受夜思仙的啟發，雲歌對那些棋子也生出了好奇。這可真是盤充滿未知之局，若這天地間的眾生本就是棋子，那落子之人游離于未知之所，那麼所謂的天演，和人演又有何區別？真正的天演應該是沒有拘束的，但那麼多規則之力和神秘人又在做什麼？
他定然有著自己的打算。
“對于天演之局，前輩怎麼看？”
“天演之局？那只是上古末期天地巨變後的猜想，若果真有天演之局，我便是棄子。棄子是沒資格談論，也無需有什麼見解。”
“您將自己當成棄子？”
“不然又如何？上古有那麼多神聖強者，十之八九被魔王摩薩帶走了。剩下的，人鬼大戰拼掉一些；卜師說，龍魔大戰也死掉了很多；咒天之戰時，我玄天族損失得最多；而這場族戰，還會帶走很多。若這些都是天演之局，我敢說定是斬首之局。將這天下間有大法力的、血脈天賦極佳的、活得最明白的都卷進來，一起殺掉，連天怒都省了，背後之人只需坐著看好戲。”
雲歌怔然不語。
“奇怪，這里的浮雲哪兒去了？”雲鷹疑惑道。
雲歌向四野望去，此地為峭壁之下，上面不知還有多遠才會到達崖頂。除了漫天的雪花，便是無盡的黑暗。“看天上，上面那黑影是什麼？”
“這是新出現的嗎？怎麼看起來都像是一片陸地。天亮就能看清了，可天亮我們已在聖城了。”雲鷹忽然抱怨道︰“這是何物？只看了一眼，神魂都不穩了，真是怪事！”
雲歌施展魂術將雲鷹包裹起來，就連伸出的雙翅都如同染上了一層淡金色。
“魂力不是這麼用的。”雲鷹心痛道。
“前輩該這麼想，您背上的是未來的玄聖，若有閃失那便是天下的損失，如此一想便平和了。”對于玄聖，雲歌覺得很可笑。
“那倒是，可還是不值。”
“我小的時候也不理解那些百姓終日里在忙什麼，到頭來得到的不過是幾塊元石。更奇怪的是，他們活得挺歡樂。”
“活在咒天大陣之下，誰的心情也沒好到哪兒去，當然也沒壞到哪里去。”
“一個被詛咒的地方，也是世外桃源。”
“說得沒錯，可咒穹一開，一切都變了。所幸的是，沒等到我們變，就來了場族難。這是大好事，玄天族將是這世上唯一一個並不功利的種族。”
“族難有這麼大的好處？”
“上至族神，下到百姓，都會將目光盯到玄天崛起這件事上來。”
“按前輩的道理，玄天族該時不時的來場族難？”
“那倒不是，族難這種事，多半是算人禍。若象冥族一樣，經常受到天災光顧，那才是生不如死。你再看看冥人的樣子，隨便扯過一個，目光呆滯，他們被天道拋棄了。但凡是靈活的都是渡罪聖城的人，他們縮在那個神器里不出來。”
“前輩何時見過冥人？”
“上古的時候，和你便宜師父去的。”
“便宜二字以後還是省了，師父會傷心的。”
“這話說的也不錯，歡然的性情還真有點女人。”
“听前輩剛剛說冥族之事，前輩也認同有人在操控這一切？”
“懷疑有何用？要有能力擺脫才是正理。胡說八道多了，總會引起虛空波動，誰能保證哪句被人听了去？”
“原來如此，雲歌懂了，盡量傳音便是。”
“你看雲掌座說話，能傳音盡量不張口，為什麼？入了虛神境，軀體都會感知到與虛空融合，那不是簡單的融合，到了真神境，你的神念感知甚至靈魂記憶都如同被虛空吞掉，這種融合很被動。真神境以上……不太清楚。”
“為何我沒感知到？”
“這和施展的力量有關，虛空融合也有個過程，你的步子太大，只怕已超出了虛空規則的感知範圍。誰知道呢，反正，你是超出了正常人的理解。我的血脈記憶中，強大，還只是個名字，最多不過是神王境。仙力雖說見過，但你給我的震撼倒更多些。能一賭你的風采，此生無憾了。”
