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煥站在“畢業牆下”耐心的講解規則︰“所有人注意,在攀爬的過程中,嚴禁發出任何聲音,嚴禁正向蹬牆,第一個人爬上去之後,可以在牆上拉人,但是牆上只能同時有五個人在上面拉人,翻過去之後有一個平台可以讓你們站在上面拉人,但是請你們在拉人的時候,兩人雙手結成生死扣,也就是說,要越過手掌,拉住對方的手臂,就像這樣。”
王煥左手拉住右手,手掌緊緊抓住另一只手的手臂。
看著眾人自行體會沒問題之後繼續說道︰“拉住手掌的話很容易脫落,所以必須用生死結,牆上的人,垂下來拉人的時候,頭不要低于腰部,避免重心不穩摔下來,下面的人,在有其他兄弟攀爬的時候請你們把你們的雙手舉過頭頂,人和人之間不要有任何縫隙,只要有人摔下來,立刻抬手接住他,接不住他的話直接把他按到牆上,讓他慢慢滑下來。”
翁立站在牆後的平台上看著離地如此高的牆,都不免感到心里發怵。
“咳咳!”
王煥清了清嗓子,“請五位隊長出列,靠在牆邊。”
當無名隊長茫然的靠牆而立之後,王煥緩緩的問道︰“如果隊伍出了問題,那是不是你們五個隊長的問題?”
五名隊長點點頭“是!”
王煥︰“那麼實施攀爬的整個過程中出現任何問題,那是不是願意接受懲罰?”
五名隊長︰“願意!”
王煥︰“那好,現在我問問你們,你們覺得要多長時間可以五十個人全部翻越?一炷香?兩柱香?還是三炷香?”
一小隊隊長︰“報告公子,我覺得要三炷香。”
二小隊隊長︰“報告公子,一炷香!!”
三小隊隊長︰“報告公子……兩……額不,三炷香時間!”
四小隊隊長︰“報告公子,五炷香……”
五小隊隊長︰“報告公子……五……五炷香。”
王煥微笑著回頭問剩余的四十五人“那你們覺得要多長時間?”
“三炷香……”
“…………兩柱香……”
“五炷香!!”
听得出來五炷香的呼喊聲明顯大于其他的聲音。
人都是這樣,總想著以最輕松的方式去完成一件事,只有極少數的人會以最完美的方式去完成一件事,人無壓力輕飄飄,井無壓力不出油,不逼自己一把,你永遠不知道自己有多麼優秀。
王煥揮手示意眾人安靜︰“好了,各位,我沒有這麼多時間看你們在這慢吞吞的爬牆,我給你們的時間只有半柱香時間。”
轉過身目光一一從五名隊長眼中掃過,他看到恐懼,看到不自信,看到了狂熱︰“那麼五位隊長有誰覺得半柱香之內,不能實施翻越的,請舉手。”
一隊長和五隊長猶豫的舉起了手,王煥眼中流露出一絲失望的神情說道︰“你們可以到走廊里休息了。”
一隊長︰“公子我只是想……”
王煥︰“現在我不想听你說任何話,過去!!”
王煥打斷了一隊長的話,語氣中透出了不容置疑不容反抗的堅定態度,轉過身看著眾人“你們有誰覺得半柱香爬不過去的?或者有誰身體不舒服的?”
一問之下又有七個人舉起手來,王煥揮揮手︰“你們,也可以到後面走廊休息了,但是你們只能站著,任何人不能越出走廊半步,同樣的你們也不允許發出任何聲音,因為你們是一個整體,你們犯錯誤他們也要受罰,我不會罰你們的,沒自信的人,不值得我懲罰。”
把九人打發走後,王煥拍拍手前廳的門打開,一名樂師坐在古琴前,朝王煥點點頭,這是他費盡口舌才請過來的“伴奏”。
王煥從地上拿起銅鑼︰“現在我給你們剩下的四十一人一點時間,商量怎樣實施翻越,一會兒我會讓你們原地高抬腿熱身活動活動,在高抬腿的過程中,听到我喊‘目標,目標’兩聲目標之後,所有規則立即生效,期間任何人犯錯,我都會敲響銅鑼,所有人停止攀爬,上去的人順著翁師傅剛剛搭起來的梯子緩慢下來,解散!”
五分鐘之後,王煥點燃半柱香插在青石板的縫隙里︰“剩下的四十一人集合!原地高抬腿開始!”
四十一人哼哧哼哧地開始了原地高抬腿,過了兩分鐘之後,王煥拍著石磚院牆大喊︰“目標,目標!”
當!
