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真的確定她會投靠你?”白畫書清淡的說。
“一定會的。”甦痕篤定的開口。
浮泊涼並沒有打算將樓璃兒的事告訴白初揚,這是她和樓璃兒的交易,與白初揚無關。
三日後,浮泊涼再次來到了丞相府。
“閣主考慮的怎麼樣了?”甦痕含笑的看著浮泊涼。
浮泊涼垂下眼眸,神色淡然︰“抱歉,我還是無法投靠皇上。”
甦痕的臉色微不可查的一變︰“這是為什麼?”
或許是他們的糖衣炮彈還不夠猛烈?
“我已經答應過師父,今生今世不參與任何權力爭斗,所以,讓丞相失望了。”浮泊涼無可奈何的嘆息一聲。
“閣主真的不打算再好好考慮一下麼?”甦痕不死心的問。
浮泊涼笑了笑︰“我雖然無法投靠皇上,但和甦丞相卻是至交好友,況且甦丞相為人膽識都十分讓我佩服,日後如果有用得著我的地方,還請甦丞相盡管開口。”
甦痕原來黯淡的眼神亮了起來︰“此話當真?”
“君子一言,駟馬難追。”浮泊涼頷首微笑。
甦痕大喜過望,急忙宣人設宴,他要好好的款待浮泊涼。
交易達成後,酒足飯飽的浮泊涼晃晃悠悠的回了客棧,剛剛進入房間,她慵懶的神色就變得清明起來,仿佛剛剛的迷蒙都是假的一樣。
“回來了?”樓璃兒從房梁上躍下,輕巧的落地。
“嗯。”浮泊涼拿出錦帕擦了擦指尖的酒液,她剛才已經全部將酒逼出。
“甦痕那老狐狸怎麼說?”
“我雖然沒有加入他的同盟,卻答應了他要幫他的忙,現在指不定高興成什麼樣呢。”
樓璃兒點點頭,沒說話。
“我要去雍王府一趟,等會兒回來。”浮泊涼說著,從衣櫃里拿出一套簡單的夜行衣換上。
“好。”樓璃兒目送著浮泊涼從窗口而去,微微眯起眼。
浮泊涼一路回到雍王府,已是深夜,雍王府卻依舊燈火通明。
浮泊涼遠遠的望了一眼,藍凌的房間居然亮著燈,看來他執行任務回來了。
浮泊涼這樣想著,腳步不停直直的往白初揚的院落而去。
她不知道,黑暗處有一個身影安靜的注視著她。
她輕巧無聲的落地,耳邊是幽冷的古琴空鳴。
像是穿越了萬古的寂寞到達耳邊的悲涼,世間愁恨傷悲,全部融入了淡雅的空中,混合著梨花陡然清冷的香氣,月下飲酒不知今昔是何夕。
透過朦朧的窗紙,她隱約看到一個安靜挺拔的身影坐在地上,指尖輕盈的在琴弦傷翻飛,青絲平滑的垂落在地,映出一個冰冰涼涼的身影。
一如當年絕代風華,他自有他的驕傲與堅強。
“凌……”浮泊涼幾乎是下意識的呢喃出聲,卻猛地止住回過神來。
她皺了皺眉,飛身落于門外,單膝跪地︰“浮泊涼求見。”
那人沒有說話,門卻緩緩打開,顯露出他俊秀冷然的側顏。
瑩潤的肌膚,微冷的眼神,精致的五官,完美的如同神諭。
他終于停下了動作,神色淡然而干淨︰“進來。”
浮泊涼跪坐在白初揚對面,低著頭。
只有她有這個權利,在白初揚面前可以不必行禮,或許是白初揚在她身上看到了凌源墨的影子,他對她總是不同的。
“什麼事?”一如既往的清清冷冷的聲音,好听的像是琉璃摔碎在地。
“任務完成。”浮泊涼抬起眼,對上白初揚璀璨的眼眸,微微勾起嘴角。
白初揚一怔,曾幾何時,他的墨墨也是這樣,每次做成了什麼事,嘴角便會微微上揚,露出一個些許得意的笑容。
自己又胡思亂想了。
白初揚收回視線,頷首︰“做得不錯。”
“下一步怎麼辦?”
“先不急,等到甦痕完全信任你的那一天,再開始動手。”白初揚抬手,指尖輕輕的從琴弦上滑過,流淌出一串不成音的音符。
“是。”
白初揚不再說話,琴聲再次響起,他的身後是紙窗大開露出的一片花海,紫色的小花搖曳生姿,被風一吹就前後搖擺起來,像是天上的繁星那麼閃耀。
“主子很愛花麼?”浮泊涼輕聲問。
白初揚聞言笑了笑︰“那是伊雪花,是天下最堅韌不拔的花,沒有任何的香氣,也不需要陽光雨露的垂愛,只要給它們土,它們就能活。”
“不需要陽光雨露?”浮泊涼驚訝的睜大眼,這世界上,真的有這種花麼?
