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樓之機關算盡

27王熙鳳姻緣始算計

類別︰都市言情 作者︰夢里故事 本章︰27王熙鳳姻緣始算計

    上回說到賈赦執信到夫人院里尋夫人說話,恰听到她們主僕二人說到兒子,便促狹地躲在一旁偷听,及至听夫人又提到自己,便忍不住出來現身回話。

    辣天毒日的也不好站在外面敘話,張氏就將丈夫引到自己的小書房處閑談。賈赦剛一進去就感到一股涼爽之氣襲來,先前堵在胸中的燥悶立時便一掃而空,原來這書房乃是建在水池之上,四面具有落地大窗可供開啟通風,池水四周又載有千百桿修竹,碧陰添涼自是不比別處。

    張氏見丈夫一進屋就在房中四處走動,便自尋了個涼榻臥著歇息,又見丈夫停在了窗前的書案邊隨意翻閱,便說道,“那些都是璉兒平日的習作,他小孩子家用功過後就將這些無用的隨意丟棄,我看不過他這樣散漫,便都悄悄地命人收了起來以作紀念,你現手里拿的不過是他近日的舊作,凡他從小到大練習用過的廢紙怕得有幾大箱子了,如今都讓我鎖在私庫里呢。”

    賈赦听了便放下手里的宣紙,幾步走到夫人對面坐下,才嘆道,“夫人果然是一片慈母心腸,怨不得璉哥兒每次寄來家信,信中都會幾次提到夫人,其中關心孝言,孺目之思斑斑可見。相比起夫人,為夫對兒子的諸般愛護之心卻著實有些膚淺了。”

    “夫君今日怎會如此自嫌?”張氏好笑道,“兒子自小學文習武那一項不是夫君親手安排的,我只是個無知婦人家,平日也就只能留意照顧你們父子一干衣食住行的小事,若論將兒子教養成才,還要推夫君首功。”

    “不然。”賈赦搖頭否道,“就如我之前所說,若是沒有夫人從小對璉哥兒的細心啟蒙引導,他長大之後終究要步他老子的後塵,變成一個一無是處的紈褲之輩卻是一定了。但如今兒子學業將成,夫人堪當頭功。”

    張氏瞧著丈夫的神色,知他定是由此又想到了自身,便有意將話題轉移,只听她問道,“璉哥兒都在給你的家信中說了些什麼,竟引得你這做老子的這樣感慨?”

    听夫人問起信中內容,賈赦立時假裝斥罵道,“這個小崽子,我瞧著他如今在外面瘋的有些樂不思蜀了,說什麼要留在姑父身邊請教學問,不想他姑父日前來信,說他整日不是在街市上斗雞走狗,就是窩在內院里陪她姑姑逗趣說笑,最後搞的妹妹都懶怠搭理妹婿了,卻只陪著你兒子胡鬧,挺著幾個月大的肚子今日上香明日游湖,急得妹婿在一旁瞧的是膽戰心驚,萬般無奈之下只得寫信向我告狀來了,只說既然那邊府試已過,且也已取得了秀才的功名,外甥佷兒還是趕快歸家為好,求我一定要將贊兒子給召回家來。”

    “你這樣向我胡喊也不中用。”張氏涼涼說道,“待兒子到了跟前,你若是能當著兒子的面這樣嚷嚷,我且服你。真真是沒見過你這樣當老子的,見了兒子就跟見爹似的,就是心里有意見也只敢在背地里抱怨兩聲,如今將兒子寵成這樣霸王的習性,你又能怪得了誰?”

    賈赦耳听著老婆嘲笑,臉上一時便有些訕訕無趣,且心里腹誹道,“我何曾不想在咱兒子面前威嚴一把,卻也邪了門了,我每一回見了兒子,就恨不得要端茶送水的伺候著,鞍前馬後的緊隨著,生怕一時疏忽兒子再給磕著踫著,有時下定決心想要重拾嚴父之威,刻意冷臉以待將兒子趕回書房用功,轉眼心里卻又惦念起來,一時怕兒子因被父親冷臉心里難過,一時又怕兒子身邊少人伺候,被那刁奴欺負,種種復雜心緒不說也罷。怨不得老人家們常說,兒女皆是前生來向爹娘討債的小鬼,如此看來,他家兒子定是討債的閻王無疑了。”

    不提這邊賈赦如何在心里瞎想,且說張氏見丈夫臉上略有尷尬,便住口不提兒子,而是另起一事道,“前幾日婆婆那邊露出口風,說有意抱養咱們這邊的大姑娘,說咱們迎兒有福,婆婆想要親自教養,夫君可有什麼主意不成?”