王煥重重的敲響了手中的銅鑼,總用哨子突然換了一個大家伙讓他有點不適應。
樂師在銅鑼聲響起時,十指律動起來,撥動著一塵不染的琴弦,奏起了《十面埋伏》。
這一幕如果讓老楊看到,鐵定會哭笑不得,王煥也沒辦法啊,總不能把《加勒比海盜》用嘴哼一遍之後,就讓樂師學會吧?
別說這樂師了,就算讓蔡邕拿著焦尾琴也彈不出來……將就著湊合用吧,反正也有那麼一點氣勢磅礡的感覺。
在音樂的伴奏下,四十一人迅速靠近牆壁,四個比較壯的員工扶住牆,馬步半蹲,讓一個身高較高的員工踩住他們的大腿,踩上他們的肩膀,兩人緩緩站起來,用雙手舉起他的腳,用力往上一頂,讓他雙手抓住牆頭。
“再往上一點,往上一點!”
“後……後面的……別擠啊……”
眼看著最上面的員工用盡渾身解數之後終于爬了上去,往下伸出手,下面的人剛剛準備送第二個人攀爬時,王煥手中的銅鑼響起︰“上面的兄弟,下來吧,下來的時候注意安全,所有人面向我兩列橫隊集合。”
下來的隊員不知所措的入列站好後,王煥淡淡的說︰“三位隊長出列,背靠牆。”
似乎發生的一切在王煥意料之內,他只是平淡的對三名隊長說︰“俯臥撐準備,自己數,數一做一五十個,我要听到你們大聲的數出來!”
“一!二!三!四!……”
王煥換上黑臉瞪著眾人斥責道︰“你們所有人自己看看,我才剛剛說完規則,你們就立刻犯錯,我的話是屁話嗎?按照你們這種狀態,以後在工作中,我說的話誰還會听?我下達的命令還有誰會去執行?身為隊長,不約束自己的隊員,在隊員犯錯的時候不提醒,難道想要成功真的就要不擇手段?不顧一切?不考慮哪些是能做的,哪些是不能做的?一個月的訓練,你們就是要讓我看到這樣的效果嗎?!!你們‘萬里長城’的氣勢到哪去了?你們‘信任背摔’的信任哪去了?難道你們就不相信!自己能在遵守規則的前提下翻過去嗎?”
三位隊長汗流浹背的做完俯臥撐後,王煥舉起銅鑼︰“原地高抬腿開始!”轉身點燃另一根被折斷的半截香。
三分鐘過去,“當!”銅鑼聲響起,“目標!目標!”《十面埋伏》奏起。
所有員工跟之前一樣,四個壯的頂上去一個個頭高的,然後下面的人往上頂,上面的人往上拉。
和上次想必唯一不同的是每當有人想說話,剛說出第一個字的時候,立刻被其他人拍一下腦袋“噓”做噤聲的手勢,王煥也是睜一只眼閉一只眼,畢竟只是一幫和自己年紀差不多大小的孩子,規矩是死的人是活的,要真的嚴格執行的話,所有人體力耗盡也未必能爬上去。
翁立朝王煥揮揮手示意平台上超過5個人,王煥舉起手中的銅鑼猛敲一下,“當!~”所有人停止了動作,“上面的十個人,下來吧,注意安全。”
王煥︰“所有人面向我兩列橫隊,集合!”
王煥︰“第一列蹲下,三位隊長出列,靠牆俯臥撐準備,七十個,自己數!”
三名隊長緩緩的開始做起俯臥撐,只是相比第一次,現在他們的動作漸漸變得遲緩,聲音也越來越小,動作也越來越不標準。
樂師慢慢彈奏起一曲悲涼的曲子,極易讓人感受著三位隊長的痛苦,刺激著眾人的淚腺。
王煥在三位隊長面前來回踱步︰“你們都給我睜大眼楮好好看看,你們從生下來到現在,你們擁有的一切,有多少人,像三位隊長一樣在你們身後默默的為你們支撐著?你們看看!看看你們周圍的人,看看他們肩膀上的腳印!在攀爬的過程中,你們是踩著多少人爬上去的?!你們犯的錯有多少人默默的為你們擦屁股,幫你們承擔一切?在家,你們做錯事,偷了別人家的瓜果蔬菜,砸了隔壁鄰居的瓦片等等,是你們的父母為你們道歉,在這兒,你們犯了錯誤,我是你們的主人,我也要為你們的錯誤承擔責任,訓練的時候,你們犯錯誤,是你們的隊長為你們負責任!為什麼就沒有人為了讓你們的父母,你們的隊長不必付出這些本該能夠避免的汗水而約束自己呢?多少人為你們撐起一片天空,但你們渾然不覺,覺得這是天經地義的,有的時候他們撐不住了,撐不起了,但就是因為沒有了退路,他們才必須要硬撐,才為你們撐起了一片天,讓你們擁有現在的生活,他們為你們付出了,可你們呢?!這個時候了,還在抱怨,你們就不知道反省反省自己嗎?!!!!”