“是嗎？那前輩一定是遺憾的。所以您一定要好好活著，達成永生之境才好。”
“那種不死不活的怪物還是算了。我所求不多，頂多五百年，五百年之後，我到雨林之中，尋一清秀之地，以人形之身歸于虛空。”
“人形之身不是需要到仙境才可以嗎？”
“我說你小子，還真是煞風景！我只是以人形之身歸化，管它死後是什麼形。”
“看來下輩子您不想再做鷹了，想體驗一下地上生靈的感覺。”
“地上的生靈，也沒什麼不好，身為雲鷹一族，別的能力次之，這魂念之力可以說同階無敵。百族生靈我見多了，卻沒有哪個種族有人族活得有意思。”
“說說看。”
“很多種族都是一切就簡，而人族偏不，他們會將一切事情做得很繁瑣。比方說修行，不能踏入修行之門也不要緊，名山大川中有聖地古剎，你可以去學武功。只要有足夠的元石便可進入，一個師父帶一群弟子，學成學不成全在自己，人家可不認識你是誰，他們只認元石。”
“武功——是什麼？”
“一種介于凡人與修行者之間的一種修煉方式。修至大成，也能成仙。我曾與歡然一同和一位武學宗師較量過，那種力量，樸實無華。不象我們，結個手印丟個晶壁，他們大多以肉身之力硬憾或是以氣抵御攻伐。當然，畢竟不是踏入修行之人，即便是大宗師也不過和人間境相當。”
“不需要領悟嗎？”
“也需要領悟，只是方向不太一樣。若以修行者領悟比做虛，那麼他們便是領悟自身。”
“將自身比做天地？”雲歌很是驚異。
“他們說是外在的大天地與內在的小天地相呼應，具體我不是太清楚，反正很有意思。”
雲歌心里嘀咕，若是內在都有個小天地，那不是人人都可以修成萬象迷宮了？“是個創舉，我倒是想嘗試一下。”
雲鷹笑道︰“吃肉吃多了，總要來點素的。經常來素的，誰受得了。”
“是這個道理，可換個角度想，所有修行者舍棄天地之力，規則又有何用？”
“你還是糾結那個掌控者的事。”
“若我是掌控者，要看我的目的何在。修行者不修仙了，那他們的目的又何在？若這兩個目的是相同的，莫說你去學武練氣，就是去教書種田，那些規則照樣會降到你頭上。對掌控者來說，修行者和種田者並沒區別。心情好了，可以開個玩笑，玩笑開好了，對生靈來說算是機緣，開不好，可能就大難臨頭了。”
雲歌邊听著邊想到魂海之中的那些殘靈，心中漸起波瀾。雲鷹前輩不知情，魂湖亦或是魂海，是禁止靈魂進入的。即便是祖奶奶，也不敢將魂湖暴露給風歌，哪怕是親近之人。
靈魂空間，那是一個生靈最私密的部分。若是暴露了，將會發生一些不可想象的事。
而自己將殘靈以幻界之力引入魂海，那也是幻界的界力，能保護自己的魂念幻象不顯化在那些殘靈的面前。若是暴露了呢？那就是說，如果給他一個機會，發現世外那個隱形的掌控者，他一定會將所有修行者集結起來，除掉他。
如此一想，心里便舒服多了。
就在他心神稍定之時，忽然神魂有感，在極遠的東南方，有道強大力量連通于天地之間，還有道虛無力量在試圖左右前者。
前者為陣力，不用想也是第一戰場；後者為仙力，那仙究竟是誰？
“看來，我們要在天亮時盡快解決冥人的麻煩。”雲歌催促道。
雲鷹莫名，奮力向上方的老樹暗影撲飛而去。（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