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亦鈺點了點頭,縱身一躍,上了房梁。她此刻的心情一點兒也不緊張,甚至還有些興奮,躲在暗處看戲可是她最喜歡做的事情。
想到這里,她不由幽幽揚了紅唇,笑容意味深長。
那兩個人走了進來,借著燭火,趙亦鈺靜靜俯視著東太後。
時光總是這樣殘酷,東太後的面容雖然保養得當,但終歸能在眼角看見一絲皺紋。東太後旁邊的顧維則一臉嚴肅,神情宛若地獄判官。
“措兒?你果然回來了!”顧維沉聲,從聲音中能听出他的憤怒來。
秦游措並沒有選擇藏起來,他知道母後上次已經知道他還活著,並且回了西秦,與其這麼躲躲藏藏,倒不如大方應戰。
他勾了勾嘴角,只道︰“參見母後,參見舅父。”
顧維仔細看著秦游措,只覺得秦游措並無什麼大的變化,整個人如以前那般冷冽深沉,那雙漆黑如夜的眸子極為深邃,薄唇挑著一絲戲謔笑意,但卻冰冷得讓人心生畏懼。
“措兒,你還活著,簡直太好了。”顧維立馬換上了一副笑臉,道。
比起滿臉堆笑的顧維,東太後面上並無一絲起伏,甚至帶著怒氣,一雙美目凝注在秦游措身上,無論如何也不肯離去。
只听她道︰“措兒,你真是不孝!”
她從來都沒有這樣和秦游措說過話,一是因為她對秦游措有虧欠之心,二是因為她覺得秦游措讓她省心,犯不著她來教訓。
可是這次的事情她真的是極為憤怒,秦游措為了一個女人竟然棄江山不顧,有家不歸,連皇位都拱手讓人,真是可惡!而那趙亦鈺,更是一個紅顏禍水!
她越想就越覺得生氣,整個身體都發抖了起來。
秦游措不以為意,道︰“母後此言差矣,能不給母後和舅父添麻煩,就是本王所敬的最大孝義。”
東太後不由蹙了眉,“什麼叫不給哀家添麻煩?”
“很簡單,如今這局勢哪容得下本王回去?朝中那幾方勢力估計才見到本王的面,就在思考怎麼把本王殺了吧?”
他話音一落,冰冷的目光瞬間滑向了顧維,顧維縱橫官場多年,可是讓他感到沒有底氣的如今只有兩個人,一個是趙亦鈺,一個是秦游措。
東太後顯然沒注意到顧維的情緒,她只沉浸在自己的憤怒之中,“你這是什麼意思?按照禮法來講,你分明就是西秦的正統繼承人,怕那個傀儡皇帝做什麼!”
秦游措嘆了一口氣,當今世上像趙亦鈺這樣的人能有幾個呢?其他人對這局勢未免看得太不通透了。
顧維見狀,忙應和,道︰“可不是麼?措兒你不需要擔心那個傀儡皇帝,這個皇位本來就是你的,誰也拿不走!”
躲在房梁上的趙亦鈺不由微微蹙了秀眉,顧維老狐狸今天是吃錯了藥?按理說他應該很不希望秦游措回來才是,秦游措文韜武略都是上乘,又有治國本領,顧維不被秦游措給壓制得死死的就不錯了,根本不可能掌控朝政,一手遮天。
顯然,秦游措也覺得顧維今日非常奇怪,只道︰“舅父真的這樣認為?”
“當然了!”顧維重重地點了點頭,“于公來說,措兒你不管從禮法還是從能力,都是西秦君主的不二人選,于私來說,措兒你是我的外甥,我自然要向著你!”
這番話說得可真是漂亮呵。
秦游措與趙亦鈺同時笑了笑,目光都在顧維面上悠悠轉了一圈兒。
只听秦游措開口,聲音低沉冷冽,“如今秦天熙入朝做了御史,王長史升為了丞相,本王手中並無兵權,也無黨羽,如何能發動政變?”
這話糊弄得了東太後,可是卻糊弄不了他。
顧維混濁的眼楮里散發出一道精光來,秦游措這分明是在推脫,他是看著秦游措長大的,對秦游措的脾氣比誰都清楚,沒有秦游措做不成的事情,只有秦游措不想做的事情。
東太後只嘆了一口氣,道︰“可是按照禮法……”
“母後,禮法值幾個錢?”秦游措譏諷地勾了嘴角,笑容帶著濃濃的戲謔,“舅父,麻煩你出去一下,本王想單獨與母後談談。”
顧維雖然心中不願,但也無可奈何,只深深看了秦游措一眼,出門去了。
趙亦鈺凝神瞧著這房中的動靜,她知道,秦游措與東太後的角力就要開始了。
“母後,舅父為什麼會來幫兒臣?”秦游措劍眉飛揚,語氣平淡,“你給了他什麼條件?”
趙亦鈺側耳傾听,屏息以待,只听東太後道︰“他是你舅父,自然是要幫你的。”
“母後,兒臣想听實話,你若是不願與兒臣坦誠相對,那恐怕兒臣也無法實現你的願望。”他的深情極為淡漠,目光也不看東太後,而是掠向了空處去。
趙亦鈺能明顯感覺到東太後有片刻的愣怔,不過只一會兒的功夫,東太後便又恢復如常。
只听東太後道︰“也許你不知道,晴月她心情郁結,不能侍寢,不然就有可能喪命。皇上本來就不想與我們顧家有什麼瓜葛,一听這話更是樂得不去晴月那里,所以你舅父就找了玉蘭,想讓她幫忙更改晴月的脈象。”
原來是這樣,東太後不提這事,她倒是要忘了。
趙亦鈺不由揚了揚紅唇,原來是因為顧維以為東太後已經將她送出了西秦,無人再能更改顧晴月的脈象,顧晴月注定一直不能侍寢,也就不可能誕下太子。于是顧維選擇了扶持秦游措,最起碼在東太後還在世的時候,他能有些權力。秦游措也會顧及顧維是他舅父,不會輕易將他怎麼樣。
“措兒,如今你舅父可是全力支持你的,文官這邊你不用擔心。”
秦游措冷冷應了一聲,唇角卻輕輕上挑。他的鈺兒,原來給了他這麼多的不可思議,竟然篡改了顧晴月的脈象,鉗制住了顧維。
趙亦鈺似乎感知到了秦游措的心里所想,不由也跟著揚了紅唇,盈盈一笑。
“措兒,你是不是怪母後將她送走了?”東太後看著他,目光中透著悲戚,“那是母後沒有辦法,不得不這麼做。”
秦游措淡淡一笑,劍眉輕動,冷冽的聲音突然變得溫和了起來,不高不低,極為好听,“母後,兒臣從不怪任何人。兒臣的心本就在鈺兒身上,她走到哪里,兒臣便就在哪里。年少時我並無依靠,只能紈褲行事以求自保,直到遇見了鈺兒,我才真正得感到了樂趣,不再孤獨。”
趙亦鈺垂了羽睫,听著他的孤寂與冰涼,只覺得心頭一酸,緊緊抿了紅唇,調轉了眸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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