    賈赦听此一言,便皺眉問道,“你這消息可準嗎?母親身邊現在已有了珠兒和元兒,教養起來尚且吃力,現在卻又想將迎兒抱過去,就怕有些顧不過來。”說著便背著手站了起來。

    “我何嘗不是這樣的。”張氏瞧著在她眼前來回走動地丈夫說道,“奈何我如今懷著孩子,不便直接將迎春抱到身邊來養,怎麼也得等到孩子生下來以後再圖後事,婆婆若是這時候開口要人,她老人家只需說如今珠兒元兒皆已大了,不比小時那樣時時養在跟前,她老人家白日寂寞,想要個孫兒陪陪,咱還能說個不字?”

    賈赦忽的停了腳步,向著張氏問道,“听說再過幾日,府里要新進兩位從宮里來的教養嬤嬤,這事可是真的?”

    張氏撇撇嘴,沒好氣說道,“什麼宮里來的,我早就著人打听清楚了,那兩人不過是在宮里當過幾日的差,後來便被上皇賜給了南安郡王府,咱們老太太不明就里,便仗著兩府的情分求了過來,可笑咱們老太太現在還對人家感恩戴德呢,卻不知人家送進來的那兩位,哪里是教養的嬤嬤,其實卻是兩個燙手的山芋。”

    “原來如此,竟是從前上皇親自賜下來的。”賈赦恍然道,“母親這也敢收?”

    “老太太有什麼不敢的。”張氏輕松笑道,“老爺又不是不知道咱們府里的奴才們,見天的將主人家的事宣揚的人盡皆知,咱們府里可曾有一點秘密沒有,就是再來十個嬤嬤,又和之前有什麼不同?”

    “這些個忘恩背信的蛀蟲,早晚有一天一起收拾了他們。”賈赦恨聲道,“不過如此看來,母親是鐵了心的要拿元春博前程了。”

    “可不是?”張氏可憐道,“就是可憐了咱家的大姑娘,不知這里面的厲害,如今還歡天喜地的,二叔弟妹兩口子心里也都願意,咱們這做哥哥嫂子的又能說些什麼?”

    賈赦張了張口,隨後便也泄了氣說道,“回頭母親若是問起迎春,夫人就拿大佷女作筏子,就說如今已勞母親日夜為府中瑣事煩心,況身邊還有個將來要有大前程的孫女,迎春乃卑微庶女,如何能與大佷女比肩,咱們退步讓賢還不急,可不敢往前面湊?只希望母親能將全身的精力都用到大佷女的身上,也是我這作伯父的一片真心了。”張氏听了也只能無奈點頭應和了事。

    一時張氏又想到自家的準兒媳王熙鳳,便又對丈夫說起道,“如今咱兒子眼看就能考舉人當老爺了,夫君看咱們是不是該考慮考慮璉哥兒的婚事了。”

    賈赦咋一听心中訝異,驚奇問道,“前些時候我還記得夫人曾當著老太太的面說這事不急,起碼要等到三年之後璉兒會試過後成了舉人再說,這會子怎麼又忽然改主意了?”

    幾日前,在她家璉兒的慶功宴上,張氏確實當著老太太及眾家太太的面有這樣說過,當時還不是她對自家兒子將來定能考上舉人滿腹信心,又想著兒子能在婚事上面好看一些,這才一時不知天高地厚口出了狂言,誰又知道這才隔了幾日的功夫,那些由她派在兒子身邊的心腹竟會傳來那樣的消息,要不然她此時也不會急著給兒子娶媳婦了。

    賈赦一瞧夫人這番做派,便知這內中必有隱情,猜測定是兒子那邊出了什麼事情才令夫人這邊臨時改了主意,一時想到自已派到兒子身邊的心腹,便也沒對夫人追根究底,草草關心了幾句夫人的身體,又囑咐那些常跟著太太的媳婦婆子一定照看好夫人,便匆匆起身外出辦事去了。

