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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事已了,念雲也就不打算辛辛苦苦地騎馬了,叫七喜安排了一輛小馬車,帶著茴香坐進去,但她到底還不是十分信任杜秋和鄭喬喬兩個,只叫她們坐在馬車外頭伺候。
這回程的路仍舊是從徐州走,貴妃的意思,是順路去看看徐州城如今的情況,回頭好向陛下回稟,看看如何處置才最合理。
那胡崎方哪里敢怠慢,一听說貴妃等人率軍再度經過徐州城,連忙親自在城外迎接。這一次貴妃也十分給面子,命大軍暫時在徐州城修整一日,她和郭 、七喜等人帶著一些侍衛隨從,便跟著胡崎方進了城,住進了胡崎方安排的宅邸。
胡崎方本是安排了宴席來給他們接風的,但念雲不願這般大張旗鼓的,于是推說一路奔波身體不適,取消了大宴。
那胡崎方便命人置了些酒菜,送到念雲屋里去了。
念雲還打算好好探一探徐州城的情況,于是命人去叫了郭 和七喜過來一起用飯。
七喜先到,見念雲還在等著郭 ,自然是不能先用,便按著平日里的規矩,垂手侍立在她身後,同她說了軍中的一些事。
念雲笑道︰“七喜,你這人有意思,在軍中你是都監招討宣慰使,平日里不都是進來自己坐的麼,怎麼今兒我屋里不過是多了兩個新來的丫鬟,你就這樣拿腔作勢起來?”
七喜原本也是看來了兩個新的,怕壞了規矩,故而不敢太過放肆。听她這樣說,也笑了,便拖了一條月牙凳來坐下,道︰“進了娘娘這屋,奴才便不是軍人,只是奴才罷了。”
這時杜秋和鄭喬喬兩個才知道原來這薛將軍是宮里的內監。
這時郭 也走進來,隨意掃了兩眼屋里多出來的兩個丫鬟,便看向了桌上熱氣騰騰的菜肴,毫不客氣地在桌子邊上坐下,便自顧自地拿起了箸,笑道︰“啃了好幾日干糧,今兒可算是見了熱菜,茴香,給我斟杯酒!”
念雲和七喜也坐到桌邊,茴香把落落帶出來,這四人就這般沒上沒下地在一張桌子上用起了飯。
杜秋和鄭喬喬兩個看得目瞪口呆,正準備走過去,茴香攔住她們道︰“不必了,你們兩個去準備巾櫛沐熱水罷,娘娘用膳不喜多人伺候,在宮里也只有四大宮人輪流伺候用膳的。”
她們兩個便出去尋廚下要熱水,鄭喬喬悄悄拉了一把杜秋的袖子︰“仲陽姐姐,你說剛才那人是誰,一個男子竟能這般隨意出入貴妃娘娘的屋子,還跟貴妃公主都在一個桌子上吃飯,一點忌諱都沒有!”
杜秋笑了,拉一把喬喬的手︰“傻丫頭,你跟著貴妃這些日子,竟不知這次貴妃隨軍出征,陛下特地派了漢陽郡主駙馬為招討特使護駕麼?那人自然就是郭駙馬了,是娘娘的親哥哥。這又不是在宮里,隨意些也是正常。”
鄭喬喬長大了嘴巴,一臉“原來如此”的表情︰“我說呢,那男子怎的如此器宇軒昂,從不曾見這等偉男子,我就想著該是個不尋常的人物,原來是國舅!”
杜秋道︰“宮中雖然是貴妃掌管六宮,可她到底還不是皇後,這一聲國舅也還稱不得。不過,他身為大元帥郭子儀的嫡孫、升平公主之子,又尚了漢陽公主,這等身份,若說氣度不凡,那也是應該的。”
鄭喬喬不以為然︰“貴妃娘娘當真是命好,阿爺是大元帥之子,阿娘是公主,嫁的男人做了皇帝,哥哥娶了公主,跟咱們一比真是一個天上一個地下!”
杜秋道︰“你可莫要在別人面前胡說,咱們好不容易得了這麼個機會,服侍好娘娘,往後興許才能有點好日子過。我看娘娘這等行事手段,也不光是靠家世的。”
說著已經走到了廚下,那些粗使下人都是得了吩咐的,見她們來了便知曉是來要熱水沐浴的,連聲說馬上便送去。
鄭喬喬見事情辦妥了,轉身便拉著杜秋回去。杜秋走到半路上,忽然蹙眉,低聲道︰“就咱們原先在鎮海宅邸里,女眷們一應沐浴等物都不讓男子踫,都是叫老嬤嬤們備水,粗使丫頭們抬過去。怎的這徐州刺史辦事這樣不牢靠,明知道是宮里的貴妃娘娘,還叫幾個男子在這邊燒水?”
鄭喬喬方才也覺得哪里有些不對勁,經杜秋這麼一提醒,馬上反應過來︰“仲陽姐姐,你是說這些人行徑有異?”
