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面面相覷,誰也沒有說話,安靜的退了出去,但是洛瞳可沒有錯過洛鳳和洛沁眼底一閃而過的冷光。
待眾人都出去後,洛熙握著洛瞳的手,剛要開口,又劇烈的咳嗽了兩聲。
“母皇。”洛瞳一臉悲傷的看著她。
洛熙卻抬起了手,阻止了她接下來的話。
“瞳兒,母皇想請你幫我找一個人,”洛熙露出一抹蒼白的笑來,“我找了很多年,卻始終沒有他的蹤影,本以為總會找到的,可是我卻沒有那麼多時間了。”
“誰?”
“我也不知道他的名字叫什麼,只記得他穿著黑色的錦衣,眼角下有一顆黑色的淚痣,他應該是這人界最美的人了,”洛熙淡淡的說,語氣卻有了幾分悲切,“你如果找到他,就請他幫我轉告一個叫離歌的人,說我……一直在等他。”
洛熙輕輕的笑了起來,那是洛瞳第一次見到她那麼溫柔的笑意,像是櫻花樹下的少女初懂情愫,將那份深情掩埋在心底。
“離歌……是誰?”洛瞳心里覺得這應該是洛熙年輕時的一段風流韻事,卻不好問的太過詳細。
“是我這輩子最愛的人,”洛熙愛憐的摸了摸洛瞳的臉,“瞳兒,你知道我為什麼將皇位傳給你嗎?”
洛瞳懵懂的搖了搖頭。
“因為除了他之外,你就是我最重要的人。”
洛瞳的心猛地一縮,她怔怔的看著洛熙,卻怎麼也開不了口。
她出生以來就沒有父妃,其他三個姐妹都有,只有她沒有,所以小時候常常被人叫做野種。
她記得有一次洛沁派來的一個宮女那樣侮辱她,說她是野種時,剛好被路過的洛熙听到,直接賞了那宮女一丈紅,然後株連九族,並且下令日後任何人不得妄議此事,否則殺無赦。
就這樣,她洛瞳的地位直接超過了其他三個姐妹,就算沒有父妃,她也在皇宮中活的風生水起。
“母皇要找的那個人……是我的父妃麼?”洛瞳低聲呢喃著。
洛熙沒有說話,只是略有愧疚的說︰“瞳兒,至于風長央……”
洛瞳听到風長央三個字,頓時渾身打了個激靈,強顏歡笑著說︰“不過是一個奴才,母皇提他干嘛。”
“我知道你怨我,”洛熙輕聲說,“你是喜歡他的吧。”
洛瞳鼻子一酸,洛熙不說還好,為什麼她明明知道自己喜歡風長央,還要跟自己搶他?
“瞳兒,你听母皇一句勸,風長央他不適合你。”
洛瞳沉默著,沒有說話,半晌她忽然笑了起來︰“瞳兒知道,母皇不必擔心。”
“你還是不明白,”洛瞳嘆了口氣,“風長央他是個心狠手辣的人,能屈能伸,這種人日後必成大器;但是相反的,他走的會是一條極其危險的道路,一不小心就會送命,所以我不希望你跟他在一起。”
“那母皇為什麼收了他做近侍?”
“他很像離歌。”洛熙的雙目有些失神,像是陷入了遙遠的回憶。
她生命里殘留的日子不多了,她只是想多一點和那個人的回憶,哪怕找一個替身。
洛瞳向來都是很聰明的人,她只是懶得動腦子去想,所以顯得天真無邪,她仔細回想了今日洛熙宣布的聖旨,皺眉說︰“他是跟母皇交換了自由?”