    當天晚上,京里便下起了瓢潑大雨,一時間只听外面電閃哄鳴,雷雨交加。此時天已亥時,王熙鳳卻仍站在洞開的窗子前賞觀落雨,忽而一陣大風刮過,就見案上的燭台忽閃幾下,內室便陷入了一片漆黑之中,幸而此時天上電蟒連閃,丫頭們忙趁著電光尋摸火絨重新點燃燭火,又有丫頭過去將自家小姐從窗前拉開,另一丫頭就趁勢急忙關了窗扇。

    王熙鳳見看不到外面,就對拉著她手臂的那個丫頭嗔怪道,“平兒,不是早就吩咐你們不許打擾我嗎?你听听外面這般的疾風驟雨,最是適合詩人雨夜醞釀詩意,我剛才好不容易得了兩句,誰知你們這猛的將窗扇一閉,把我剛起的那點詩情全給關沒了。”

    “我的好姑娘,你也知道現在外面是風雨交加的,卻還要執意開著窗子,你若要作詩何時不能作得,非要開著窗子被風吹?現今外面雖有廊檐擋著,雨勢進不來,但這雨中夾帶的涼氣卻進得來,姑娘好歹也體諒體諒我們這些作下人的,姑娘但凡有一點子不好,就都是我們這些人不經心之故。”

    話還未完,就听走廊外面傳來一小丫頭說話的聲音,“順兒姐姐,這是剛剛翠大娘叫小廚房里送來驅寒的熱湯,大娘還說,夜已深了,姑娘喝完熱湯就早些睡吧,明早還要早早起身去給老太太請安呢。”又听那叫順兒的回道,“你將湯給我就先下去吧,告訴翠大娘就說姑娘喝了湯馬上睡。”接著就听到那小丫頭答應一聲退走的聲音。

    然後便見順兒捧著湯碗從門外進來,平兒繼續又說道,“姑娘可都听見了,咱們還是趁早老實歇下吧,剛才翠大娘專門叫人來催,定是巡夜的大娘們發現咱們這里的燈還亮著,她們若是明早稟了太太,姑娘又得挨一頓掛落。”

    “知道了,你們且將湯放下,留了平兒今晚守夜,其余人都下去歇著吧,我若有事再喚你們就是了,省的明日你們做事再焉頭耷腦的沒精神,被管事的媳婦抓到又說我這里管束不嚴了。”王熙鳳抱怨道。

    順兒她們听了,只得順著姑娘的意思退出去不提。平兒見人都下去了,這才走進自家姑娘小聲勸道,“姑娘就別等了,喝了湯就早些歇了吧,今夜如此大雨,像彩雁這樣的禽鴿豈有不暫避之理,明日興許就到了。”

    且說這丫頭口里的彩雁,乃是一只信鴿,原來自王熙鳳漸漸大了以來,璉鳳二人見面的機會就越發的少了,賈璉便想了一個法子就是利用信鴿傳書,因此賈璉家中才會養了那一群群的鴿子。

    後來有一日賈璉忽然心血來潮,便從家里的那群鴿子中選了一個瞧著最是聰明伶俐的,日夜抱在手里輸以靈力滋養,這鴿子自此就像開了靈竅一樣,似乎能懂人言,一日腦門上竟長出一片彩羽出來,賈璉自是稀罕異常,因思以後要用這鴿子在他與王熙鳳之間傳信,便專門給它取了個名字叫彩雁。

    這次賈璉遠至金陵,便帶了這鴿子一同去了南方,賈璉送往家中的書信里不便給王熙鳳夾帶私信,便多虧了這彩雁鴿子日爺在空中來回奔忙,算著這幾又該到了回信的日子,王熙鳳卻一直等不到彩雁的影子,又遇到了今夜這樣的暴雨天氣,便有些擔憂彩雁在飛來的路上出了事情,是以心中這才萬分焦急。

    這邊王熙鳳在平兒的服侍下用了湯,剛要卸妝躺下休息,就听窗外一陣‘叩叩叩’的聲音,王熙鳳與平兒相互瞧看兩眼,趕緊一起奔到窗前,平兒將窗開了一條小縫,就見一只落湯的鴿子趁隙鑽了進來。

