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匪沖著樓上惡狠狠的吼了一聲,握著劍的手又狠狠收緊,眼神狠辣的看著站在原地看起來一點兒事兒都沒有的少年,單腳退後一步站住身形,準備再次進攻。
慕千雁臉色一冷。眼角的余光瞥向站在樓上的孫若晴,持劍慢慢橫于胸前。
若非她身受重傷,無法自由變換容貌。那她也不至于這麼快就被那個孫若晴認出來。只是這人竟然如此敏銳,她前後換過兩次容貌,孫若晴這個驕縱的大小姐卻能認出是同一個人……
此人,留不得。
然眼下的問題已經是十分棘手的了,感覺到體內內力漸漸的流失,少年冷沉的眸底有什麼在慢慢的沉澱。
若使出全力與此人一戰,想必能夠險勝,只是對方人手眾多。暫且忽略已經受傷的青落,她也做不到安然無恙。
更何況身後還有一個掌櫃。
少年微微合了眼眸,涼薄的唇勾起一抹若有似無的笑,那一瞬間,溫潤如風。
“這位公子,你這是做什麼。”
她開口,看著眼前眾人,似有苦惱,然後又是一笑,眸中燦若寒星。卻不見眼底。
“做什麼?小子,切莫太猖狂!”
男子臉上流露出一抹志在必得的笑容,手中長劍翻轉,便接著身邊樓梯扶手的力道騰空而起,反手便是一劍刺來。與此同時,另一只手反掌為拳,掌風劍氣相交,凌空換轉間,竟形成無數道拳影,從四處直擊而來!
只叫人眼花繚亂。分不清東南。
這般強勢的攻擊,對于此刻身受重傷的慕千雁來說,可不是個好對付的。
少年卻是步伐微移,蒼白的臉上唇角輕笑出聲,腳步一溜,便是不進反退,不守反避,直向側面滑了七尺之遠,背脊已貼上了客棧的牆面。
見此,黃匪眸中更是得意,收了拳影,長劍又是反向刺去,正是媚族基本功法,柔中帶剛,剛卻輕柔,柔而犀利,殺意四溢!
“呵,不過是媚族的基本功,可不知以你的水準能不能學其他的了。”
牆面處傳來一聲壓低的輕笑,冷漠而孤傲,竟是听的黃匪心中沒有來的一慌,手中劍法愈加陰狠。
而牆角之人,早已避無可避!
“你早已沒有退路,還如此傲慢作甚!”黃匪憤怒于慕千雁此刻明顯處于弱勢時的語調,看著前方愈來愈近的攻擊目標,他厲聲說道。
“我勸你乖乖跟我回去,不然別怪黃爺我劍下無情。”
兩句話落,劍鋒與靠在牆角的少年一時一尺之距。
觀其周圍,早已無路可退,退無可退。
可笑這個小子一開始就往牆面逃。黃匪心中暗笑,覺得慕千雁愚蠢不已,卻在下一秒,愕然的瞪大了眼楮,臉色開始慢慢變得緊張起來。
不過片刻靠在牆上的休息,慕千雁已經感覺內力有些回轉,分明已經無路可退的身子忽然沿著牆面滑了下去,整個身子像張紙一樣的貼著牆面飄落,兩手悠閑地抱著後腦勺,雙腿微曲勾起,整個身子便順著地面滑了出去,不過眨眼瞬間,人便出現在了黃匪身後的地面上。
“你,太小看我了。”
少年的聲音涼薄,眼眸是闔著的,只是再怎麼的鎮定傲然模樣,都無法掩蓋那愈來愈蒼白的臉色。
拋開其他不適,慕千雁已經感覺到手臂處有黏濕的血滲透出來,傷口似乎,裂開了。
確實,她現在內力不足,身體虛弱,但只要她還清醒著,她便能有足夠的爆發力讓自己的體力發揮出來,所幸原身公冶玉除了擅長舞劍之外還擅長一些奇異的單靠體力技巧完成的身法,在這危急時刻派上了用場。
不然她也沒這個信心在此人攻擊襲來的時候退向牆角而安然無恙。
——砰!
一道巨大的牆面摧毀的聲音響起,黃匪來不及收回力道,蓄勢的劍狠狠的刺向了客棧的牆面,震得上面的土石都掉落下來。
只是功力太弱,只是在牆上留下了輕微的痕跡。
巨與此同時,巨大的攻力反沖回黃匪的掌心,震的他虎口一麻,反被自己的攻擊所傷,胸口一悶,便是一口暗血吐出,摔倒在地上。
而那一身布衫的少年卻是依舊躺在原地,閉目養神。
她不言,她不語,她不動。
卻反而更讓人不敢輕舉妄動。
而就在這時,一道清亮的女聲響起,一個衣著粉嫩的姑娘從掌櫃的身後跑了出來,撲倒在慕千雁的身側,一邊拉扯著她,一邊說道︰“哥哥哥哥,別躺地上,髒啊!”
