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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見著陛下一病便是**天,仍舊沒有好起來,一天昏昏沉沉的,睡著的時間比醒著多,連著念雲都開始焦躁起來。
再三地問了梁御醫,他只道陛下要好好休養,休養,也不知到底要休養到什麼時候,念雲差點要跳起來罵他老庸醫。
但也只得慢慢地捱下去。
這一天上朝,便有一位老臣遲疑著道︰“陛下今日已經是第九天不曾上朝了……”
念雲知道他們是開始著急了。
在第三天的時候便有人打著探望陛下的旗號,非要面見陛下,想是在疑心她謀害陛下。陛下臥病在蓬萊殿,這些年來又是她一人獨寵,自然會引起這些揣測了。
即使確定陛下真的只是病了,就連梁御醫也說了陛下並無性命之憂,但畢竟陛下已經**天沒法上朝是實情。
那老臣見她沒說什麼,繼續道︰“臣認得一位居士,煉制的丹藥特別管用,包治百病,宮中御醫若是無法,不如請那位居士進宮來看一看……”
念雲是不大信這個的,可朝中眾臣都有些急了,急病亂投醫,紛紛勸諫她試一試。
念雲無法,她若是堅決不答應,豈非要落下個不給陛下醫治龍體的罪名?
念雲問道︰“那位居士姓甚名誰?如何能夠請到?”
那老臣道︰“居士名柳泌,就住在這長安城外二十里處。娘娘若是願意延請,臣願意效犬馬之勞,請那柳居士進宮面聖。”
念雲點頭準了。
到下午那老臣果然就再次進宮面聖,身後跟著一個白衣的中年人,身量高瘦,面容清 。那人見了貴妃,便納頭下拜︰“草民柳泌,見過貴妃娘娘,娘娘千歲千歲千千歲。”
念雲令他起來,上下打量了他一番,道︰“倒有幾分書卷氣。”
柳泌連忙揖道︰“草民不才,少年時曾參加過進士科,只是才疏學淺,三試不中,便棄了科考。”
念雲點頭道︰“既然說你醫術高明,那麼就隨本宮進來吧。”
那柳居士道了句“不敢”,便跟著到了寢殿里。
李淳正醒著,這些天來總是渾身無力無法起身也讓他十分焦躁,見了柳居士便道︰“早就該從外頭尋些好郎中來,尚藥局養的這些御醫都是廢物,廢物!”
念雲令柳居士替陛下診脈,卻不叫御醫出去。柳居士四下打量了一番,道︰“啟稟貴妃娘娘,草民才疏學淺,問診當需環境安靜,屋里不可留許多人觀望……”
念雲自然是對他不放心,道︰“不妨,人雖多,但不發出聲音干擾居士問診便是。況且宮中御醫替陛下診斷了這些時候,自然也有些見解,或可為居士提供些信息。”
柳泌道︰“娘娘有所不知,醫者流派甚多,譬如張仲景是傷寒派,凡病皆從傷寒入手,不同于《黃帝內經》所載,與扁鵲華佗的醫理也有許多偏差。不同流派亦無法相互協同合作,草民的診療方法,恐同宮中御醫也有差異,為免相干擾,還請諸位御醫先回避才好。”
念雲有些猶豫不決,李淳卻早就不耐煩了,揮手叫御醫們都出去。
這時柳泌才走到他的榻邊,也未把脈,只是看了看他的面色,又問了些平素的飲食和這幾日病倒的情形,便道︰“陛下此癥,乃是積勞成疾,又恰好外感寒邪,誘發了時癥。”
念雲蹙眉道︰“御醫也是這般說,但如何過了這些日子還不見好轉?”
柳泌道︰“御醫所用之藥想是不會錯,但陛下乃真龍之體,凡藥的效力自然不夠,需用些真龍之藥才能迅速見效。”
念雲問道︰“何謂真龍之藥?”
那柳泌從袖子里摸出一個小瓷瓶來,拔開塞子,倒出兩粒朱紅色的藥丸來,遞到李淳面前︰“陛下和娘娘若是信草民,便服了這兩粒丸藥為藥引,再將御醫的方子一日三服改為兩服,三日之內當有奇效。”
念雲仍舊是不信任他,打算把那藥丸先拿去給梁御醫驗一驗。李淳卻沒有耐心了,劈手奪過來,便直接放進了口里。
念雲一驚,連忙去掰他的嘴,但那藥丸圓溜溜的,已經落入喉嚨。
念雲將那銳利的目光在柳泌的臉上掃過,語氣有些森冷︰“柳泌,你若是在本宮和陛下面前耍什麼花招,本宮定不饒你!”
柳泌倒是冷靜得很,不徐不疾地收好手里的瓷瓶,退後兩步,伏下來磕頭道︰“草民知道,草民不敢。”
念雲只得把柳泌先安頓在蓬萊殿偏殿,挨著太監們住的屋子。
到了次日,念雲上完早朝回來看李淳時,竟見他正靠著榻邊的柱子坐著,看起來精神好得很。
念雲有些詫異,連忙上去行禮,問道︰“陛下今日可是覺得好些了?”