    王熙鳳趕緊將彩雁抓到手里,先是吩咐平兒趕快去拿一條干毛巾過來,這才小心地將彩雁爪子上的小竹筒解下來。等平兒拿著干毛巾過來,王熙鳳又仔細吩咐道,“你將彩雁收拾利落了,再喂給它一些點心和水,將外面的鴿籠提到我屋里來,今夜就將它放在我房里吧。”

    平兒听了點頭答應一聲,就小心地從姑娘手里接過奄耷耷的彩雁去了外間。王熙鳳等平兒出去之後,才從竹筒里抽出一張薄如蟬翼的絹紗來,只見上面寫滿了密密麻麻的小字。開篇便有‘見字如面’四字,下面便另起一行說道正文,只見下面寫道︰

    璉近日初到姑甦林姑父家,竟恰遇敏姑母確診有孕此等喜事,此乃林府中近十年來之頭等喜事,姑媽篤信命理,一意認為此乃由我帶來的好運,故此萬般挽留,盛意難卻之下只得留住于林府之中,正疑惑于既然林家仙姝已至,然我賈家石頭今又在何處?不想前日就收到家中來信,得知府中母親及嬸娘竟同時有孕,大喜甚之,然又憂慮于林家妹妹或將成為林家姐姐,心甚為恐之。

    前在金陵遇到小霸王一枚,且見其言行甚為憨厚可愛,一時不忍上前調戲之,吾略施手腕便令其對吾甚為崇拜,吾又趁機稟明我等親戚身份,後又以言語激之,不想其竟有雄心壯志,欲要回家說服其父舉家遷至京城與我為鄰,大言要與京中各王孫公子結為密友,其志可勉。璉隨後與其一同歸家,又見小蘿莉一枚,白嫩可愛吾甚愛之,又有薛家姨媽傾情款待,吾盛情難卻遂決定在府中叨擾兩日再去。

    秦淮河畔楚樓林立,璉即奉爾命身帶家中長隨親至其中游逛,且在男倌館中流連三日兩夜方離,其間又為三名清官男童贖身為奴,揮霍金錢無數成功變為冤大頭一枚,心甚慰之。

    後且附言︰原爾心中一代翩翩美男林姑父,吾今見之實為瘦弱綿軟的中年大叔一枚,吾不忍毀爾心中幻念,今特此告之。

    美正太賈璉留筆。

    王熙鳳將信細細讀完,就將那絹紗小心地收進了隨身所帶的荷包里面,一時又從懷中掏出手表來瞧,不想時間竟已近三更,便趕緊熄燈鑽進衾褥里面。誰知她腦中此時思緒萬千,又如何能就此睡著,剛才信中寫到賈璉那小子竟真去了秦樓楚館里面游逛,那雖本是她出的主意,這時卻頗覺有些後悔當初一時莽撞,竟出餿主意讓賈璉假裝有斷袖之癖,如今他果真去了,她這邊卻反而不自在起來,真可謂是自作自受了。

    次日天明,王熙鳳模模糊糊間就听到外面丫鬟們講話的聲音。只听有人問道,“平兒姐姐,又早起喂鴿子呢?”

    “可不是,這鴿子可比咱們精貴,若是不小心弄掉了一根翎羽,姑娘還不得心疼死。”平兒笑著回話道,“你們小心些,姑娘如今還在睡呢,昨兒我听姑娘翻了半宿的身,天明好不容易睡下,好歹叫她再多睡一會。”

    “可翠大娘叫我專門來喊小姐起身,一會還要去給老太太請安去呢。”來人回話道。

    “說你們這些人不知變通,小姐一宿未睡如今還能好了去。”平兒嗔怪道,“你只過去回了大娘,就說小姐昨夜驚了雷,早上起來便發了低燒,剛吃了藥又睡下了,就免了今日的請安又能怎樣?”

    “平兒姐姐言之有理,我這就回去稟了大娘。”那人說完停了一會,便又有些擔憂地說道,“若是過後太太問起,奴婢們又該如何應答?”

    “如何回答?咱們太太又不比老太太,自然是照實回答為好。”平兒沒好氣地說道,說著就要趕那丫頭走,生怕弄出些動靜再驚醒了姑娘。王熙鳳在里面听到這里,便翻過身去面向里面,朦朦朧朧中就又睡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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