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鸞微微蹙眉,董二姑娘是董相家的嫡女,性子高冷,家大業大,脾氣也大,很少有人能與她結交。所以當初姜三爺說出了自己和她交好的事情,才會覺得那麼意外並且憤怒。
“你是說,這鐲子是你的?”董二姑娘冷不防的開口,聲音讓人如墜冰淵。
姜鶯莫名打了個寒顫,卻還是點了點頭。
這套紅寶石頭面本生就是姑母送給她的,不是她的,難不成還是董家二姑娘的?
哪些董二姑娘此刻听聞了姜鶯的話,徑直站了起來,面無表情的走到姜鶯的面前,然後將她按在椅子上,一把擼下她手腕上的鐲子,丟到了地上。
“你這是做什麼!”姜鶯臉色大變,剛想要去撿,結果頭上的發釵也被董二小姐給拔了出來,一下子變得披頭散發,有失形象。
董二小姐冷笑一聲,“我們董家的東西,你一個姨娘生的庶女,配用嗎?”
姜鶯一恨自己的身份,二恨被人揭短,此刻氣急了,竟顧不得場合,當即撲上去和董二小姐撕扯。兩人衣衫皆亂,到了最後,竟開始潑婦一般的拳打腳踢起來。
“哎呀!董姐姐,快住手!”眾人包括姜鳶,連忙上前拉架,幾個手帕交第一反應便是撲上去壓住董二小姐。
而姜鸞看著這幕,面色卻逐漸沉靜了下來,眸色也微微轉暗。
她前世的時候就曾見過這麼一枚手鐲,姜鶯沒少在她的面前䱇瑟。
可那個時候她以為,那是姜鶯進了定國公府以後才有的。如今看來,倒是還沒進定國公府,便得了這套紅寶石頭面嗎?
“快瞧,那邊跟董家二姑娘打架的是誰?”夫人們喝茶看戲,突然听見不遠處喧鬧起來,有人遙手一指,便齊齊朝著那個方向望去。
戚夫人微微皺了皺眉,“好像是姜家的二姑娘,听說是庶出,姨娘是老夫人的娘家佷女。”
眾人順著戚夫人的視線望去,只見在地上被董二小姐壓著打的,正是姜家二姑娘。
姜霽蘭臉色赫然一變,還沒有站起身子,又听得旁邊有人冷笑一聲,“原來是個庶出的啊,我說呢,怎麼這般不知禮數,竟然在嫡妹的生辰禮上鬧事。”
“別這麼說,她姨娘也是正經人家的姑娘,當初作良妾抬進府里的。”戚夫人好聲勸道。
那人卻是冷哼一聲,“娘家佷女又怎樣,良妾就不是妾了?能出來能迎客會客的,不還是咱們這些正室夫人。”
“好啦好啦,知道你最煩心你們家的那些鶯鶯燕燕。”戚夫人是圈子里的老好人,此刻拍了拍那位夫人的肩,又仔細端詳了一會兒姜鶯,這才說道,“都說方夫人最為大度,我以前還不信。瞧瞧他們家的庶女,那頭上的珠釵,可是一點都不遜于嫡姑娘的。”
“不會是把自己的陪嫁都給端出來了吧?”葛家夫人一听好奇極了,連忙放下手里的杯子,坐直了身子,探頭看著,“我可做不到這樣,這麼貴重的頭面,讓我拿給親閨女都不見得舍得呢。”
“方家不是清貴門第嗎?哪來的那麼些陪嫁?”秦尚書家的夫人幼年曾和方氏交好,對方家的家底也很清楚,此刻不免有些疑惑。
戚夫人意識到有些不對,眉心微皺,沉吟了片刻,這才斟酌著開口,“听說這位二姑娘是養在老太太身邊的,怕是拿的老太太的私房吧?”
有人輕笑一聲,“得了吧,那杜老太太家早就破敗了,全靠著姜府養著呢。還私房呢,就是親戚都沒幾個了。”
葛家夫人對那副頭面好奇得很,一直盯著看,此刻突然想起了什麼,猛地一拍桌子,拔高了聲音,“不對,我瞧著那紅寶石頭面怎麼像前些年董老太君送給定國公夫人的?”
眾人瞬間恍然大悟,“怪不得董家二小姐要跟她打呢!”
