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夜,是大婚之後姜鸞睡得最為安穩的一夜。
而晏承淮,則枕著姜鸞的發香,靜靜的感受著耳畔平緩綿長的呼吸。
他伸手環過身側的姜鸞,將溫香軟玉一點點的拉近自己。懷里的人動了動,但並沒有掙扎,反而是順著晏承淮的力道朝著他的方向靠了靠,只有一縷柔順的發絲隨著她的翻身動作從枕上滑下。
晏承淮笑了笑,他知道,姜鸞抗拒的從來都不是他,只是那種事情……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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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明的初光透過窗,姜鸞睫毛微微動了動,帶著一絲睡意迷蒙的睜開了眼楮。只是還沒有徹底清醒,便感覺到一個柔軟的事物貼在了唇上。
“我還沒洗漱呢……”
小聲的抗議聲都被無聲的動作堵了回去,直到那人滿足的撫著她的頭發,這才被松開喘了口氣。
“還很早,再睡會兒吧。”晏承淮伸手勾著姜鸞的發絲,只覺得自己便是一夜不睡,光看著眼前的嬌妻,便也夠了。
姜鸞卻是搖了搖頭,披上外衣,坐了起來。
“今日要回門呢,母親定是早早的就盼我回去了。”她聲音溫軟,撐著下巴看向面前的人,就連唇色也因著剛剛的親密還泛著水潤的紅,“承淮,你陪我早些出門好嗎?”
“好。”笑意在晏承淮眸中蕩開。
若是姜鸞此刻對鏡看到自己的模樣,便會知道,如此的嬌妻,一個簡單的請求而已,天下男子哪有不應的道理。
更別提她可是姜鸞,是自己朝思暮想,牽掛了兩輩子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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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是回門之日,晏承淮自是早早就備好了回門之禮。
他在乎姜鸞,自然而然的,也敬重岳父岳母。
姜鸞雖才出嫁三天,可這方氏心里卻不知道已經念叨了多少個來回。今日天還未亮,她便早早的收拾好了自己,在門廳守著。身邊的僕婦勸她回屋,畢竟這天氣里風還挺大。可在方氏這當母親的心里,哪怕只能早一眼見到自己的阿鸞,都是好的。
“母親!”姜鸞下馬車的一瞬,就看到了站在大門外的方氏。
她突然特別慶幸自己一早就出門,也慶幸晏承淮願意陪著自己,否則不知要讓母親在這寒風中等待自己多久。
“阿鸞!”方氏听說定國公府的馬車來了,早就出來翹首以盼,此刻終于見著了女兒,更是上上下下打量了好幾番,這才抓著姜鸞的手問道︰“世子待你如何?在定國公府里過得可還舒心?”
姜鸞抿唇一笑,低頭間有一抹羞澀,“娘,你放心,夫君待我很好。”
她也不提新婚第二日與姜霽蘭發生的爭吵,橫豎自己也沒有什麼損失,何必再讓母親為自己擔憂呢。
晏承淮在人前還要繼續假裝腿傷未好,所以從馬車上下來,反而比姜鸞還要慢些,都是靠著冬硯扶著,然後才坐到姜鸞推著的木質輪椅上。
方氏見女兒細心的替女婿蓋好腿上的毛毯,知曉這二人感情應是真的不錯,這才放下一顆心來,帶著他們二人進府。
“三姐姐!”姜鸞還未走至內廳,遠遠便听見鶴哥兒的聲音。待那小人兒跑進,便一頭撲進了自己的懷里。
“鶴哥兒。”姜鸞牢牢的接住鶴哥兒,伸手撫了撫懷里小人兒的頭發,只覺得柔軟異常,她笑著問道︰“三姐姐這幾日不在,你在家里可還听話?”
“听話的。”鶴哥兒連連點頭,一本正經的道︰“三姐姐不信可以問娘,鶴哥兒最听話了,不像鳴哥兒,老是哭呢。”
姜鸞忍不住笑出聲來,捏了捏鶴哥兒的小臉蛋︰“鳴哥兒才多小呀,等他大了就跟鶴哥兒一樣懂事兒了,所以鶴哥兒以後一定要當個好哥哥,給鳴哥兒做榜樣,知道嗎?”
