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法•里拉比斯山脈的冰縫之中救出魯特加和拉琪之後,姐妹三人並沒有立刻帶他們回到【西利亞】,而是來到了山脈背面,海岸線上的一座漁民都市——【雷杰帝亞】。
來這兒的原因很簡單,魯特加身負重傷,就算艾麗澤的魔法治愈了他的外傷,但是長時間積累的疲勞和魔力匱乏,依然讓他無法立刻恢復清醒的意識。
放著靜靜安睡的魯特加,三姐妹和希爾妲集中到了隔壁房間。
“父親現在怎麼樣了?”
“還在昏迷中。拉琪小姐陪在他身邊。”
當然拉琪並不具備什麼照顧傷患的技能,她只是字面意思地“陪躺”在魯特加的身旁。
從昨天開始,她就緊緊地抱住魯特加的身體,仿佛是守護什麼寶物一般,小心翼翼,寸步不離。
“希爾妲~~這樣,真的好嗎~~?”
艾麗澤這麼問著,向著身旁的女僕目光上挑,很少見地鼓起臉頰,掛著些許不滿的神色。
“這一次,就讓給拉琪小姐吧……”
“但是但是~~”
艾麗澤就像是要為女僕打抱不平一般,努力地還想要說些什麼的時候。希爾妲先一步開口,繼續說道,“艾麗澤小姐,請不要誤會了,我可沒有輕易認輸哦?這一次,只不過是踫巧讓對手領先了一分罷了。”
如果說完全沒有嫉妒,肯定是騙人的。事實上希爾妲現在全身武裝都在蠢蠢欲動。
自從領主魯特加離城以來,兩人分離的這段時日里,希爾妲可謂是經歷了大風大浪,她挺身而出保護自己的家族,為此遭受了難以形容的傷害和屈辱,甚至險些丟掉了性命。至少放眼整片大陸,都找不出像她這般獻身的女僕。
而希爾妲之所以能夠做到這個地步,其中有一大半的理由是為了欽慕已久的男性。
然而,好不容易死里逃生,終于與朝思暮想的男性重逢,對方卻和其他的女性膩在一塊兒卿卿我我——希爾妲明白,雖然不知道這些日子里發生了些什麼,魯特加已經深深迷戀上了名為拉琪的女性,單單從他在暈倒之前,凝視對方的深情眼眸,就足以斷定這一點。
自己耗費八年都俘獲的男性,拉琪卻在短短幾天里就將其攻克,看到這樣打擊性的一幕,相信無論換做是誰,恐怕都會當場抓狂吧。
所以,直到現在希爾妲還能壓抑自己的情緒,不讓【永恆之槍】失控,一口氣毀滅眼前的這座港鎮,就足以見得她是一名對麼溫柔善良,又多麼識大體的女性了。
總之,希爾妲下定決心,先排除雜念,一切都等平定眼下的險境之後,再慢慢從長計議。
“那麼開始吧,讓我們來整理一下狀況,再來決定接下來的計劃。”
索菲亞將雙手的手指互相交叉,手肘並排放在旅店的木桌上,用手背扶住下巴,擺出了經典的‘指揮官姿態’。
不難發現,最近由索菲亞來主導話題走向已經成為了三姐妹之間的常態,看來戰場指揮的位置已經非她莫屬了。
“現在,我們已經順利回收了拉琪小姐,按照原定計劃,將拉琪小姐帶回西利亞,平息魔龍的暴動,然後只要我們積極主張魔龍的無害性和所有權,以此和遠征軍的頭領克里斯進行交涉,勸服他們從領地範圍撤離,就能達成所有的目標。首先第一關,關于如何讓拉琪小姐回到自己的身體里,來阻止發狂的身體,艾麗澤姐姐——”
“唔~~~關于這個嘛,實際操作起來卻沒有原先想象中的那麼簡單喲~~?”
被問到之後,木桌對面的艾麗澤一邊晃著自己的小腿,一邊擺出犯難的神情回應道。
在司令講述作戰概要的同時,適時地提出參考意見和技術支持,不知何時起便成了艾麗澤的義務,所以說她扮演的角色,大概就是‘技術顧問’或是‘戰術參謀’之類的吧。
“誒……這有什麼困難的嗎?不應該沖上前去大喊一身‘合體’或者‘融合’之類就完事了嗎?”
