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夜，一只雲鷹如同撕裂虛空般向東方拼命疾飛。
雲鷹半天也不說一句話，實際上，他也說不出話，如此奮力奔行，似乎是此生第一次。
雲歌道︰“前輩，以這個速度，天亮前能趕到戰場嗎？”
雲鷹沉默。
“若是趕不到就麻煩了，祖奶奶說，千萬要準時與魔獸合軍一處。”
雲鷹繼續沉默。
見雲鷹未回應，雲歌又道︰“前輩，你飛這麼快，應該可以趕到，對吧。”
雲鷹無奈道︰“少說兩句，我的魂力不足了，所幸已過半程。你那位祖奶奶半塊靈石都不給，讓我如何恢復魂力？”
雲歌恍然道︰“前輩的意思是，如果能恢復魂力，還來得及？”
雲鷹氣道︰“關鍵是沒有靈石，靠元石轉化，要等到天亮才能出發，到了那兒，都正午了。”
雲歌喜道︰“那——前輩何不現在就停下休息？”
“不可不可，多走一程是一程。”
“我是說，你試試這東西是否可行？”雲歌取出一把融靈之沙。
雲鷹神識一掃，恍然道︰“這不是瑤山的東西嗎？你身上也有？”
“呃——有一點兒，是安然留給我的。”
“還好她有這點小心思，不然，這些寶貝落到你那摳門兒祖奶奶手里，想摳都摳不出來。”雲鷹慢下來，于空中盤旋而下。邊飛邊道︰“雲歌，我有一事不明。”
“前輩請問。”
“你如何確定瑤山的界門會出現在東部戰場？”
“是雲姨說的。”
“是嗎？”
“是……”
“噢……我只是奇怪。按理說，界門在玄天城時，你本可從界門進入瑤山，待界門出現于東部戰場之時，你再出來。”
“也許雲姨也不確定吧。”
“那東西不是隨時會出現的嗎？我怎麼覺著，選弟子時，那界門出現的位置和時機就挺準確。”
雲歌心中一怔，道︰“若是那守界門的仙沒喝酒呢，界門就穩定；若是喝了酒，也許就只能靠你我參戰。瑤山弟子？咱也別指望了。”
將要落地前，雲鷹將雲歌于空中拋下，化了形，二人雙雙落地。
“暫且相信你說的。不過，我要確認一下，這東西有多少？”雲鷹看著雲歌的攥著的手。
“你需要多少？”
雲鷹皺了皺了眉，心道，你那小相好的有多大的私心？“我需要的有點多，大概比你給族中的要多。”
雲歌點頭︰“夠用。”
“我倒是忘了，我還要越過雪峰，怕是還要這麼多。你知道的，那里高得有點……”
“……夠用。”
“想從冰原上飛過，需要更多魂力，那時會比這個高兩三倍……”
“前輩，你直接告訴我，一共需要多少？”
雲鷹愣了，心道，那個安然得多大私心啊。這便是人族所謂的賢內助嗎？是不是有點過了。他扯著脖子見雲歌摘了一片大葉子放到地上，而後松開那只攥著融靈之沙的手，而後，他看到了此生最為震驚的一幕，那融靈之沙似乎永不會斷絕一般，將一個碩大的葉子都蓋滿了，馬上就要溢出來。
他驚，是因為那沙子不在雲歌的身上，但究竟從何處而來，到現在他心存疑惑。只有一個可能在他的魂湖中一躍而出，瑤山。
難道，瑤山那位仙人一直在看著自己？若果真如此，自己定然不能騙人。況且，他此生就沒騙過人，他只騙該騙之人。
對于雲靈，他很不理解，但他與玄天族的情感注定了他不可能怪雲靈，只能在心里抱怨一下，最多不過是失望罷了。要說對玄天族的感情，誰又比得了雲靈呢？至少，他可沒視自己為真正玄天族人。也許，他還沒到那種渾然忘我的境界。他這個階段，只能說算是欣賞、理解、敬佩。
雲鷹取了一粒融靈之沙，放在掌心以神識掃過，除了大量的靈力，還有一絲魂力。雲鷹一族對魂力有著天生的敏感。這魂力有著雲歌的氣息，這又是怎麼回事？
抬頭見雲歌不知從何處取了幾塊濕木頭，以魂力斬開並點了個火堆，一時間，濃煙四起。他心說，倒底是凡人之軀。
“瑤山會派多少弟子？”
“我也不清楚有多少，只說了個境界，生死境以上。”
“族里呢？”
雲歌取出地圖，以手一指道︰“到這里，把這里的人全部帶上，能湊足五萬。”
“嗯。”雲鷹如同自語著︰“那一路大軍和尸族在一起，不知尸族會不會參戰。”
“參不參戰都不由他們，界門怕是已等在那兒了，無意中收進去和我們又沒關系。”
