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實際上,從皇宮到城門附近的這個酒樓,鴻來芳苑的路並不遠,坐馬車的話根本花不上幾個時辰,也根本等不到吃午膳的時間。可是她必須要來這里,因為她早就安排了巧竹在此等候。
所以慕千雁特意讓車夫從打擂台的那條路走,繞了遠路。多花了時間。便恰逢正午吃午膳的時間到了鴻來芳苑附近。
于是便可順理成章的停下在此稍加歇息,用了午膳。
也不會惹得梁謹夜的人起疑。
順帶,移花接木!
房間內,一時間一片寂靜,被慕千雁這麼一說,跪在地上不停念叨的巧竹終于安靜了下來,那神色間帶著幾分懊惱,可許是太記掛家中父母。沒多久,巧竹又輕輕的問道︰“娘娘……您,真沒責怪奴婢?真沒生氣麼?”
“起來,快點準備。”
這一次,慕千雁沒有再搭理巧竹的問話,而是直接從位置上站了起來,吩咐巧竹拿來她之前讓準備的東西,走到了梳妝鏡前。
“坐下。”
女子聲音冰冷,那張倒映在銅鏡里的臉,五官精致冰冷,眸色帶著寒星,那聲音沉沉的,明顯的命令口吻,顯然是已經動了怒。
這一下。巧竹可真的是不敢再多說什麼了,怯生生的看著銅鏡里女子結了層冰霜的臉,轉身從身後的抽屜里拿出了一個類似于大夫用的醫藥箱的檀木箱子,放到了梳妝鏡前,然後在梳妝桌前的凳子上坐下。
這里的銅鏡倒是清晰的很,雖然比不上皇宮里的銅鏡做工精致。也比不上她那面傳世之寶清晰,但是那鏡面竟然不同于別的銅鏡。
以銅為邊,鏡面竟然是透明的,干淨的很,也清晰的很,她倒從未見過這樣的銅鏡。
這一下,她對這鴻來芳苑的幕後老板更好奇了。
到底是怎麼樣的人才能有這樣新奇的思維,經營出這樣好的酒樓。
鏡子里,清晰的倒映出兩張女子的臉龐,同樣的稚嫩年輕,但卻截然不同。
坐在凳子上的女子容顏清麗,眼神都有些怯生生的,而站著的那個女子,面色冰冷,眼底流動的是亙古不變的冷漠滄桑,配著那張傾城絕世的臉,竟然風姿絕然。
眉眼流轉間,說不出的淡漠威儀。
巧竹看著鏡子中的人影,心中不安,竟然有一天,裘妃娘娘降低身份親自幫她……
可慕千雁哪管的了那麼多?隨手拿過了那個擱置在梳妝台上的精巧的檀木箱子,打了開來。
里面的工具精巧,似乎還有什麼膏藥面霜,一打開來,便有一陣淡淡的芳香。
這些易容的工具都是以前準備的。
當初因為美人皮易損,所以心中擔心哪天出了意外讓梁謹夜看出睨端,所以她特意花時間收集了這些易容工具,以防萬一。
至于她為什麼一定要帶美人皮而不自己易容,實在是用這些工具易容出來的模樣太過虛假,只要對方有心,就能看出這是易容的。
所以今日給巧竹易容,還需要一點,就是易容完後給她帶上面紗。
女子雙手瑩白如玉,素手翻飛間如亂花起舞,忽慢忽快,手勢繚亂而看不分明,在巧竹的臉上輕點跳躍,陽光從窗外撒下,只看的到女子凝脂白玉般的青蔥玉指流轉出柔和的線條。
巧竹看著鏡子中自己的容顏在女子翻飛的指間慢慢的發生變化,雙眼變的清亮而有神,唇薄而多情,面若桃花,眉如彎月,真真是當得香嬌玉嫩秀,靨艷比花嬌。
她從沒見過這樣好看的自己。
巧竹瞪大了眼,只覺得自己鏡子中的模樣和身後裘妃娘娘簡直一般模樣,她從來不敢想象,有一天她竟然能擁有和裘妃娘娘一樣的傾城容顏。
然而,若兩人站在一起,那周身氣場眼神,都是截然不同,巧竹的模樣自然是比不上慕千雁多年養成的傾城風姿。
終于,在她的臉上不停輕點跳躍的凝脂玉指停了下來,讓巧竹可以更清楚的看出自己如今的模樣。討冬休劃。
朱唇不點而紅,顧盼間搖曳生姿,當真是傾城顏色。
只是她牽動嘴角時還有些不大自然,臉上的神色除了眸子也不是特別靈動,有些僵硬而沒有血色。
相比起普通的易容,慕千雁當初沒有飲過絳大人血之前的美人皮比這好了太多。
至少那美人皮薄如蟬翼,與臉頰相貼可以緊密連合。
而如今,她臉上的美人皮可以隨心所欲,輕微的變動五官模樣,變成她所希望了樣子。
“好了。”