好吧,愛麗絲沒能跟上妹妹們的節奏,于是她在三姐妹之中扮演的角色,就是不恥下問的好奇寶寶。
非常無奈的是,她的人生閱歷淺薄,掌握的知識也最為貧瘠。妹妹們口中所謂的“常識”,她十句里面是有九句半听不明白的。
在愛麗絲所掌握的偏頗知識當中,類似這種與曾經的身體‘融二為一’的橋段,在動畫片里可謂是司空見慣,而大多都是相當偷工減料,一筆帶過的場面。
動畫制作商為了節約成本,不會在這種無關緊要的地方燃燒大量經費,去制作毫無意義的浮夸特效(當然魔法少女的變身另當別論),往往只用兩三幀畫面草草了事。所以,她從一開始就沒有細想過,拉琪和原本身體的‘融合’竟會存在什麼技術性的難關。
“剛剛我呢~~對拉琪姐姐的身體組織和體液樣本,進行了簡單的抽樣檢查,結論是——現在的拉琪姐姐,和發狂的魔龍的身體,已經完全切斷了聯系,成為了兩個獨立的個體。所以重新合二為一很難的吶~~就好像是讓折斷的枯枝,重新長回斷枝的傷口上一樣難辦喲~~”
“額……這,很難嗎?可移花接木之類的,好像在農業頻道里就常能瞄到啊……”
如果換做是別人為此傷腦筋,愛麗絲或許還能信,不過自己的妹妹是可以把人類改造成高達的科學怪人,她會對此一籌莫展?實在是讓人無法理解。
“姐姐你把這些想得太簡單的啦~~確實,在‘前世’我們所生活的時代,植物嫁接技術已經非常的純熟了,但是期間為了掌握這項技術,也是無數次實驗總結得出的結果喲~~嫁接需要適宜的環境,濕度,互相之間特定的品種關系,等等等等,並不是一上手就簡簡單單成功的喲~~
何況,拉琪姐姐並不是‘植物’ ~~她是名為‘龍’的未知生物,對于龍族細胞增生的原理方式,我們可是一無所知的喲~~強行進行融合嫁接,肯定會引發免疫系統的猛烈排異反應,這可是非常非常危險的賭博喲~~?
要知道,她將自己的精神切離**的行為,既不是靈魂出竅的魔法,也不是細胞分裂的生理作用吶~~那是一種十分徹底的‘變形’……唔……不不,‘變異’?也不對……啊!應該說是‘進化’的過程喲~~”
“進化……?就好像是猴子進化成人類的感覺?”
“嗯嗯~~沒錯喲~~原理上是相同的喲~~”
“可是等等,生物學所謂的進化,不是應該要經歷好幾個世代的基因演變,才會達成最終的結果嗎?”
“姐姐你說的對,不過達爾文的進化論,只是針對于地球上的生物而言的啦~~在這片大陸上,存在著無所不能的神秘粒子,也就是所謂的魔力,拉琪姐姐的魔力密度和強度,再怎麼保守估計,也是普通人類的十萬倍以上喲~~她可以使用魔力,來強行改造自身的基因情報,在新陳代謝的過程中,新生的細胞組織,就會脫離原本的形態性質,而完美模仿人類的身體結構,並從原本的**之中分離出來。”
“為什麼要刻意分離出來?這不是很多此一舉嗎?把整個身體都化作人形難道不行嗎?”
“這個問題嘛……那個那個~~愛麗絲姐姐,我問你喲~~你為什麼會覺得一頭全長超過百米,體重達到數萬噸的大蜥蜴,能夠變成人形吶~~這個構想本身就十分的不合情理喲~~”
“誒……很不合理的嗎?”
“當然的喲~~這完完全全違背了質量守恆的法則耶~~”
仔細想想的話,或許還真就是這樣。畢竟古今東西,所有化作人形的怪物,都只是出現在架空的故事之中而已。而那些神話,或者是玄幻,根本就不會對‘變身’這種行為作出任何符合科學的解釋。
但是,這兒並不是地球,而是劍與魔法的奇幻世界。所以愛麗絲不屈不撓,繼續問道。
“等等,在這個世界,魔法不是萬能的嗎?把其他生物變成人形的魔法,難道一個都沒有?”
“使用精神魔法,也就是幻術的話,或許……不過,幻術只不過是干擾客觀認知罷了,主觀形態並沒有發生改變喲~~嗯……等等,如果……構築某種物質壓縮、儲藏的術式,就和希爾妲內藏液態魔鋼一樣,或許是能夠勉強達到類似的變形效果……”
看來愛麗絲的構想也並不是完全沒有可能性,艾麗澤在自言自語了一陣之後,似乎得出了幾個可能的猜想,只不過,她又很快又將話題扯了回來——
“可現在提出這些猜想也沒什麼用耶~~因為拉琪姐姐最終采取了和這些截然不同的處理方式,她大概是打算讓自己新生的身體,完完全全替代原本的軀體。為此,魔龍的魔力源源不斷壓縮,並注入到嶄新的體內,按照原本流失的速度來計算,巨龍的身體一年不到,就會變成被廢棄的空殼才對喲~~”
“唔……沒錯……”
這時,突然一個幽幽的女聲,打斷了艾麗澤的話語。房門被推開,而一名晶藍色發絲,肌膚雪白的美麗少女,就站在門旁,她繼續說道——
“愛麗絲,你的妹妹猜得很對……吾只是羨慕著你故事之中的人物,所以吾拋下了心中了對人類的憎惡,抱著憧憬,一心一意地想要改變自己……可非常遺憾的,魔力的傳輸,連同吾的意識,都已經被完全遮斷……而殘留在原本身體中的意念……也就是千百年來對人類的憎惡,便支配著吾的身軀,成為了發狂的野獸。”
“拉琪……”
愛麗絲輕念著來人的名字,她還想說些什麼,可此時那少女身上所散發出來的,難以言狀的莫名感傷,卻讓愛麗絲什麼話都說不出來。
“唔……就算吾無法與身體重新融二為一,但至少……”
話到一半,少女向著愛麗絲的方向伸出手來,並遞出了手心里的一枚寶石,那是一枚失去光芒的黯淡寶石,在深藍色的警惕表面,被印刻著層層疊疊的繁復紋路。
然後,拉琪編織出最後的話語——
“只要將這枚龍石,打入吾的逆鱗,便一定能夠阻止吾那發狂的身軀……動身吧,趁著魯特加尚未清醒……”( )(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