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向大家道歉。
把下午寫的一點小隨筆貼上來,大家晚安!
初秋的天,午後時光。因了台風的關系,很涼爽。
對我個人而言,這其實是一段很難熬的時光。但就象過往的每一次一樣,我告訴自己︰你要相信,一切都會成為過去。
許多年來,我都是這麼告訴自己的!
一天,一天。一月,一月。一年,一年。過了今天便是明天,過了今年還有明年。往前走,希望總還是在的。
我想著這些關聯或者不關聯的事情,仍然能保持著平靜。
又是初秋的天了,記憶里,麗便是死于這個季節。時間太久遠了,遠得我已經記不住具體時日了。
我和麗同一個村,繞兩道彎,經過一個山頭,就能到我家。我家的對面,隔一條國道,是我堂姐英子家。
從記事起,我們仨就是鐵三角。一起上山砍柴,一起下河摸魚,有好吃的一起分享。後來,一起去學校,如果有一個人留堂,另外兩個人就會等上一起回家。
那時,英子家生活條件最好,但她也最小氣。我和麗能分享給她的零食都是她瞧不上的,而她吃的卻是我們沒見過的。小的時候,也並不懂事。英子有了好吃的,偷偷的揣口袋里,有時候一起去上學,她就故意落幾步,在後面躲著吃。
我和麗其實都知道,但誰都不說。
次數多了,麗跟我說︰小l,你要是很想吃的話,等我跟我爸爸要錢,然後我買了分給你吃。
麗還是沒有勇氣跟她爸爸要錢,她母親過世得早,家里後媽做主。好在,那時,我參加某競賽得了獎,得了獎品。我父親還尚在人世,破天荒的獎勵了我五塊錢。
非常大的金額了。
早在九十年代初,一毛錢可以買十個糖。我買了五毛糖,把麗拉到我家後山的茶樹下,吃到嘴角出血,出滿意足。
後來,我們慢慢的長大。英子發育最快,五年級的時候就高我一個頭了,麗發育其次,也高我半個頭。我走在她們中間,常常被淹沒得連背影都不剩。
英子總說,讓你媽多給你吃點營養品,別長不高了。
麗總說,我沒吃營養品還不是長高了。
年少時,我是一個膽小的人,听著她們爭論,我就常常擔憂自己會長不大。
再後來,我們一起升入了初中。我們成了住校生,為了分在同一個宿舍三個人費盡心思。英子還和過去一樣,喜歡搞點小動作。
記得是初二的時候,周日返校時,她帶了一罐子好菜。慣例的躲著我們兩個人偷吃,那會兒麗的個頭和英子已經差不多高了。
和個頭一起竄上去的,是她的脾氣。那一回,她特別生氣的從英子手里搶過來那個罐子,然後把里面一半的菜分到了我飯盒里,給自己飯盒里拔了一些,留了一點點兒給英子。
英子氣哭了,從此再也不把好吃帶到學校去了。
初中畢業後,我和堂姐繼續求學。毫無例外的,麗輟學了。按條件來說,我家是最艱苦的。我比較幸運的就是有一個望女成鳳的母親,而麗恰恰相反,她有一個千方百計阻撓她的後媽。
麗去學了裁縫,跟鎮上最有名的老師傅。
我和堂姐仍然住校,一個星期回家一次。麗卻不能經常回家了,她的師父很嚴厲,她偷跑回家會挨揍。
有時候,甚至要兩個月才能見上一面。
十五、六歲的年紀,最懵懂無知的時候。麗在我們三個人中,不知道什麼時候就變得沉默了。她私下跟我說︰小l,以後你們都是有文化的人,可能會嫁到城里去。我阿姨說了,我只能找一個農村的男人。
這句話對我的觸動非常大,導致我這麼多年過去後,仍然記得住原話。
只是,很遺憾,我忘了我當時有沒有安慰她。
十八歲那年,麗終于勇敢了一回,她離開了小鎮,和村里的另一個姑娘去了廣東打工。
她給我寫信,我依然記得她寫的第一封信,她說︰小l,你一定要努力讀書,將來讀大學。我打工雖然掙得不多,寄錢給你買書肯定是有的。
那時候,我在外地念書,獨在異鄉為異客。為了她的赤誠之心,我洋洋灑灑給她回了五頁信紙。信中,我展望未來,天花亂墜,象個男人一樣胡亂許願。我告訴她,我一定會出人頭地,有一天,我會帶著她去走遍祖國的大好河山。
多年後的今天回想起來,如果麗泉下有知,想請她原諒我年少時的輕狂。我沒有實現我對她的許諾,但我一定會努力成為我當年許諾過的那個人。
19歲那年,麗談戀愛了。她給我寄了照片,是一個很溫厚的小伙子,比她高許多。她告訴我,那個小伙子對她非常好。她還給我打了電話,她說,如果不出意外,她會嫁給他。
我在電話里尖叫,我說,那你先帶我看看。
她答應了我。
只是,她的戀情遭到了家人的強烈反對。她的父親以死相逼,要求她立刻馬上離開東莞回到老家。
麗問我怎麼辦?
我也不知道怎麼辦。
19歲那年的初秋,某一天早上,我接到了我母親的電話。電話里,母親用一種帶點慌張,帶點恐懼,帶點噓唏的語氣告訴我︰小l,你知不知道,麗死了,就前天的事情。
後來,我在我的小說和文字里描述,一個人在遭受巨大打擊時總喜歡用手腳止不住的哆嗦,類似這樣的形容詞。
那天,我真的手腳哆嗦了。在我的生命中,我經歷過太多的生離死別。我不願意也不能接受,我兒時的小伙伴,我生命最親密的好朋友。在毫無預兆中,憾然離世。
麗死于急性白血病(這是她哥哥告訴我的),或者是其他的病癥,我一直懷疑是其他病癥。發病之前大約一星期左右的時間,我還接到她的信,信中,她只字未提她身體有什麼異樣。
麗出殯那天,天氣很好,要上山的時候,突然下了一點小雨。她被帶回了故鄉,葬在了群山之間。
去年年底,我回到闊別了多年的故鄉。群山之中,她的墳已經破敗了,墳周圍長滿了雜草。她的父親已經當了爺爺,如果她活著,她也當姑姑了。嗯,她也早就是個媽媽了。象她那麼忠厚老實的姑娘,一定是一個慈母。 :(.*)☆\\/☆=
我去看了英子,她已經是兩個孩子的媽媽了。正如麗所言,英子嫁到了城里,家里有好幾套房子。我和英子也很多年沒有見了,她變得大方,一個勁的給我娃塞紅包,又給我兩個佷兒拼命的裝吃的。
那天,在她家的店面里坐著,我們提到了兒時的很多同學,誰誰誰結婚了,誰誰誰怎麼樣了,但我們都沒有提起麗。
我到了今天還會想一個問題,她為什麼會死了呢?恍恍惚惚的,許多年就過去了。我走過很多地方,見了那麼多的人和事。再沒機會說給她听。
而在我的記憶里,一直是她穿著桃紅色襯衣,站在我家坎下的路口攏著手朝坡上喊︰小l,去學校咯!
再也沒听過她的聲音。
往生的輪回路上,我想,她已經再世為人了。這樣想想,能釋然些。
我希望她一切都好!(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