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漁這樣過于坦然的姿態讓穆黎不由得一怔，繼而笑嘻嘻地道︰“好啊，要不改天咱們約個時間,小魚兒你好好給我說說你的感悟？”
“我的榮幸。”
兩人你一言、我一語地說著話的間隙，服務員也很快就將菜端上了桌。顧漁看著滿桌豐富的菜色,眸色加深。
她不得不承認,顧臣衍這個男人的觀察力也是極其細致入微的——
他點的幾乎都是顧漁愛吃的，而不是像顧老爺子一般,記住的都是原主的喜好。
其實顧漁對口腹之欲並不怎麼看重，前世甚至會為了避免暴露自己的弱點而刻意地去壓制自己的喜好,久而久之就養成了一種習慣,所以這個四叔能夠這麼精準地分辨出她的喜好,的確有些讓她感到意外。
“听說這里的芝士𤤾龍蝦很不錯。”穆黎說著就加了一筷子放進嘴里,扭頭看向顧漁,“唔,小魚兒你快嘗嘗，真的很好吃哦！”
顧漁歪頭看了他一眼,搖了搖頭，“我對龍蝦過敏，不能吃。”
“嗯，的確是這樣，她小時候因為誤食龍蝦而進過搶救室。”顧臣衍微微點頭，解釋道。
“原來是這樣啊。”穆黎一愣，然後咬著筷子一臉惋惜地嘆了口氣，“那還真是可惜了，真的很美味哦。”
顧漁卻絲毫沒有被打動，反而淺笑吟吟道︰“穆叔叔喜歡的話就多吃點，正巧四叔也不愛吃龍蝦，這一整只龍蝦，都是你一個人的。”
“……”
穆黎看著面前這一整盤芝士𤤾龍蝦吞了吞口水，他突然覺得有些膩味。
“你們先吃吧，我去個洗手間。”
“出門右拐。”顧臣衍將一旁的拐杖遞給他，“自己小心點。”
顧漁接過拐杖，淡淡地應了聲，“嗯。”然後就推門走了出去。
“怎麼樣？”顧漁出去後，顧臣衍突然道，“有結論了嗎？”
穆黎放下筷子，一改先前漫不經心的模樣，皺著眉頭道︰“她的情況有些特殊。”
“怎麼說？”
“你應該已經發現了，她很敏銳，也很聰明。”穆黎轉頭，看著顧臣衍，神情嚴肅，“她對我有防備，而且應該已經猜到了我的職業。”
顧臣衍抿了抿唇，認真地道︰“這只能說明你還是太弱了。”
“……”
臥槽這麼嫌棄還來找他幫忙？你這麼叼就自己上啊！
穆黎掀桌，“老子學的專業是心理學，又不是表演！”
“ok，calm down。”顧臣衍打斷他的暴躁，“說說你的發現。”
穆黎深吸一口氣，正了臉色道︰“之前她欣然接受了我的禮物，但事實上她表現得很冷淡，雖然她掩飾得很好，但面部的微表情還是能透露出一些信息的——她並不喜歡那張簽名cd，甚至可能是厭惡的。”
“就品味這一點，倒是比原來的那個‘顧漁’強。”穆黎說著，看了眼擺在桌角的禮品盒，唇角不自覺地上揚，“人的面部有42塊肌肉，可以組合成1萬多種表情，而微表情通常不會超過五分之一秒。雖然顧漁表現得更為克制，但還是逃不過我的眼楮。”
穆黎指了指自己的眼楮，愉悅地揚了揚眉梢，顯出幾分得意和自信來，“她的觀察力很敏銳，在和我聊天的過程中，能輕易地避開我的刻意引導，同時，從她所表現出來的信息可以看出，她對那個‘顧漁’的一切持有否定的態度。”
“一切？”顧臣衍皺了皺眉。
“也許這樣說太絕對了，但……”穆黎攤了攤手，“就我目前所觀察到的來說，的確是這樣沒錯。現在的這個人格雖然看上去很溫和，但事實上她高傲自負，極度以自我為中心，很好相處，卻難以接近。”
听著穆黎的分析，顧臣衍抿了抿唇，說道︰“繼續。”
“她擁有‘顧漁’的身體，保留了‘顧漁’的記憶。”穆黎總結道，“但很顯然，‘她們’是完全不同的兩個人格。”
“所以真的是人格分裂？”
“理論上來說是這樣的。”穆黎點了點頭，但想起了某些疑惑，眉宇卻是微微皺起，“根據觀察到的內容和你提供的信息來看，這個第二人格的智商偏高，邏輯能力強，知識儲備量也很龐大，而這幾年來你們也都沒有發現任何異常，這種轉變是在車禍之後，由此可見，顧漁人格分裂的誘因是車禍，但——”
“這並不符合邏輯。”穆黎眸色加深，“在此之前她沒有可能接觸到外界，所有的認知都來自于主人格，根本沒有機會攝取那麼驚人的知識量。”
顧臣衍眯了眯眼楮，“有沒有可能是第二人格早已存在，而她在偽裝？”
