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氏心有不甘,又恐怕傷及無辜惹來後患,不敢輕舉妄動,氣氛就凝固下來。看如意這邊。別說表情,就連氣息也沒有絲毫的紊亂,她在距離太太十來步遠的地方,負手而立,看著還真有飄飄欲仙的感覺。
兩人都在等,希望對方先發難,僵持了半盞茶的時間,太太就敗下陣來。不能說她沉不住氣,出事的畢竟是宋明珠。
“有什麼條件你就說,只要把居心叵測之人給我揪出來。”
倒有點意思,宋如意邁開步子往里走,太太跟上去並肩而行,到花園的池邊才停下來。宋如意偏頭去看太太︰“您說有要求可以隨便提,我呢不少吃也不短穿,只有這點覺悟恐怕不行。”
曾氏一咬牙︰“你直說便是。”巨投莊圾。
直說?
好啊。
宋如意笑眯眯道︰“要揪出幕後黑手對我來說不難。鑒于此,那就只提一點要求好了,希望明珠妹妹沒事不要到我寒鏡閣來,最好踫見就繞道走。”
“不去打擾你可以,繞道什麼絕對不行!”
“那就沒辦法了,您悠著點,慢慢查吧。”
宋如意轉身就走,太太想叫住她,就看見管家王喜急匆匆跑過來。
“太太!太太!知道小姐的行蹤了,說是在殿閣大學士秦昭府上。”
曾氏就不懂了,難道秦白露還真有情有義?這種時候也不避嫌,她就問︰“秦家是怎麼個意思?”
“呃……”
“這個,小人不敢說。”
听他說話的語氣,看他尷尬中帶點猶豫的表情。曾氏就知道壞事了,沒準已過度成她最不願意見到的那種。
“讓你說你就說,別磨蹭,明珠那邊是什麼情況?”
王喜恨不得抽自己兩巴掌。怎麼就等不及自己過來了?剛剛在外頭就該使喚別人傳話,女兒做了那麼丟人的事,修養再好也不能心平氣和,以太太的個性,還不瞬間爆炸?
盡管心里十分忐忑。他還是說了,從頭到尾,完完本本。
“小姐跑出去以後就直奔殿閣大學士的府邸,卻在門口被人攔下,門房說白露少爺出門會友去了,沒在府上,不方便放人進去,小姐就只能在門口等。今天正好是他們府上三姨太太省親回來的日子,小姐想說讓她帶自己進府,卻遭到殘忍拒絕,還陸陸續續有人出來看戲,誰也不願伸出援手,他們家夫人還撂下話來。說她兒子就算再怎麼混賬也不是小姐配得起的。”
王喜已經盡量說得簡單了,還是讓曾氏漲紅了臉無地自容,她雙手緊握成拳,指甲掐進手心里,她厲聲說︰“你們就任她給府上抹黑?人呢?怎麼不帶回來?”
“這個,因為找到那邊去的都是家丁,他們不敢毀小姐清白,就留下多數人看場子,派了一個回來報信,問太太是不是找幾個婆子把小姐綁回來。”
這麼說力度好像還不夠,管家想了想,又補充道︰“依奴才看,秦家的白露少爺根本就在府上,他根本就是無情無義,可這些話又不好直接對小姐說,勸她回來沒有任何效果,已經有很多人杵著看熱鬧,再不行動就……”
太太胸口悶疼,差點一口氣喘不上來,回過神來立刻吩咐香脂去後頭找幾個常年干粗活力氣大的婆子,讓她們務必把明珠帶回來,要是反抗直接動手也沒關系。
一次兩次還可以說是中了別人的套,這回又算什麼?女兒家竟然偷跑出去找男人,還被拒之門外,今天以後她的光榮事跡還不傳遍這個雍京城?
自己丟臉就算了,還要連累全家。老爺遭嘲笑,文哥兒沾上污點,幾個姐兒別想嫁好人,而她這個當娘的更是抬不起頭來。
因為出身地,她的圈子原本就窄,現在好了,直接清零。
太太把事情安排好以後就下了個決心,她去寒鏡閣找到如意,表示同意她的要求,一定要揪出幕後黑手大卸八塊。
宋如意端起手邊的茶碗,里頭沖泡的是戰君復拿來的白毫銀針,清鮮爽口,醇厚芳香,真真極品。她喝了一口就抬起頭來看著太太,內心平靜表情柔和。
她說︰“虧得太太剛才沒答應,我回來就深刻反省了,覺得是條件放得太低平白遭人輕視,現在呢,我改想法了,不僅要宋明珠見了我就繞道,還想您撥點銀兩請幾個工匠幫我改建院子。”
宋承望是個當之無愧的貪官,家里有錢的,宋如意這麼說,太太想也沒想就抬起右手,比了個五。
“我給你這個數,總可以說了?”
“您就直說,這樣子誰知道是五百五千還是五萬五十萬呢?”
這才是算計到極致,一點漏洞也不留,太太在心里痛罵宋如意,也只能伸手從懷里摸出一疊銀票,數了幾張遞過來。
如意壓根沒伸手去接,她就看了看厚度和面額,她輕聲說︰“我沒記錯的話,上巳那日妹妹一副頭面就不止千兩黃金,就這樣誠意不夠。”
被她這麼一刺激,曾氏也上頭了,就將收回去的那一疊全拿出來,一起拍在身邊的圓桌上。
“這樣總夠了。”
“勉勉強強吧。”宋如意給丫鬟初春遞了個眼色,讓她過去把銀票拿回來,眼看到手了才說,“咱們府上說大也不大,會嫉恨明珠妹妹甚至設這種套給她鑽的,統共就那幾位,這一點您應該也想到了,只不確定是誰……不如你寫個字,我給你拆上一拆。”
拆字?
坊市里是有做這個騙錢的,雖然也有說得很準的,總覺得主觀性太強,鮮少有人相信。
太太自然也是不信的,想起宋如意的本事,她又有些動搖,寫就寫吧,太太沾了點水直接將字寫在桌上,如意就站起來瞥了一眼。
“這個字倒有意思,我能問問您寫的時候想的什麼?”
“當然是把這賤人揪出來碎尸萬段讓她見不到明天的朝陽。”
朝陽的朝啊。
宋如意就重新寫了一遍,她將這個左右結構的字拆開,左邊是“十、日、十”由上而下排列,右邊則是一個“月”。
“這樣您可明白?”
十日十月?不對,應該是十月十日︰“你的意思是害我們明珠的是十月十日出生的人?奴才就不說了,即便主子也有兩人,如晴和周姨娘都是。”
宋如意指了一下太太寫下來的還沒干的字︰“您這個字,寫得有點歪斜,指向右上也就是東北方,以咱們府上來說,東北方是誰呢?”
以自個兒住的正院為分界線,這寒鏡閣在西北,東北不就是合芳齋!
是宋如晴!!!
太太簡直氣不過,就要去找那賤人算賬,卻被如意叫住了。
“本來還有別的佐證,涉及到風水和陰陽您恐怕不能理解,我就說明白一點。她應該還沒處理掉用來迷暈看守婆子的藥,大概是縫在荷包或者鞋底夾層,不如簡單粗暴一點,來個徹底大搜查,別做得太明顯,要是把禍水引到我這邊來以後就沒法子合作了。”
曹氏著急往外走,剛到門口又听宋如意大聲說︰“母親可別忘了答應我的,回去安排幾個工匠,挑個黃道吉日我這邊就要動工了。”(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