“是。”
洛熙毫不避諱的承認了,風長央肯跟著她,當離歌的替身,就是因為整個趙月國只有洛熙有這個權利送他回國。
“瞳兒你知道嗎,辰華國的皇帝也病危了,怕是時日不長,”洛熙勾了勾嘴角,“至于白落國的白瑟,有雍王白初揚在,他這個皇帝怕是也當不了多久吧。”
白落國的情報還沒有傳回趙月國,所以洛熙也不知道白瑟已經死了的事。
“瞳兒你答應我,”洛熙死死的抓住洛瞳的手,“此生此世,你絕不能和風長央在一起,否則我死不瞑目。”
洛瞳閉了閉眼,又睜開︰“好。”
洛熙滿意的笑了笑,下一秒,她的身子直直的往後面倒去。
寧華宮外,洛熙將眾人趕出來後,洛沁和洛鳳便借口著要去喝水,卻被洛華攔下了。
“母皇怕是沒多少時間了,大姐姐和三妹妹連這一時半會兒都忍不了麼?”洛華淡淡的看了她們一眼。
洛鳳和洛沁無奈,只能老實的站著等洛瞳出來。
回朔撇過頭,剛好踫上風長央的視線,他微微眯起眼,不屑一顧的轉回頭來,風長央沒說話,同樣的收回了視線,眼底一片幽深如墨。
不知過了多久,門內忽然傳來壓抑的哭泣,眾人渾身一顫,門被洛瞳打開,露出她那張蒼白疲憊的小臉。
“母皇……駕崩了。”她低低的說完這一句話,洛鳳和洛沁便瘋了般沖進去,然後是大哭聲。
洛華淡淡的看了洛瞳一眼,拍了拍她的肩膀,轉身離去。
洛熙死了,她還有很多事要做。
“瞳兒。”回朔上前,將洛瞳輕輕的擁入懷里,下巴放在她的頭頂。
可是洛瞳卻輕輕的推開了他,回朔眸光頓時深沉了下去,他的眼中風雨欲來。
洛瞳走到風長央面前,站定。
她抬起一張素白清麗的小臉看著他,聲音平靜而冷漠︰“我以趙月國第六代女皇的身份宣布,明日起,遣送辰華國質子風長央回國。”
說完後,她又輕輕的笑了起來︰“如你所願了。”
她轉身向回朔走去,聲音飄散在風里︰“我只是沒有想到,原來權勢在你心中如此重要。”
她執起回朔的手,在他的表情慢慢的回春變暖後,兩人攜手離去。
風長央淡淡的看著他們,等他們走遠後,胸口一悶,手掌心已經滴出血來。
離開後,回朔問她︰“怎麼了?”
洛瞳回以一笑︰“沒什麼。”
從洛熙說的時候她就明白了,原來風長央離開她,只是為了回辰華國爭奪皇位。
她不屑的,不肯要的,竟是他費盡心機想要得到的。
既然如此,那她成全他就是了。
從今以後,她是趙月國的女皇,他是辰華國的皇子,他們再也不會有任何關系。
第二日,舉辦了前任女皇洛熙的葬禮,由于陵墓早已修好,所以也沒費多大勁,就下了葬。
當天下午,風長央和遺留下來的幾位隨從一同回了辰華國,出城時他曾幾度回頭向身後看去,卻空無一人。
深夜之時,洛鳳和洛沁起兵造反,被洛華率人拿下,早就在洛熙駕崩之時,她就知道了她們的心思,所以早早的做好了準備。
洛瞳並沒有依照洛熙聖旨上的話殺了她們,而是廢除了她們的王室身份,將她們驅逐進了封地,並言,此生不得進都城。
新皇登基儀式定在下月初六,與白初揚登基之日重合。
白落國知道消息後,新皇白初揚派人送來了賀禮,並且是由樓璃兒親自送到,洛瞳也派人送去了賀禮。
一個月的時間一晃而過,洛瞳坐在銅鏡前,看著鏡子前的自己身穿大紅色的龍袍,輕輕的笑出了聲。
“皇上,時辰到了。”洛華走進來,看著洛瞳龍袍加身,目光微微動了動。
洛瞳沒有說話,她把手搭在了洛華手上,兩人慢慢的離去。
回朔坐在軟榻上,目光沉沉的望著洛瞳的背影。
新皇登基,萬眾朝賀,普天同慶。
洛瞳下令,趙月國所有百姓免稅三年,廢除男子終身為奴的法律,規定男女平等,實行一夫一妻制。
聖旨一下,引起轟然大波,本就守舊了兩百年的國家,遵守了那麼多年的制度,怎麼說廢除就廢除?
朝堂動蕩不安,此時此刻,二公主洛華和皇後回朔以及護國大將軍回藍,以鐵血手腕鎮壓叛亂,終于將國家平定。
于是洛瞳便頂著一個女皇的名頭,整日躲在皇宮里吃吃喝喝,回朔苦笑著說她胸無大志,她也不在意。
可是這樣的她卻讓回朔微微放下心來,他認識的洛瞳,本該就是這樣。
洛瞳登基的同一日,白初揚在浮泊涼和一眾大臣的擁護下也稱帝。
加身龍袍,明黃色的龍紋,金冠玉帶,象征著權力的龍椅,白初揚踏著眾人的歡呼聲,成為了新皇。
浮泊涼被永遠尊為國師。
新皇登基,白落國舉國同慶,同樣免稅三年,白初揚登基後以雷霆之勢徹查貪污受賄,將所有私自變賣的國寶全部追回,推舉賢能,籠絡了一批治國有方的人才,做他的心腹。
甦痕和白瑟的勢力幾乎被全部清除,但是沒有人會說他做的不對,只會說他們跟錯了主子。
白初揚頒布了殿試制,下令三年一任的科舉改為一年一任,所有高職官員必須由他親自任命,德高望重的大臣們推薦的人才不能無才無略,若是被檢舉揭發,則此人終生不入仕途。
那日浮泊涼站在白初揚面前,親自授予他國璽,看著他低頭接過的那一刻,她的心,終于長長的,長長的松了一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