“你不說我還不覺得,哎,這麼一瞧可不是嘛!這麼寶貝的東西都送給娘家的庶佷女了,可憐她自家的幾個庶女倒是寒酸得很啊,嘖嘖。”
這些貴婦們的聲音有些高,姜霽蘭听著听著,臉色越發的難看起來。
“淇丫頭,跟我出去走一趟。”姜霽蘭趁著這場戲還沒結束,忍著怒氣站起來,喊身邊坐著的庶女出去說話。
偏生晏敏淇正看戲看到興頭上,磕著手里的瓜子果仁,含糊道︰“母親,你喊湘姐姐吧,讓我再看會兒。”
“讓你走就走,哪兒那麼多廢話。”姜霽蘭在定國公府說一不二慣了的,對著庶女也沒什麼好的臉色,此下被姜鶯丟了臉,不免有些遷怒。
晏敏淇嚇了一跳,卻也知道她在定國公府得以過著舒適的日子,全靠著這位嫡母,連忙將手里的東西丟下,快步跟了上去。
姜霽蘭是長輩,不方便過去拉架,只能將晏敏淇帶到姜鸞她們那桌,讓她去把姜鶯扶了起來,然後送到老太太房里去換衣服,自己這才跟在後頭緩緩跟上。
姜鶯今日丟臉丟得狠了,一路哭哭啼啼的,哭得晏敏淇頭都大了,又不敢沖著她發火,只能求爺爺告奶奶般的勸著她別哭,幫著姜鶯洗了把臉,便忙不迭的退了出去。
晏敏淇出門出得極其慌亂,腳步又快,生怕姜霽蘭這位嫡母還要沖著她發火,一不小心便磕在了門檻上,被姜霽蘭又瞪了一眼,這才小心翼翼的溜了出去。
眼下杜老太太的屋子里便只剩下姜霽蘭和姜鶯。
雖然洗干淨了臉,可姜鶯一想起先前的事兒,便覺著丟人,此刻加上一直親近的姑母在眼前,眼圈更是一紅,又哭哭啼啼了起來,“姑母,那董家的二小姐怎麼那般不講理。”
她從前認為最討厭的莫過于姜鳶了,說話從來不留情面,可今日才知道,姜鳶好歹不對著她動手,那董家的二小姐,掐起人來卻是不要命的。
“董二姑娘是董相的女兒,自小被眾人捧著長大,氣焰自然囂張,怎麼可能給你面子。”姜霽蘭無可奈何的嘆了口氣,“你說說你,誰看見她不是上趕著去結交的,你倒好,上趕著去得罪。”
“我怎的知道她一上來就打我呀。”姜鶯一听更是冤了,她又沒有說什麼,卻平白無故挨了一頓打。
“還不是被你那鐲子鬧得!說了這些首飾給我收好,留著你出嫁的時候再拿出來,你怎麼就是不听姑母的話呢!”姜霽蘭氣得半死,她千省萬省,才從定國公府的支出里省出了這些金銀首飾,悄悄送給姜鶯,只留著她出嫁的時候添妝撐場面。
尤其是那套紅寶石頭面,是前年董家老太君送給她的,成色極好,姜霽蘭自己都舍不得戴,直接送了姜鶯,卻不想被她以這種方式暴露到了人前。
“大姐姐和三妹妹今日都那般出挑,我又怎麼能落了下風。要不是靠著您送的這些首飾頭面,那些貴婦夫人的眼里哪兒還看得見我。”姜鶯委委屈屈的道。
“你啊!”姜霽蘭恨鐵不成鋼,使勁兒點了點姜鶯的額頭,她的後路自己早就幫她鋪好了,哪里還用得著她自己操心。
“姑母。“姜鶯嘴唇一癟,又要哭了,她在這個家里全仗著姑母和老太太的喜愛,要是姑母不喜歡她了,以後還能有好日子過?
姜霽蘭心軟了軟,終是嘆了口氣,“好了好了,下不為例,記著了沒?”
“記著了,姑母,阿鶯以後什麼都听你的。”姜鶯破涕為笑,抱著姜霽蘭的手臂,信誓旦旦的保證起來。
姜霽蘭滿意的笑笑,這才開口問道,“今日怎的沒見著你姨娘?”
自己的親娘是個不頂事的,杜姨娘雖然自私自利,可好歹比姜鶯要聰明些,怎麼也不知道在首飾上提點一下姜鶯。
姜鶯不提杜姨娘也罷,此刻提到了,一想就來氣,“還不是前些時候她給鶴哥兒下了瀉藥,想要誣陷三妹妹,卻被爹爹給識破了,反被關了禁閉。”
“禁閉?”姜霽蘭微微皺眉,怎麼姜三爺也沒跟她說這件事情。
“是啊,要關半年的禁閉!還要抄經書,爹爹是真生氣了。”好不容易有人願意听她說,姜鶯便不肯停下,繼續抱怨著杜姨娘的事情,“姑母,你說我怎的有這樣的娘!爹爹要把她送到家廟去,祖母不肯,我倒覺得送過去干脆,省的她在姜家丟人現眼呢!”
“阿鶯你……”姜霽蘭被姜鶯這話說得一驚,她的女兒怎麼會說出這樣的話來。
可下一瞬她又自己替姜鶯找了借口,畢竟姜鶯不是杜姨娘生的,自小又養在老太太身邊,對杜姨娘沒有感情那也是正常的。
“鶯丫頭,趕緊回到席面上去,今日來得可都是達官貴人家的姑娘,這麼好的交際機會怎麼能浪費。”姜霽蘭替姜鶯重新化上淡妝,換上一身不顯眼的淡黃色襦裙,將她推著出門,仔細的叮囑著,“別管別人說什麼,你只要笑著就好,切記,不能交惡,只能交好。”
“是,阿鶯記著了。”姜鶯雖然不欲出去,卻也知道姑母說得對,還是咬咬唇應了。
姜霽蘭看著姜鶯朝著曲苑閣的方向走了,這才松了口氣,可想起先前杜姨娘的事兒,怒氣又蹭的一下子上來,朝著杜姨娘的听濤院走去。( )(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