身後響起女子清淺帶著嘆息的聲音,卻沒有什麼情緒起伏。巧竹下意識的看向鏡子中倒映出了身後女子的臉,卻正好見女子轉身離去。
那娉婷高貴的身影倒映在梳妝鏡之中,一身清華瀲灩,肩若削成,腰約若素,拖地的衣衫迤邐搖曳,竟遙不可及。
巧竹連忙站了起來,想要請轉身離開梳妝台前的女子坐下。
因為她知道裘妃娘娘也需要易容,雖然不知道娘娘為什麼要偷星換月,讓她冒充娘娘為國祈福,但只要她幫娘娘完成這件事後娘娘真的能幫家中重病的的父親請大夫,她怎麼樣都是願意的。
可那女子卻只是漠然的瞥了她一眼,轉身走進了酒樓房間的隔間里。
一時間,房內一片寂靜。
巧竹自覺的將放在梳妝台上的易容器具收了起來,端端正正的放在了檀木箱子里。
沒一會兒,隔間的房門被人從里面打開,慕千雁走了出來,她走出來的時候,有陽光從窗口撒下,絲絲縷縷的穿透她的衣衫,似乎踱上了一層金邊,就好像踏著暖陽而來,虛幻而不真實。
巧竹看著那個站在陽光下的人,不由得愣了神。
一頭烏發用一根玉帶隨意的束起,五官清爽雋逸,卻是眸色漠然,沉靜內斂,如同曉月清風,不知不覺已經奪走你的神志。
那五官在陽光的照耀下似乎已經有些恍惚,似乎不是那種奪人眼球的容顏,卻不知怎的精致的帶上了魔性。
那人隨意的勾了勾唇,似乎輕笑,卻沒有多少神韻,若鴻羽飄落,那是一種冷漠肅然的笑。
其實也木訥的很。
此生她早已不知道什麼是笑,卻不知怎的,在那個充滿刻骨仇恨的深宮里,在那些人的面前,她能假意笑的那麼開懷。
“怎麼?”
見長的和自己一般模樣少女愣在了那里,慕千雁挑了挑眉,踱起步來。
那聲音清朗,宛若朗月清風,低沉而富有磁性,似乎演奏出來的樂章,極其的動听。
“娘……娘娘?”
巧竹似乎受驚不小,連說話的聲音都有些結結巴巴的了,她實在難以想象,眼前這個眼神漠然,風姿卓絕的冷傲男子竟然是本該為國祈福的寵妃裘妃娘娘慕千雁!
那斜挑彎月般的眉,高挺的?梁,薄薄卻緊抿的唇,那冰冷孤傲的眼楮仿佛沒有焦距,深黯的眼底充滿了亙古的平靜,他身上透露出一種大隱隱于市的涼薄氣息。
這般卓越涼薄的少年,哪里看得出一絲一毫女子的清淺溫柔,那昂首闊步的優雅模樣,哪里看的出女子的柔軟如水。
“嗯。”
少年聲音平靜低沉,淡淡的應了聲,手里似乎拿著什麼,向巧竹站的方向走去。
回過神來,巧竹正打算行禮,卻被少年止住了了動作,“既然出了皇宮,就別再行這些虛禮了。”
巧竹有些不自然的看了身前伸手扶住她的少年,訥訥的站起了身。
就算是知道眼前這個氣質冰冷的雋逸少年是一個女子,還是與她朝夕相處的裘妃娘娘,可被如此朗月清風的少年扶著手,用那樣的眼神看著,她還是不由自主的感覺羞澀,感覺不自然。
慕千雁哪里管的了那麼多?徑自走上前去,將手中早已準備好的面紗遞給了巧竹,示意她帶上。
那面紗的顏色是牡丹的淡粉,用上乘的紗料所制,陽光下流光溢彩,給人以雍容的華貴之感,一陣風吹過,淡淡的牡丹幽香,不烈也不濃,不怪也不異,那是一種令人愉悅的香。
這樣一副面紗,帶在一張傾城容顏上確實是神秘美麗。遮住了不帶神采的蒼白臉色,遮住了易容上的不足,只露出一雙美麗的丹鳳眼,顧盼生姿。
好一個美麗的姑娘!
少年含冰的眸子里流露出一抹滿意的色彩,然後他踱步到房間門前,示意等候在外面的人進來。
“桃紅,柳綠。”
精致的雕花木門被人從里面打開,伴隨著一聲低沉而極其富有磁性的呼喚,一名容顏雋逸的少年走了出來。
由于逆著光,少年的臉色看不分明,卻給人冰冷而卓然的感覺,那形狀優美的唇緊抿,紅的妖冶,好一個風流少年!
這人,是誰?
侯在門外的桃紅,柳綠心中訝異,更是奇怪于對方如何知道自己的名字,一時好奇,桃紅下意識的朝著屋內看了一眼。
只看到一個穿著普通的少女背對著她們而立,臉上似乎帶著面紗,單看背影便覺得美麗動人。(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