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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前所上演的,是怪物(龍)與怪物(龍)之間的爭斗,根本就沒有凡人插足的余地。近百米的身軀僅僅是互相踫撞一下,就足以在空氣之中掀起驚濤駭浪。緊接著的爪擊、翼膜、吐息,在其他生物看來只不過是舒展身軀的舉動,如今都化作自然界的災難。
很快,青藍色的美麗巨龍不再和對方糾纏,她收攏翅膀,讓身體化作一枚尖銳的尖錐,朝著高空急速飛竄,雪白的晶體細屑隨著不斷加速所產生的音爆雲,向著四周散落,而緊追在她的身後的,白銀色戰爭機械則從身體各處噴出火焰,以此來達到勢均力敵的速度,並在追趕的途中噴射閃亮的光芒。
拉琪讓自己的身影穿梭于繚繞的雲層之中,時而爬高,時而俯沖盤旋,以完全不符合其巨體的靈活機動性,不斷躲避著追射而來的炮火。期間,她卻沒有任何一次還擊,只是單方面地閃躲攻擊,但也沒有離開太遠,總是保持著彼此的一定距離,和希爾妲持續周旋。
“唔……算上這一次,我們之間應該是第五次交手吧。希爾妲,你……似乎變得比以前要弱小了啊。”
不知是從哪里發出的聲音,拉琪就算以超越音速的行動不斷翻飛,依然用沉穩的口吻向對手傳達話語。
然而,希爾妲那邊卻不予理會,甚至連一點反應都沒有,只是機械性地持續炮火,她的身體各處都開始產生變化,讓彈幕變得愈發密集而猛烈。每一次的射擊都是精準無誤的,但是卻不曾擦到拉琪的鱗片一下。又或者說,正因為太過平庸而準確的攻擊模式,才無法追上拉琪的速度。
“唔……發狂了嗎?不……這種感覺是,受到誰人的控制了……?好了,已經夠了。”
從旁人的角度來看,或許彼此之間的速度和力量都不相伯仲,更何況希爾妲還壓倒性地佔據著主導權,可是不知為何,拉琪的聲音卻只透出完全提不起勁的嘆息感。
因為,青淵龍在心中確信,此刻追趕在身後的鋼鐵巨龍完全不是自己的敵手,而下一個瞬間,拉琪終于吹響了反擊的號角。
不知不覺之中,只知道一味追趕的希爾妲,四周已經被冰雪的細屑所層層包圍,這些看似無害的飄蕩粉末,卻不可思議地,在同一時間凝固在了半空之中。然後,無數的星點之間互相牽起了晶瑩的冰絲,轉眼之間就織成了一張巨大的冰網。
希爾妲的眼中就只有拉琪的身影,她根本就沒有意識到身邊的環境巨變,依然朝著對手的方向直線推進,直到鋼鐵的雙翼和陶瓷質感的身軀被巨網緊緊纏繞。就好像是被蜘蛛網捕獲的飛蛾一般,鋼鐵的巨龍瞬間失速,它的關節活動變得極不自然,甚至都沒辦法轉動身軀來瞄準目標。
拉琪所編制的天網並不是普通的冰晶,就和不壞冰層的結界一樣,那是將‘空間’凝結而成的產物。而且,不同于防御結界的那密不透風的平面,網格之間看似松散,卻是以無比牢固且的幾何構造互相連接在一起,那種巧妙的力學傳導結構,就算擁有巨龍的力量和質量,也沒有辦法在短時間內掙脫束縛。不僅如此,甚至越是掙扎,越是會被自己的力量所纏繞得更為嚴實。
顯而易見的陷阱,假若是以往的希爾妲,想必根本不會這麼順利就中招。但是今天的她,卻完全沒有觀察周圍的環境,根本不具備任何理性,就好像是那些被改造控制的魔獸一般。
“唔……是時候別睡了,醒醒吧。把現在的這種你擊倒,吾可一點都不會覺得滿足。”
拉琪仰天回旋,翻身來到了希爾妲的正上方,她垂直向下張開嘴巴,讓極寒的龍息如瀑布一般向下傾瀉。被冰網所緊縛的鋼鐵巨龍完全沒有閃躲的機會,只見那被龍息直接命中的背部裝甲立刻被冰錐所覆蓋。
物理沖擊所造成的直接傷害,機體關節和推進噴口早冰凍的硬直,還有單純的冰晶堆疊所加劇的重量,這一切不利要素都讓希爾妲失去了滯空的能力,在重力的影響之中朝下隕落。
可是拉琪卻沒有滿足于此,她張開冰翼振翅加速,逆轉了原本的追逃關系,在趕上了自由落體的對手之後,以銳利的龍爪,加以慣性猛然拍擊鋼鐵巨龍的頭部,使她以更加驚人的速度砸落地面。
希爾妲落地的瞬間,地面被沖擊力壓得下限,以她的身體為中心形成了一枚圓形的巨坑,周圍的泥土就好像是遭到轟炸的水柱一樣,向著高空噴濺起來。實在難以想象,世上會有什麼東西能夠在這一擊之中安然無恙。
“唔……怎麼樣,這樣一來是不是清醒一點?”