李淳點點頭︰“好多了,頭也不覺得那麼昏沉了。那個柳泌啊,是個神醫。”
宮里的御醫診治了那麼長時間都沒見明顯的好轉,這柳泌就這麼胡亂診治了一下,給了兩粒藥丸,就好起來了,看起來有幾分不可思議。
念雲心中犯著嘀咕,臉上也沒顯,笑道︰“既然如此,是該好好獎賞。”一面轉頭吩咐道︰“去請柳先生進來再替陛下看看。”
柳泌就住在蓬萊殿的偏殿里,因此很快就過來了,給陛下和貴妃見了禮,又拿出兩粒藥丸來給李淳服下了,道︰“陛下龍體正在康復,若無意外,應當再過一兩日便可正常上朝了。”
李淳十分高興,念雲便當著他的面賞下了許多錢帛物件給柳泌,又問道︰“柳先生用的是什麼藥?藥效這樣的好,回頭本宮也叫尚藥局去陪些來。”
柳泌道︰“此藥乃草民家傳的秘方,一來祖訓不可外傳,二來,里頭有幾味難得的,全憑機緣巧合,便是皇宮的尚藥局,怕也未必能配得齊全。既然陛下已經大好,再過兩三日就不必再服,草民手里的這些還夠用,娘娘不必費心。”
念雲想問他的方子自然不是費心不費心的事,實際上還是不信任他,想拿去給幾位老御醫看看的。見他這樣推脫,也不好強要,況且陛下的病也確實要好了。
陛下因為听見他說自己再過一兩日就能上朝了,心情大好,在念雲去外間見六尚局的人時,他又特地留了柳泌聊了好一陣子。
柳泌的判斷倒是不錯,到第二日,李淳便已經起了身,甚至到御花園里去走了一圈。
待第三日,一大早,念雲起來的時候,李淳便醒來了,吩咐六福替他更衣,他要去上朝。
念雲有些不大放心,但李淳堅持如此,念雲便不好再說什麼了,畢竟她這監國的貴妃實際上算不得十分名正言順,那些老臣嘴上不說什麼,心里還是怨念滿滿的。
這上朝的事,既然陛下要親臨了,念雲也就不必再去。她只能命人去叮囑太子留意著些陛下的狀況,若有什麼不好要及時命人來回稟她。
陛下卻是一去便沒有再回蓬萊殿,念雲派去查探的人一撥一撥的回來回稟,說是陛下照常早朝,而後這早朝一直持續到午膳時間,陛下還命賜了廊下食,
念雲幾乎可以想象到眾臣發現陛下終于回歸了朝堂的欣喜和興奮之情,前幾日她臨朝的時候又不見他們有這麼多事要奏,想必是在她面前能省則省了。
她臨朝的時候好像也沒積壓什麼事吧?可惜,她不是李家的男子,于是她做得再好,也是牝雞司晨,這些養不熟的狼崽子!
念雲在心里暗暗地罵了幾句,又忍不住擔心起陛下的身子來。他這時候是大病初愈,可經得起這樣勞累嗎?
陛下在紫宸殿午膳的時候,往往是當著許多人的面,菜式也必定是要按照規矩的份例來。念雲到底是不放心,這規定的份例里頭葷菜極多,陛下這會可吃得下那樣油油膩膩的東西?
算著午膳撤下的時辰,念雲便又命人將蓬萊殿小廚房里特制的酪漿和各式粥拿了些,並幾樣陛下素日里喜歡又容易消化的點心,送到紫宸殿去了。
用過午膳,紫宸殿的大殿里又討論了半個時辰才散了朝會,又有好些個大臣另外有事,又在側殿里耽擱了好些時候,直到晚膳的時間,李淳也沒回來,索性又在紫宸殿賜了晚膳。
念雲只得又替他送了些吃食過去。
又等了些時候,李淳卻還是未回來,卻派了一個小太監來,說要召柳泌去紫宸殿,還說索性便叫柳泌住到紫宸殿那邊去。
念雲想著畢竟還是柳泌治好了陛下的病,陛下如今的身子怕是還要那柳泌看著些,因此便命柳泌收拾了東西跟著去了紫宸殿。
那晚李淳並沒有回蓬萊殿去,听說留著柳泌談了大半夜,只是不知道到底都談了些什麼,陛下好似心情不錯的樣子。
到了次日,陛下仍是沒回蓬萊殿,又同柳泌聊到大半夜。
一連五日,都是如此。
念雲漸漸的有些坐不住了,陛下同柳泌那一介白衣到底在談什麼?即使柳泌治好了陛下的病,那也用不著這樣啊!
就算柳泌是來自民間,陛下想了解些民間疾苦,這一連五天每日都談到深夜也有些太夸張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