“雖然憑借她的能力做到這一點並不難，但以她的驕傲和自負，這種可能性並不大。”穆黎搖了搖頭，“排除以上可能，那就只有一種情況能解釋這一切的不合理了。”
“什麼？”
“天賦之能，與生俱來。”穆黎的眼底突然閃過一抹光亮，“更通俗一點來說就是，她擁有前世的記憶。”
“……”
顧臣衍看他的表情就像是在看白痴，“你確定史蒂芬教授听到這番言論不會氣的從棺材里爬出來找你？”
“我相信輪回。老師他雖然信奉上帝，但也不會干涉別人的信仰。”穆黎微微一笑，然後看著顧臣衍的目光變得沉重而復雜，“人活著是需要信仰的，無論是上帝耶穌，還是牛鬼蛇神，甚至是一個執念，一種心情。阿衍，你活的太累了，如果沒有信仰支持，你又能撐多久？”
穆黎的一番話，不經意地撥動了顧臣衍的心弦，他的瞳仁驀地變得深邃黝黑，他閉了閉眼平復翻涌著的心緒，腦中竟不期然地浮現出顧漁在醫院里的那番話——
你永遠也不會知道，能夠重新站立對我來說是一件多麼的幸運又不可思議的事。
★★
洗手間里，顧漁對著鏡子里五官精巧、皮膚白皙的少女露出了一道淺淺的微笑，她抬手，撩開右耳耳鬢的頭發，將耳朵里指甲蓋大小的微型無線耳機取了出來。
“信仰？”顧漁的眼底流露出一絲嘲諷，將耳機捏在指尖捻了捻，然後看也不看地丟到一旁的紙簍里。
洗完手擦拭干淨，顧漁取過擱在一旁的拐杖，剛一轉頭，就見一個大約二十多歲的少女正目光呆滯地盯著她腳邊的紙簍，她笑容溫和，眉眼彎彎，“需要幫忙嗎？”
那個少女聞言一怔，這才回過神收回了目光，急急忙忙地擺擺手，“不不不！不需要！”
“那就好。”顧漁點了點頭，也不再去看那個少女的反應，拄著拐杖慢悠悠地走了出去。
洗手間的門開了又闔，等到再也看不見顧漁的身影，那個少女才長長地舒了口氣，接著腦中驀地靈光一閃，自言自語道︰“難道是fbi？”
這麼想著，她突然有些激動，抖著手腳從口袋里掏出手機發了條狀態——
“啊啊啊啊啊！剛剛看到*特工了！！好激動！！！”
回復果斷被群嘲︰
“啊啊啊啊啊！剛剛看到*ufo了！！好激動！！！”
“啊啊啊啊啊！剛剛看到*哥斯拉了！！好激動！！！”
“啊啊啊啊啊！剛剛看到*章魚怪了！！好激動！！！”
“……”
“我說的都是真的！！！”
“乖，別鬧，快點回家吃藥。”
“……”
顧漁剛剛推門進去，就看見穆黎朝笑容滿面地朝她招手，“怎麼去了那麼久？快快快！再不來我們都要吃完了。”
“是‘你’，而不是‘我們’。”顧臣衍睨了他一眼，糾正道。
穆黎撇撇嘴，無語道︰“分的這麼清，有必要嗎？”
顧臣衍懶得和他爭辯，見顧漁走到身邊坐下，順手倒了杯果汁給她，穆黎見了，笑著調侃道︰“阿衍，以前都沒發現，你這麼有奶爸潛質啊。”被顧臣衍一巴掌拍飛了。
三人彼此心照不宣，有說有笑地吃完了這頓飯，氣氛看上去相當和諧。用過午餐，穆黎有事先走了，顧臣衍取了車，帶著顧漁回顧家。
顧漁將穆黎送的cd收好，顧臣衍的目光幽幽地掃過那張cd，“不喜歡的話直說就好，沒必要遷就別人。”
“不是哦。”顧漁眉眼一彎，“禮物本身並不重要，但別人的心意不能拒絕，這是一種禮貌和修養。”
“這麼說你的修養還不錯？”顧臣衍看了她一眼，挑眉，“一個犯罪分子的修養？”
顧漁眯了眯眼楮，看著顧臣衍的目光幽深而興味，“唔，這樣說也沒錯，世人都犯了罪，虧缺了神的榮耀，你也不例外哦，四叔。”
“茲——”地一聲，顧臣衍猛地踩下剎車，忽地傾過身子，目光死死地盯著顧漁，“你入侵過我的電腦？”
“入侵？”顧漁聳了聳肩，“不是哦四叔，你的防御系統還不夠我用‘入侵’這個詞，確切的來說就是……‘路邊櫥窗里的衣服看上去還不錯，所以就多看了兩眼’這樣的程度吧。”
“你……”顧臣衍剛一開口，一旁的手機突然響了起來，他皺了皺眉，正過身子按下通話鍵，“大哥？”
也不知道電話里說了什麼，顧臣衍的臉色突然黑了下來，“嗯，我知道了。”然後掛斷了電話，重新發動車子。
顧漁奇怪地看了他兩眼，“去哪兒？”這依舊不是回顧家的方向。
“警察局。”
“……”</li>
作者有話要說︰好想吃龍蝦……………………沒錯我是來報社的→_→
手機黨→_690_800.jpg（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