然而,拉琪卻不以為然地降落到了巨坑的邊沿,朝著渾身被塵土所覆蓋的希爾妲平淡的詢問,那輕松的口氣簡直就好像是在說——對于龍族而言,這只不過是打個招呼罷了。
雖然希爾妲原本並不是龍族,就算在瀕死時遭到艾麗澤的改造,她依然也只能算是一台‘魔導兵器’,但是經過幾次三番的改良之後,她獲得了比擬龍石的核心和動力爐,又從外星的方舟之中吸收了未知的技術與材料,使得無論是核心還是身軀,包括其存在方式,都已經無限制地接近于龍族。
“嘎嗷嗷嗷嗷嗷——!!”
事實上也正是如此,巨坑中央發出一聲震天的咆哮,嚴格來說,那並不是‘動物從聲帶’發出的聲音,而是機械引擎或者是其他的某種散氣設備所爆發的轟鳴。遭受了剛才的打擊,鋼鐵的巨龍依然站了起來,希爾妲的復甦並非‘勉勉強強掙扎起身’的感覺,而是更為輕而易舉的行為。
才剛剛起身的鋼鐵的巨龍馬上就撒開雙腿,以將山岳碾平的勢頭,朝著拉琪沖撞過來。誠然,現在的希爾妲比起許久之前,和拉琪頭一次交鋒時要強大得多,她已經獲得了和青淵龍不相上下的力量。但是,拉琪卻依然深信——她比以前要弱小,太弱了。
這一次,拉琪沒有再逃跑,也沒有施展冰網或者其他的龍語魔法,她用自己如雕塑一般美麗的肢體,從正面接下了只有蠻力的撞擊。
拉琪以不可思議的,至少是人類所想象不到的姿態扭轉身軀,活用只有龍才有的長頸還有尾巴,駕輕就熟地將希爾妲摔翻,再順勢抓起她的尾巴,煽動翅膀像是陀螺一樣騰空側旋,將鋼鐵的巨快向著山脊方向甩去。山體遭到沖擊,表層的沙土岩石立即崩塌,化作一股濁流將希爾妲龐大的身軀掩埋其中。
畢竟存活了上千年,要比起如何活用‘龍’的身體特性來戰斗,拉琪遠比對手要精通得多,就算力量旗鼓相當,可技巧方面的差異就好像是大人和小孩一樣。
警告,警告,自律迎擊失敗……敵單位作戰能力超出預想範圍。機體受損速度,超越裝甲自愈速度。警告,警告——
——為了婭塔妮絲……擊潰敵人……排除威脅……
建議提升作戰效率。否則,將于三百秒內遭到完全壓制。
希爾妲就算變成了這幅模樣,她的基本運作方式卻和以前一樣,由‘生物大腦’作為主體來行動判斷,由魔導器的火力管制模塊來輔助演算,並提出合理的戰術建議。
然而,現在希爾妲的意識出于某種深度催眠的狀態,思維活躍度極端低下,只能作出最為原始而簡單的本能反應。打個比方的話,就好像是夢游一樣。當然,就算是這樣的狀態,希爾妲依然擁有與魔龍相匹敵的破壞力,但是,以同等級的怪物作為對手,這樣醉生夢死的狀態是根本毫無勝算的。
警告,警告——
火器管制模塊,充其量就只是沒有感情的人工智能罷了,它只能憑借計算來得出數據答案,選擇預設的選項,向希爾妲提出機械性的建議。
不過為了確保希爾妲的安全,艾麗澤在設計的時候,追加了一個‘保險’。就是,在當‘生物大腦’失去意識,或者因為疲勞而思考活躍度低下的時候,‘武裝管制模塊’就會自動向大腦射出某種頻率的生物電流,作用就和‘系統格式化’一樣,讓希爾妲的意識恢復到最理想的狀態。
這是就連方舟的外星人都不曾得知的設計理念,畢竟對于金屬生命體的種族而言,碳基生物的大腦實在是充滿了神秘的未知領域。也正因為如此,在改造魔獸的時候,只是簡單地用能量場來操控它們的思維,別說是建立起合作關系,甚至連奴役都不曾想過。
說到底,對于和自身截然不同的生命形態,只是當做純粹的工具,而沒有予以必要的智慧。這也是方舟文明為何會自取滅亡的最根本原因,她們缺乏了對異族的尊重和理解,頑固,封閉,自以為是,卻又從不反省。
實際上,現在的希爾妲雖然遭到了精神控制,但是她的思維活躍度卻沒有低到觸動保險的地步。但是……拉琪太強了,讓‘武裝管制模塊’不得不作出判斷‘啟動保險’的判斷。
——為了,婭塔妮絲……擊潰……嗚,嗚嗚,唔哇哇哇——!!
隨著生物電流從大腦皮層流竄的痛楚,希爾妲沉睡的意志被強行喚醒,當她恢復理性,重新睜開眼楮的時候,映入眼簾的是一片狼藉的平原,還有不遠處聳立的青色巨龍。
“拉琪……小姐……?”
“唔……看來醒過來了啊。”
恢復理智的希爾妲第一時間從存儲魔導器之中尋找記錄,試圖理解究竟發生了什麼。但眼前的對手,卻沒有給她這樣的機會。
毫無征兆的,清澈的光流再次襲來,千鈞一發之際,希爾妲急忙開啟一側的推進器,火焰將山體沖落的泥石吹散,鋼鐵的巨體狼狽地翻滾著躲開了來自拉琪的龍息。
“您做什麼!拉琪小姐,現在可不是我們互相爭——”
“唔……少廢話,既然醒了,吾也就動真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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