在她的認知中,所有植物類生命體都無法脫水而存活,可這伊雪花,她竟是從未听過。
“嗯。”白初揚似乎是想起了什麼,嘴角揚起淡淡的笑意。
“泊涼,你會彈琴麼?”白初揚忽然開口。
“不會。”浮泊涼搖搖頭,至今為止,她所學的東西,不是用來救人就是用來殺人,琴棋書畫那些文藝範兒的東西,她還真沒有踫過,就連寫個字都丑的沒人看的出來。
白鶴曾經說要教她寫字,可是她不想寫,倒不是她懶,而是她覺得,這是唯一能夠證明她和白初揚關系的東西了,如果自己真的變得面目全非,再也找不到過去的影子,白初揚……就不會認她了。
“你想學麼?”白初揚淡淡的說。
浮泊涼聞言一怔,點點頭。
“過來。”白初揚沖她招手,然後將她小小的身子攬入自己懷里,兩人一同坐在古琴前,笑容淺淺。
浮泊涼坐在白初揚懷里,身後是少年堅實的胸膛,一種名為歡喜的東西從她心里那片濕潤的土地滋生,開出一朵朵的伊雪花來。
心都靜下來了,如同兒時一樣,只要待在他身邊,就會感到無比的安心。
白初揚在她耳邊輕聲細語的講些什麼,少年的手握著女童的手在琴弦上滑過,浮泊涼怔怔的看著那只蒼白好看的手,腦海中一閃而過無數個畫面,曾經他用這雙手將她從牛背上抱下;曾經他拉著她的手坐在大樹下;曾經他用這雙手一筆一劃的寫出她的名字,骨節分明煞是好看。
白初揚根本沒有察覺懷里的小人兒已經出了神,等他一一講解完畢,再詢問她懂沒懂的時候,她已經歪著頭睡著了。
白初揚一怔,繼而是無奈的苦笑。
他將她小小的身子抱起,這一抱才真真正正感覺到她的重量,輕的像一片羽毛,只有這一刻才真的感受到了她是個孩子。
目光落到她臉上的銀面具上,白初揚頓了頓,緩緩地伸出了手。
銀面具被他輕而易舉的揭下,露出一張殘破不堪的容顏,那張被大火毀了的小臉,上面布滿猙獰而丑陋的疤痕,他的心忽然有些抽痛,她還是一個孩子,卻受了這麼多的苦。
默不作聲的戴上銀面具,白初揚抱著她走出了房間。
房門打開,白初揚看見站在門口的藍凌,微微怔了怔。
“主子請休息,交給我吧。”藍凌深深的低下頭。
白初揚遲疑了一下,點點頭,將浮泊涼小心翼翼的遞給了藍凌。
藍凌伸手接過,將那個小小的身子摟進懷里,向白初揚道了聲罪後,便轉身離去。
白初揚站在原地默默的看著他們二人離去的身影,一雙鳳眸變幻莫測。
樓璃兒等至半夜,幾乎懷疑浮泊涼出了什麼事後,屋頂上才傳來一個幾近無聲的腳步聲。
樓璃兒眉眼一凝,推開了窗戶,一個藍色的身影靜靜的立在窗外,腳下是五六米的高空,他的懷里靜靜的抱著一個黑色的小身影,臉上的銀面具閃耀著光輝,不是浮泊涼是誰。
樓璃兒向那人的腳下看去一眼,便明白他不是凌空懸浮,而是踩著一根窗稜立足,凌空懸浮這本事,只有妖族和神族才有。
“你是誰?”樓璃兒冷冷的看著藍凌。
藍凌並未回答她的話,反而問︰“浮泊涼是住在這里吧?”
樓璃兒冷冷的看著他,也不說話。
藍凌笑了笑,倒也不介意,伸手將浮泊涼遞給了樓璃兒︰“我就送到這里,先走了。”
說完,足尖一點便不見了人影。
樓璃兒抱著浮泊涼站在窗前,微微眯起了眼。
第二日,浮泊涼抓著糕點往嘴里塞去,模糊不清的說︰“那人肯定就是藍凌了,不用跟他計較,他就那德行。”
樓璃兒點頭,不語。
“今天的事,就交給你了。”
浮泊涼又抓了幾個糕點塞進嘴里,擺擺手離開了。
樓璃兒知道,她這是要去丞相府了。
甦痕雖然邀請她加入他們,卻沒有完全的信任她,她必須要做點兒什麼才行。
而今天,是甦痕邀請她春游的日子。
白落國最出名的景色就是倪亙山上的桃花,這里的桃花不分季節時辰,一年四季都在開放著,吸引了無數人前來旅游參觀,但是他們卻統統未能登上山頂,因為山頂是白落國皇室的專屬。
甦痕能夠來這里,其意義自然不言而喻,浮泊涼也只是笑而不語。(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