雲鷹詫異道︰“我在想，衛城戰的時候，出現的那種力量是你的魂力還是界門之力？”
“都有，我掌控它。”
雲鷹恍然道︰“看來你和那位看守界門的仙人，關系混得不錯。”見雲歌未回應，他又笑道︰“若你能喝點酒就好了。”
雲歌笑道︰“那位仙人可不喜歡別人喝酒。”
“哦？這樣的人我喜歡，我行我素。”
“前輩，我一直沒想明白。魔獸族發起總攻，那冥人進攻聖城又是怎麼回事？到底是誰在進攻？”
雲鷹道︰“這個嘛，我想是冥人宣戰在先，待發出令信時，才確定對冥人反攻……應該是反攻。”
“也就是說，等我們到的時候，冥人的進攻已經結束了？那也不對啊，發令信的人怎麼會知道聖城不會失守？”
“記得上一次飛過東部草原，都是二十年前了。當時剛剛出關，反正也飛不回雨林，便去轉了一圈兒。聖城居住著魔獸百族，除了野馬城，那算是魔獸族的中心城市了。野馬城不同，城雖大，里面住著的只有草原的部落魔民，算是以凡人為主的城市。”
雲鷹頓了下道︰“野馬城陣力雖強，但凡人無法支撐太久。只要破了門，有點法力的修行者便能沖入其中。即便有幾個神境，人家冥族還有地仙。所以，失守是難免的。而聖城不同，若聖城失守，相當于魔獸族失去了根基。所以，他們死也會守到底。”
雲歌嘆道︰“還不是會損失？就算他們記得我族的相助之恩，可還是晚了。”
“你多慮了。聖城位于草原極西，就在與冰原的交界處。你可知在冰原之上有一朵小雲？那雲可不一般，最不可思議的是，我听雲掌座說過，那是一位魔獸族的守護者，應該是冰原族的掌座。”
雲歌恍然道︰“原來如此，這樣還好，怎麼說我們是去助戰，如果他們損失慘重，那麼瑤山和我們都會面臨壓力。我可是不想再死人了。”
“可這是戰爭，是戰爭，怎麼能不死人？”
雲歌凝重道︰“我會想辦法的。或許，可以讓所有人都參戰，又可以一個都不死。”
雲鷹笑道︰“這種夢，也就是你這個年紀做一做，我是做不出來了。”
“前輩年輕時沒做過夢？”
“做過，沒做過就說明沒沖動過，不沖動哪還叫年輕？當年，我和歡然和玄子去尋找幻影島的時候，那算是我此生最為驚心動魄的一次歷險。”
“小時候听爺爺講過，冥人能現身和那島有關。現在都不用找，冥人在，那島一定在。”
“是啊，但凡隱秘一旦揭開便算不得隱秘……”說到此處，雲鷹低頭看了眼手中的融靈之沙，若有所思。
“前輩，你說，若是聖城失守了呢？”
雲鷹道︰“按理說是絕無可能，除非冰原魔獸大敗。正常狀況下，若冥軍攻城，聖城會接收一部分冰原魔獸入城共同御敵。余下的除了在聖城以西築起防線，還可能與城中互動，在冥軍的背後進行偷襲。”
“魔獸的智商有那麼高嗎？”見雲鷹點頭，雲歌道︰“說不定可以捉一些回去，讓他們守護玄天城。”
“想也別想，魔獸的智商遠超玄天族。想當年，有族人過境，狩獵魔獸不成，結果落至魔獸手中。魔獸族殺了所有人，只留了一個年齡最小的族人。而後，魔獸僅派來一位使者。那是一頭老魔猿，在這咒天之下，竟然突破至真神之境。”
“呃……我小看了他們，接下來呢？”
“接下來？當時族中沒有族神，都在問天塔內閉關，為了一個魔獸喚出族神這樣的事兒，你爺爺是不會做的。老魔猿不顧衛兵勸阻，橫沖直撞到城中廣場，支了八根桿子。將人頭掛在上面。最後，還指著最小那個族人，對著大家一陣數落，想想都丟人。”
“不是說，我們一直都是忘憂的嗎？”
“就是，丟人都不知，你說這是忘憂嗎？明明就是忘了廉恥。”
雲歌笑問︰“听師父說，你才不把自己當玄天族人，怎會在意這個？”
雲鷹氣道︰“我怎麼不在意？我活在這里！”
雲歌心中一動，這話多平常？多樸素？看起來，玄天族並沒對族人做什麼？至少玄天城給了他們一絲安全感、歸屬感，活在這里，如此便足夠了。反倒是他，整天游手好閑，就沒為族人做過什麼。
不過，雲歌畢竟是雲歌，想想便通透了。首先他是個孩子，再者，他慶幸不是二世祖，未將玄天城翻過來，未令族人蒙羞，這也令他很滿足了。（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