王煥紅著眼,厲聲斥責著眼前的眾人,眾人看著已經快支撐不住的隊長,默默的低下頭,听著少爺的訓斥,淚水無聲的從眼眶滑落……流過臉頰,滴落到地板上。
一隊長越出走廊︰“少爺!我要和他們一起做!”
王煥抬起手指著他用毋庸置疑的口氣冷冷的說︰“你給我回去,因為你!他們本來只需要做七十個俯臥撐,現在他們因為你的發言,增加到九十個!你們所有人都是一個團隊,每個人都是這個團隊其中的一員,任何人犯錯,就是整個團隊的錯,團隊出問題,我只找負責人的麻煩!規矩在這,你不想讓他們做更多的俯臥撐就給老子滾回去!!”
一隊長“撲通”一聲跪下,帶著哭腔乞求道︰“少爺!他們是我的兄弟!我不忍心在後面看著他們爬,看著他們做俯臥撐,求求你讓我和他們一起做吧!!”
王煥看都沒有看他一眼,轉過身大聲吼到︰“一百一十個!!”
一隊長︰“少爺……”
王煥︰“一百三十個!!”
五隊長紅著眼跑出來拉回已經自責得泣不成聲的一隊長。
當《十面埋伏》再次奏起時,四十一人帶著滿腔斗志和堅定的信念,開始了新一輪艱苦卓絕的攀爬。
但就在地面上最後三名隊員實施攀爬的時候,因為牆頭上拉人的隊員,忘記了要結生死扣拉住下面攀爬的人員,手一滑,攀爬的人瞬間失去拉力,整個人摔下來,幸好王煥眼疾手快,一個箭步沖過雙手舉過頭頂,用力往前一頂,把他按在牆上。
王煥怒火中燒大吼︰“所有人給老子下來!”
當所有人低著頭站好的時候。
王煥嘆了一口氣︰“也許在你們眼中看來,我很風光,家大業大,有兩棟宅子,還有用不光的錢財,但你們知道嗎?為了給你們省下工資,我和你們一起吃大鍋飯,為了能讓你們暖和的過冬,我把為數不多的錢給你們買了衣服,從剛剛那位兄弟摔下來的時候,我請你們!請你們好好想想,當別人給了你足夠的信任,我希望你能對得起他人的信任,當別人把自身安危交給你的時候,我希望你能用盡全力,去保護對方的安全,人生中,有很多這樣的牆橫在我們前進的道路上,在這,我們可以選擇退縮,可在生活中,我們被逼的無路可退的時候我們能退縮嗎?是背水一戰,還是直接去死?好了不說了……三位隊長出列,俯臥撐準備,一百五十個!”
說罷王煥轉身負手而立,閉上眼楮,听著三位隊長吃力的數著數。
當三位隊長開始吃力的做著這好像沒有盡頭的俯臥撐時,對面的三十八人,不知道誰喊了一句︰“大家陪著隊長一起做,我們是一個團隊,我們是兄弟,既然是兄弟,就要有難同當!”
緊接著,三十九人集體趴下,陪著筋疲力盡的隊長做俯臥撐,而數數的聲音,漸漸的變得越來越大。
走廊的九個人也流著淚沖了出來,加入到俯臥撐的行列里。
王煥微微睜開眼,露出一條縫看著已經融為一體的五十人,從這一刻起,經過今天的訓練,他們不再是自己口中的“一盤散沙”,他們以後都會成為精英,甚至成為……
當最後一次翻越的時候,王煥默許了走廊的九人加入到隊伍中,因為讓他們脫離團隊,只是一種手段,現在他的目的達到了,他要的效果也出來了,形式和結果怎樣也不再重要。
當最後一人被兩人合力拉上去時,那半柱香只燃燒了一半,五十個人爆發出撼天動地的叫喊聲,慶祝自己完成了這一奇跡。
翁立痴痴的站在架子上,看著躺在地上歡呼的五十人,再看看還未燃盡的香,他被這一幕所震驚了,而帶領眾人完成這個奇跡的,正是下面負手而立的王煥,自己這一輩子唯一的徒弟。(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