杜秋點點頭︰“我听說,貴妃娘娘來的路上,也經過了徐州,處置了一個刺史,所以這次才特地回來看看情形的。怕就怕當時走得匆忙,余黨未清,這時候趁機反撲。”
“那咱們悄悄跟過去看看?”
杜秋想了想,道︰“咱們兩個一起目標太大,也于事無補。你且先回去,找機會跟茴香姑姑提一提,我在這里跟著他們。”
鄭喬喬回到貴妃下榻處時,三人已經用過飯,茴香挑了幾個剩的多的菜端到了隔壁她們住的屋里,道︰“這時分娘娘在看書,你們就先用飯罷。”見只有她一個人,立即警覺起來︰“杜秋呢?”
鄭喬喬連忙將方才的疑惑跟茴香說了,茴香的眉頭擰了起來,轉身便走了出去。
沒過多久,外頭便仿佛有侍衛走動的身影,很顯然,這周圍的布防加強了。
這一切也不過就是半柱香的時間里發生的,侍衛們都躲在暗處,也看不出增加了多少。鄭喬喬這才在心里感嘆,難怪貴妃娘娘敢隨軍出征,她身邊每個人都是膽大心細的,這辦事效率,李 就算沒有出現內亂,也不可能贏得了她。
又過了半柱香的時間,外頭來報說熱水送過來了。
這時茴香卻並沒有出來迎,鄭喬喬只得迎上去,見果然是幾個男子擔水來,又不見杜秋,只得去領那些人把水送到隔壁的浴房里去。
待把水都倒進了浴桶里,那幾人便告辭了出去,鄭喬喬立即跟了出去,只見那幾個人走過貴妃住的正屋時,忽然互相交換了個顏色,便往屋里沖了進去!
鄭喬喬一著急,也跟著沖了進去,只見堂屋正中擺著一架四尺寬的雕花紫檀木屏風,屏風後似乎坐著一個女子正在看書,卻被屏風擋去了一大半,看不真切,只看見一雙繡鞋露在屏風底下。
那幾個送水的當先沖進去,從袖子里摸出短刀來,沖著屏風後頭就猛砍了過去!
“娘娘!”
鄭喬喬驚呼出聲,還沒來得及撲過去,只見當先的刺客一刀劈在屏風上,本來他的刀就短,使不上十成的力氣,那紫檀木質地又十分堅硬,一刀砍上去雖用了很大力道,也只砍了個缺口,飛起幾點木屑。
就在他再度舉刀的時候,屏風後的女子忽然不見了。
鄭喬喬這才看到屏風後頭有一扇門,門開著,她定是躲到里間去了。
那刺客果然繞過屏風往里去追殺,卻見里間忽然一下子涌出了一二十個帶刀侍衛,身穿護體軟甲,腰間短刀錚然出鞘。
這些侍衛都是大明宮里培養多年的大內高手,幾個刺客武藝雖然不弱,可哪里抵擋得住?
不過三五個回合打下來,刺客便落敗,轉身準備逃走。
企圖刺殺貴妃娘娘,此時侍衛們哪里還能叫他們活著逃出去,只見門外也有一隊侍衛沖進來,鄭喬喬還沒反應過來,便被人一把拖到了門外的安全地帶。
屋里幾聲痛呼,便沒了聲響。不多時一個侍衛走出來,對著鄭喬喬道︰“五個刺客,死了四個,留了一個活口,可要審麼?”
鄭喬喬嚇了一跳,下意識地回頭一看,這才發現郭駙馬悠閑地背剪著雙手,一直在氣定神閑地看著屋里的殺伐。
他听了侍衛的話,淡淡道︰“審什麼,一並處置了罷,無非就是先前那刺史的余黨。壞了人家的衣食,自然要來拼命的。”
那侍衛應了,他往前走了兩步,又吩咐道︰“叫七喜連夜收拾東西拔營,到洛陽再歇罷,徐州住不得了。”
這氣度,這神情,仿佛不過是在吩咐午膳的菜品,卻殺伐果斷,不給對方一點喘息的余地,果然是將門之後,天潢貴冑!
鄭喬喬嫁與那年過花甲的李 ,原以為這輩子就這樣了,她可從未見過這樣的男子,如何不心跳如雷!
待那侍衛再次進去了,她才意識到自己盯著他看了太久,連忙收回目光,斂衣盈盈一拜︰“奴婢多謝郭駙馬方才出手相救。”
郭 仍舊是淡淡的,衣袖都不曾動一下,“不必多禮,本駙馬也該謝過你預先提醒貴妃之事。若非如此,也不能一擊斃命。”
鄭喬喬還要說幾句,郭 卻道︰“等會里頭收拾干淨了,你去幫著收拾收拾娘娘的東西——好好服侍娘娘,回去自然不會虧待你們。”
鄭喬喬連忙俯身行禮,待再抬起頭時,郭 已經不知去向。
她有些悵然地回過身去,見那些侍衛都已經收起兵器,有條不紊地撤出屋子了。不過是方才說了幾句話的工夫,刺客的尸身已經抬走,地板也用方才送來的水沖洗過了,只剩那被砍砸得七零八落的屏風尚能看出一些打斗過的痕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