“嗯,知道啦!”鶴哥兒奶聲奶氣的答道,順帶從姜鸞懷里抬起頭,好奇的張望她身後坐在輪椅上的晏承淮。
一是因為從未見過輪椅,二是覺著這奇怪的椅子上坐的人好看得很,鶴哥兒不禁多望了幾眼。
哪想那人竟然還從手里變出了九連環,孔明鎖這樣的小玩意兒來。
“鶴哥兒,叫聲姐夫就給你。”晏承淮早就看見鶴哥兒眼里寫滿了想要的意思,特意拿出來逗他。
鶴哥兒不太明白姐夫這個詞是什麼意思,他雖然很想要那個男人手上的東西,但第一反應還是看了抱著自己的三姐姐一眼,見三姐姐點頭同意,這才乖巧的喊了一聲“姐夫。”
晏承淮笑著將東西都遞過去,杜姨娘不在,姜鶴這孩子在方氏手下帶著,可比上輩子的教養好多了。
鶴哥兒接過晏承淮給他準備的禮物,掙扎著就從姜鸞懷里下來,然後歡歡喜喜的跑到方氏跟前炫耀,“娘!看!姐夫給我的!”
“真乖,還不謝謝你三姐夫。”方氏柔聲道,她雖然重心逐漸放到了鳴哥兒身上,但也從來沒有虧待過鶴哥兒。
“謝謝三姐夫。”依然是奶聲奶氣的聲音,全然沒有上一輩子那般張狂的性格的影子。
晏承淮摸了摸他的頭,發質倒是很軟,和他姐姐有些相似。
他未曾哄過小孩子,只作跟阿沁相處般聲音溫和的道︰“鶴哥兒是個好孩子,只要以後繼續听話,不給母親添麻煩,姐夫還會帶禮物給你。”
“好!听話!”小孩子信誓旦旦的保證道,雖然有些好笑的樣子,但旁人的笑聲里,更多的,還是欣慰。
而晏承淮,在自己說出母親這個久違的詞後,恍惚了一瞬,竟然覺得眼角有微微的濕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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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門宴本就豐富,方氏身為母親,在意的不過是女兒在夫家過得好不好,見姜鸞氣色紅潤,與晏承淮相處愉快,飯桌上自己的這位女婿也對女兒頗為照顧,一顆心早就放下了大半。
而姜二爺,雖然秉持著食不言寢不語的規矩,但作為岳丈,也頭一回在飯桌上多說了兩句。
甚至倒了點清酒,跟晏承淮一起小酌了兩杯。
用完飯,姜鸞本以為父親有更多的話想要跟晏承淮說,沒想到他只是跟女婿簡單的交談了兩句,對弈了一場棋局,便不再多言。
反倒是讓姜鸞進了書房,說要跟她單獨談話。
姜鸞有些意外,不知父親有何用意,她與母親對望了一眼,但方氏顯然也不清楚,只能緊跟了進去。
“阿鸞,你還記得緋蓮那事兒嗎?”姜二爺進了書房,沉默了片刻,再開口便是開門見山。
當然,他說這話時,不外乎的看到了姜鸞臉上的震驚。
“父親,你這是想……”姜鸞心底隱隱有一絲的猜測,但是不太相信。
“我已經和緋蓮的家人說好了,隨時都可以去官府控告杜姨娘,或者听你的安排也行。反正證據都有,隨時都能定罪。”姜二爺淡淡的道,仿佛他口中提到的那人並不是他的妾室。
其實,姜二爺這個人並不絕情,只是對著杜姨娘本就沒有什麼好感,後來諸多事情發生,更是惡感突生。
所以才會毫不留情。
姜鸞嘴唇動了動,她重生而來,除了姜霽蘭,最恨的莫過于杜姨娘。可現在,父親竟然親手把處置那個女人的機會交付在她的手上。
有種大仇即將得報的暢快,但更多的,還是疑惑。
畢竟……
“爹爹,既然您現在願意處置杜姨娘,為何先前……”姜鸞抿了抿唇,沒有將話全部說出來。
姜二爺卻明白她的意思,也不多說,只解釋道︰“阿鸞,並非是爹爹忘了這事兒,應承你的,爹爹肯定都會做到。只是先前你大姐剛進東宮,地位不穩,你的婚事又還沒確定下來,若杜氏這事兒曝出來,對你和鳶丫頭都沒有好處。”
“現在,鳶丫頭在東宮頗得太子寵愛,你和女婿也和睦恩愛,鶴哥兒和鳴哥兒還小得很,不急著入仕,這事兒也是時候翻出來,給緋蓮家一個交代了。”
也是給自己這些年的錯誤一個交代。
當年杜氏趁著他醉酒爬床,他就不該在杜老太太的哭訴下,勉強自己收下杜氏。
負責的方法有很多,銀錢,院落……但獨獨不該是消耗自己跟妻子的感情。
“晏承淮當初承諾永不納妾,這在我看來並不算什麼,但現在想想,你娘是對的,因為這大概真的是一個男人能做到最大的承諾了。”姜二爺嘆了口氣,“爹爹這些年對你娘很抱歉,因為爹爹沒有做到。”
他現在,只希望女婿可以做到。( )(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