慕千雁微冷,藏在袖中的手掌一收,一枚銀針便藏進了指縫之間。
以她現在的傷勢雖然不能正常使用銀針,但是以這麼近的距離,還是可以的。
可是身邊姑娘的手心溫軟,竟是出奇的無害,她微微睜開了眼,平靜之中一抹犀利暗藏。
“哥哥,起來嘛……”
歌滿庭跪在慕千雁身側,似乎一點兒都沒察覺到不對勁一般,伸手便去扯身前少年沒受傷的那只手,一邊扶著她起來,那扶著少年的手卻輕輕摁了摁少年那藏在袖中的手,將那枚藏在慕千雁指縫之中的銀針不著痕跡的摁了回去。
單單這麼一個細微至極的舉動,讓慕千雁一下子就斂了眼中的利色,一邊就著身側陌生姑娘的力道起來,一邊暗暗警戒。
此人到底是誰,不但知道她哪只手沒受傷,還知道她手里藏有銀針!
若是前者只是巧合,那麼後者呢?還有,此人為什麼來扶她。
不過從眼前的情況來看,這個人還不會對她做不利的事情,現在暫可放心。
思及此,慕千雁站起身,那藏在袖中被歌滿庭扶著的手,骨節發白!
與慕千雁密切接觸的歌滿庭甚至能感覺到那至手微微的顫抖,似乎是用盡了全身的力道。
沒錯,其實方才躺在地上的慕千雁早已沒有了站起來的力氣,只是一直裝作胸有成竹,一副一切盡在掌握的模樣躺在原地。
那個時候,要是歌滿庭再晚一點來扶她,便極有可能讓青落他們發現她的異樣。
那麼只需要輕巧的一劍,她便會狼狽不堪,再甚,死于非命。
而慕千雁有一個直覺,便是這個歌滿庭正是察覺了她的這一點,才來扶她的。
“慕公子。”系貞尤技。
掌櫃的半個身子靠著身側的桌子,吃力的說道。
“不必。”
看出了掌櫃的想說的話,慕千雁搖了搖頭,慢慢走到旁邊的凳子上坐下,暗暗運轉內力,修復內傷。
此刻的客棧內,兩方對峙,可謂是兩敗俱傷,卻是媚族勝在人多,結局,似乎已經不必多想了。
“怎麼樣,小子,和咱走一趟?”
黃匪嘿嘿笑著,露出嘴里幾顆參差的焦黃牙?,猥瑣的令人作嘔。
少年卻是不語,竟是在凳子上盤起了腿,靜心打坐。
以她的修復能力,只需要給她半個時辰,她便有足夠的信心挽回局面,而來之前,她便已經找人通知了風夜他們,計算時間,應該已經快到了。
雖然不知道現在能拖多久,但是能恢復一點便是一點,只要恢復三成,她便有知足的把握。
夜空,烏雲密布,打雷的轟鳴聲傳來,伴隨著烏雲間一閃而逝的閃光,天地間的氣氛愈加的壓抑,幾欲壓破蒼穹。
不知安靜了多久,也許只是短暫的一瞬間,那盤腿的少年緩緩開口,聲音清冷,略微蒼白︰“你們想知道什麼。”
“想知道什麼?”黃匪似乎沒想到眼前他費心抓捕的少年竟然會如此爽快,微微愕然。
“問吧。”
“哼,問?這些問題你還是跟我回去之後再回答吧,這麼私密的事情,我擔心現在人太多,你的臉面承受不住。”似乎想到了什麼,眼神一轉,黃匪突然咧嘴哈哈大笑,卻是太過囂張,扯動了傷口,胸口一悶,喉間又是一陣血液的腥甜。
“真他媽的疼,奶奶的。”
他怒罵一聲,捂著胸口處便弓起了身子,臉色略微扭曲。
身側一身淺綠色對襟長裙的少女衣衫已被鮮血浸染,見黃匪這般模樣,便是嘲諷一笑。
這話說得有趣,倒是讓慕千雁微微睜開了眼,又慢慢合上,“媚族啊……”
少年輕嘆,語調帶著一抹陌生的孤冷和煞氣,“我不來找你們,你們倒是自個兒上了門,只是這理由奇怪的很呢。難道現在媚族的人都退步了麼?”
她的話音悠長,明明看似平淡的一番話,卻沒有來的讓青落感到一種危險感,以及一種……熟悉感!
那麼熟悉的語調,她總覺得似曾相識,似乎在那兒听到過。
只是,在哪兒呢……
對啊,在哪兒呢……
她只記得這樣的語調曾經在她的耳畔響起過,曾經在她的腦海中回響過,讓她害怕而彷徨,卻又讓她敬畏而疏遠。
不知為何,青落下意識的稍稍退了一步,卻在這個時候,一聲怒喝聲起,方才還吃痛的黃匪突然拔出長劍,手中令牌發出,道︰“抓住這小子!竟然敢和我玩這種把戲,想拖延時間?想等人來救你?你想的太美了!”(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