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麼不可能呢?後來杏子問天水。
是因為思凡的那個半年之約嗎?她還在給機會給思凡,希望默默的等到半年之後的他嗎?天水沒有答案。
她已經做過八年的夢,夢中的男主角,一直是一個叫霍思凡的中國男孩。現在男主角走了,她大概有點害怕跟他再有任何瓜葛吧。如果和家駿在一起,不可避免他們就會仍然需要見面。天水有點害怕這樣的將來。
但是新井先生多少讓她感到溫暖一點。她是家中的獨女,如果是在東京的話,也許也不用再次離開家了吧。
天水以一種奇怪的方式和這位叫做新井寬平的電影公司編劇交往著。還沒有走到正式確定關系的那一步,卻以一種非常自然的親近感每周見至少兩次面。他們很少聊到彼此的過去,這也是讓天水感到非常滿意的地方。她當然也不問他以前交過多少個女朋友之類的話題。
“新井先生,您曾經說我長得像你的某位友人,不知道那究竟是怎樣的一個女生呢?”有一天,天水和他在一間爵士酒吧中問道。
“只是樣子,特別是笑起來的那種很自然清新的感覺很像而已。”新井把玩著手中的杯子。
因為天水不肯去新井的家,所以每次,他們只有在東京各大不同酒吧中見面。天水常常要為新井對酒吧有這樣大的熱情而感到吃驚。有時候,她甚至覺得新井並不單純只是為了和自己見面,實則也是想要發現各種不同的酒吧而找個伴而已。
今天他們所在的這個爵士吧,木頭原色的設計,緩慢的音樂好像從地板和天花板中滲透出來。店內擺著幾個老古董,不經意間才會進入眼簾,並不是那種喧賓奪主的招搖,令客人常常有驚喜。
“我在中國的時候……”天水突然意識到自己講了平常不怎麼會講的內容,“我跟您說過我曾經在中國居住過六年吧?”
新井點了點頭,他的胡須顯得特別有魅力,特別是在這間爵士酒吧。天水和他在一起,有點像是助手,又有點像學生。
“我在中國的時候,有過一個男朋友……他是我高中的同班同學……您不介意我說這個故事吧?”
“當然不介意,天水你願意和我分享,反倒令我受寵若驚呢!”新井以慣常友好令人舒服的態度說。
“不過我倒不是要說整個的故事。我要說的是有一次,我們學校組織我們去養老院做義工,就是幫助老人剪剪手指甲,打掃一下房間,拿被子出去曬曬太陽等這類的事情,每個人都很熱心,都沉浸在幫助人的快樂中。只有我那位後來的男朋友,回來後卻很不開心。他告訴我,在留在那個養老院的幾個小時中,他感受到了被世界拋棄的末日景象。一切都是衰敗的,連陽光都特別冷,一張張痴呆慢慢接近死亡的臉,誰也不知道他們年輕時曾活著的光景,那里就像一個,是踏入死亡前的最後一張門……”
“呵,你那個男朋友也挺細膩的啊,不過確實,我能想象養老院的景象,因為外面的世界速度太快,太鮮活了,換做是我,在那里也會受到沖擊。”
“也正是因為這樣,我才覺得他的感情很特別。”天水淡淡一笑,“後來我才了解到,他是單親家庭,父親好像是有家室的,所以母親帶著他生活。所以,對于‘被遺忘’,他也是特別有所指吧。”
“那你想到這個故事又是為何呢?”新井笑道。
“讓您見笑了。”天水環顧了一下四周,“也許因為這里的氛圍,這個綿軟的爵士音樂,我突然也有這種‘被遺忘’的感覺。日本的空間感確實與中國不一樣。”
新井先生看待天水的目光突然變得柔和了。
“我可以理解為你在想念北京嗎?”
“因為已經回來了,我現在想起那六年,覺得好像是夢中的事情……”
“既然你已經看到了那六年是個夢,那你準備好了在這個現實中和我在一起嗎?”新井先生突然說。(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