年就要畢業了，是該鍛煉起來了。”
連顧老爺子也發話了，顧桀奇只得認命地接過那份企劃案，縮到角落里畫圈圈長蘑菇去了，完全忘了自己今兒來的初衷了。
顧桀希見狀，忍不住揚了揚眉梢，不等顧臣衍發話，就十分有眼色地，自發自覺地接過另一份文件，“四叔說的對，我們是該鍛煉鍛煉了。”
他推了推眼鏡，鏡片下的眸子卻不經意地往顧漁身上掃了一眼，看來以後為了自己的安全著想，他還是不要與小魚兒太過親近了。
顧臣衍對這個識時務的佷子很是滿意，難得夸獎了他一句，“嗯，有上進心是好事。”
角落里的顧桀奇幽怨地看了他們一眼，低頭看著自己手里的企劃案，簡直吐血，媽蛋完全看不懂啊！
顧老爺子對顧臣衍的做法十分支持，囑咐了兩個孫子幾句，就坐到顧漁的床邊上，見自家孫女笑容恬靜，一臉乖巧地喊他爺爺，他就知道這不是那個“顧漁”，他低低地嘆了口氣，覺得自己那不切實際的想法有些可笑，老四也說了這種病治愈的可能性很低，他就不該抱有這種僥幸。
顧老爺子眼底的那抹失落太過明顯了，顧漁很敏銳地察覺到了他內心的想法，面上卻依然笑吟吟地道︰“爺爺怎麼了？”
顧老爺子搖搖頭，伸手憐愛地摸了摸顧漁的腦袋，“沒事，爺爺就是擔心你，現在感覺怎麼樣了？還有沒有哪里不舒服？”
見顧漁的臉色紅潤了起來，完全看不出昨夜的蒼白，顧老爺子松了口氣，他還是不能太鑽牛角尖了，不管是哪種人格，都是小魚兒性格的一部分，她依然是他的寶貝孫女。
“我現在好多了呢，完全沒有大礙。”顧漁含笑看了顧臣衍一眼，“不信您問四叔。”
顧臣衍看她一眼，心里好笑，這丫頭倒是聰明，知道把他搬出來，他低笑道︰“嗯，的確是沒事了，爸爸您不用擔心。”
顧老爺子這才放下了心，祖孫兩又你問我答說了幾句，顧臣衍的手機突然響了起來，他看了眼屏幕，發現是江助理，“我出去接個電話。”
然後出了病房門，來到走廊里的窗邊，按下接听鍵，聲音里帶了一絲不悅，“什麼事？”
江助理知道自家老板正在醫院里陪他家小佷女抽不開身，他之前送文件的時候老板也說了沒什麼事不要打擾他，不到萬不得已他也不想來找晦氣，“呃，冠宇的江濤江總正在會議室，說是今天一定要見您……”
“動作倒是挺快。”今早剛剛爆出的丑聞，這才沒一會兒就反應過來，跑去公司找他談和了，顧臣衍嘴角扯出一抹嘲諷的笑來，“讓他等著。”
江助理點頭道︰“是……”話音還沒落下，那頭就已經掐斷了通話，江助理看著屏幕上停止通話的界面，不禁扯了扯嘴角，心里嘀咕道，顧家的這位千金小姐還真是集萬千寵愛于一生啊，有顧家老爺子疼愛不算，就連他們家老板也心疼的緊，生個病發個燒都寸步不離地守著，真真是好命喲！
這邊顧臣衍掛了電話回了病房，顧老爺子見他臉色不太好，抬頭關心了一句，“是不是公司出了什麼事？”
“一點小事。”顧臣衍搖了搖頭，“我要先回公司一趟。”
顧老爺子擺擺手，“去吧，公司的事要緊。”
“嗯，那我先走了。”顧臣衍看了床上的顧漁一眼，只見她滿臉乖巧地看過來，聲音甜甜道，“四叔開車小心哦。”
顧臣衍眸子眯了眯，“嗯，我會的。”然後轉身走了出去。
見顧臣衍離開，顧老爺子接著繼續道︰“你剛剛說，自己是被江家那個丫頭拽下去的？”
顧漁點點頭，一臉純真道︰“是的。”
“當時我也看到了，的確是江思綺動的手。”顧桀希突然開了口，“也許她是嫉恨昨晚小魚兒搶了她的風頭吧，畢竟江爺爺平日里最疼愛的就是她了，可昨晚他就只讓小魚兒跟在身邊。”
顧老爺子聞言，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想到今早報紙上看到的新聞和剛剛顧臣衍匆匆忙忙地離開，心里似乎有了點兒譜，“那個丫頭膽子的確大了點，是該好好教訓一下。”
顧老爺子護犢子是出了名的，他這麼說顧桀希和顧漁也都只是笑而不語，沉默著沒有說話，只有顧桀奇滿臉震驚——
小魚兒昨晚落水，是被江思綺那個死丫頭給害的？！真是可惡！
只是這些人一個兩個的竟然都知道了，居然唯獨他一個人蒙在鼓里？！顧桀奇瞬間感覺到了來自大宇宙深深的惡意。
★★
顧臣衍開車到了公司，踏進頂層辦公室的時候江助理已經候在那里了，一見他的身影，忙迎了上來，壓低了聲音道︰“老板，江總已經等了好一會兒了，剛剛linda進去給他倒茶的時候還在和她發脾氣呢。”
顧臣衍點了點頭，表示自己知道了，伸手道︰“資料給我，你先去忙吧。”
“是！”江助理將手上的一疊資料交到顧臣衍手中，然後如蒙大赦，果斷地走人了。
顧臣衍剛一推門進去，就問道了一股濃郁刺鼻的煙味，他皺了皺眉，沉聲道︰“想來我的秘書應該已經提醒過你了江總，這里是不允許抽煙的。”
江濤听見聲音，忙掐滅了手上的煙，蹭地一下從沙發上站了起來，臉色很不好，“顧總，我江濤應該沒有得罪過您吧？”
“先別急著下結論，先看看這個。”顧臣衍將先前從江助理那兒拿來的信封甩到了茶幾上，里面厚厚的一疊，江濤狐疑地看了他一眼，皺著眉拿起了那信封。
拆開一看，發現里頭居然都是監控錄像上截取下來的照片，雖然是夜晚，畫面也不甚清晰，但江濤還是清楚地辨別出了照片上的兩個女孩，也看清了其中一個拽著另一個下手的全過程。
江濤的臉色瞬間刷白，“這、這……”顧家那個丫頭落水，居然是他女兒搞得鬼？！
江濤這一刻只覺得一口老血哽在喉嚨口，難受的緊，看著顧臣衍似笑非笑的神情，只得干笑道︰“顧總，這……應該是一場誤會，綺綺她可能是太害怕了，一時糊涂才拽了顧漁自救，她不是有心的……”
照片上江思綺的面部表情並不是很清晰，但有點智商的人都能從她出手的動作上看出來，這個女孩是成心要將顧漁拉下水的，江濤這樣睜著眼楮說瞎話的水平，的確是很高。
作者有話要說︰
最近事情太多，可能沒法保持日更，但是只要有時間都會有更~這是第一更~
另外謝謝【燕凌衣】扔的地雷~麼麼噠~（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