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局有什麼？
正事、小事、喝酒、劃拳、吹牛皮。
包廂內的談商氣氛不適合這群年輕的軍人，陽台間，四架燒烤架呼呼燃燒，各異的肉串在高溫中溢出油脂，滴進旺盛的炭火中，頓時燃起一陣明火，燎焦食物。
舉辦快要三個小時了，激昂的吵鬧聲漸漸虛弱下去，吃剩的竹簽、嘎啦嘎啦咬碎的骨渣散落一地，落腳都會踢翻幾個酒瓶，邋遢的殘骸徹底讓這個雅氣的山莊失去逼格。
“不…不行了，你小子作…作弊！”
斷斷續續的笑罵一句，這名軍人有氣無力的舉起杯子，神情恍惚。
“是嗎？”
看著自己伸出的兩根手指，路水查沒有感到意外。
他們在劃拳，規矩是兩人互相伸出手指，然後喊出一個數字，兩人伸出的手指數目加起來等于數字的贏，平局則繼續，錯碼則罰酒。
並不困難，只是喊數字時夾雜的粗鄙詞匯十分豪氣，對拼時吼出氣勢，看著別人暈乎乎的喝下一瓶又一瓶的酒水，爽快的發泄出積累下來的郁悶。
規矩都懂，可是就像打撲克一樣，各種各樣的小竅門，還有各自的水平。
既然認真起來，路水查就不會煞風景的剪刀石頭布。
靠著自己遠超常人的反應速度，輸少贏多，硬生生把這名自認為很厲害的軍人灌趴下。
不過，二十多度的米酒的確比啤酒要厲害得多，這杯二兩那杯二兩的灌下去，也不是一般人能夠撐住的。
只听見噗通一聲，這名軍人躺倒在地上，旁邊的張清華翻了個身子一腳插進他鼻孔里，呼嚕聲震天響。
拍了拍腦袋，路水查猛的眨眼楮，可是，那股眩暈的感覺仍然無法排除。
體內微薄的血氣不停的運轉，特殊的循環方式將多余的酒精釋放出去，減少肝髒的負擔，加快腎吸收，背部早已經濕透。
沒有錯，路水查的確是作弊了，提升敏捷值的他精神韌性遠超常人，只是身體素質太差，靠著偽技能才如此能喝。
當然，目的也達到了。
醉酒的胡言亂語中，路水查得到了不少信息，喝過一場，這群軍人也算是混個臉熟。
“唉……”
疲憊的哀嘆一聲，路水查看著這幾個壯實的軍人爛醉如泥，一坨坨一百多斤癱在地上實在是浩大的工程。
這種天氣，睡地板太容易感冒了，更何況這里是半山腰，夜風大，空調也很難全盤照顧。
不過，這高逼格的山莊顯然考慮過這個問題。
不知是好意還是惡意，包廂內就有一張大床，擺設都是星級酒店，就連更換的衣物都準備好了。
然而，這張雙人床對于這七八名粗糟大漢來說，實在是窄了點。
看著櫃子里的‘雨傘’，路水查陷入沉思。
如果不是親眼看見的話，他絕不會知道這里會有橡膠玩具，以及男用發膠。
直接他們丟上床，潔白的床面立刻被鋪滿。
只是他們無意識的翻擺身體，下意識的想要尋找溫暖的取暖物，互相攀疊擁抱，之前光著膀子甚至嗨到只穿褲衩，只見黑乎乎的腿毛胸毛、顫抖交織的肥肉肌肉、海靈頓比利的哲學微笑……
—— ！
剛剛轉身，只見一名軍人剛想翻身，摔下床後**一聲，翻了個身子，又是刺耳的呼嚕聲。
哈，老子可是脫團的。
眉頭挑了挑，路水查在衣櫃里翻找一下，拖出兩張被子。
“老實點。”
一腳把剛想翻身的家伙踢了回去，對著關節狠戳一下，骨骼咯吱一聲，徹底失去反抗。
反正醉成這個鳥樣，明天多半也是斷片。
也不管他們待會兒會不會再折騰，一甩被子蓋上之後，直接離開。
打開窗戶，雖說復古的裝修已經被內部徹底破壞，可是這由一整顆紅檀木豎切雕刻而成的窗戶實在是復合自己的品味。
山間的夜風不必多說，感受著冰冷的寒風，一席吹過，悶沉的酒味消散了不少。
軍人們的酒品倒是不錯，沒有醉醺醺的胡鬧一遍，喃喃幾句夢話影響不大。
炭火臨近熄滅，夾起一片竹炭嗅了嗅這股好聞的清香味，將其加進燒烤架中，隱隱有種暴遣天物的感覺。
剛想繼續烤上一點，卻看著滿地狼藉，頓時皺起眉頭，對于有著輕度潔癖的路水查而言，實在是難以忍受。
想想剛剛那幾個醉漢，只能搖了搖頭。
自己動手豐衣足食。
找來掃把，還沒掃過幾步，就听見背後一聲著急的叫喊︰
“哎哎，別動，我來。”
轉頭，映入眼簾的是一名結實略胖的中年人。
胡子拉碴，黝黑的皮膚帶著血氣豐潤的赤紅，衣服十分舊，黑乎乎的斑點污垢缺乏清洗，模樣勉強看得過眼，卻算不上干淨。
口音是標準的南方口音，沒有說一些鄉語土話，而是民國時期最普遍的白話。
當然，就算民國時期已經過去幾十年了，哪怕在如今這個普及普通話的時代，白話在南方也並不少見，對于路水查而言，倒是多出幾分熟悉感。
似乎察覺到自己說話不對，這名匆匆趕來的中年壯漢干笑一聲，用普通話說道︰
“不好意思，我來掃吧，你們是客人，先玩著，很快的。”
“沒…”
路水查剛想開口拒絕，卻感到手里一空，有些尷尬的保持姿勢，這名中年壯漢已經在快速的清掃地面了。
的確是很快，就像專門的服務業工作者一樣，迅速走過去一遍地上就沒有什麼東西了。
眨眼間，狼藉的地面被清理了一半，看見中年壯漢小跑著去倒垃圾，手里又沒有什麼工具，路水查也就不好多說什麼，干脆直接坐下，將剩下的生肉和未烤的素菜整理起來。
很快，這名中年壯漢就把整個外包廂清理干淨，只是地上一些油垢難以掃除。
看見他打算去廁所里找拖把，路水查連忙招手，說道︰
“夠了夠了，坐下咱們聊了聊。”
只見中年壯漢頓時一停，立刻走到燒烤架旁坐下，合理而不失禮貌，迅捷的動作盡顯為人處世的圓滑精慎。
沒有錯，他們來這里的目的很大部分就是和這批軍人打好關系。
坐下後，這名中年壯漢摩挲一下手掌，在旁邊的冷凍箱里找來許多素葷不一的燒烤串，熟練的在燒烤架上擺放起來。
看他那手藝顯然是專業的，擺出來的同時，還為路水查留出一片空位，沒有阻礙到別人自己所座的位置十分順眼，保證了後續的食物又不令人反感而且利于說話，老道的交涉手法令人贊嘆。
做完這一切後，這名中年壯漢憨笑一聲，自我介紹道︰
“叫我阿坤好了，我們跑運輸的多半有自己的名號，真實名字都沒有什麼人記住。”
默默的點頭，路水查表示理解，內測這麼長時間，他對于很多行業都有了解。
微微扇動爐火，燒烤暫時沒得，思索一下，路水查找來兩瓶白蘭地，問道︰
“來一杯？”
“咕嚕……”
阿坤眼楮頓時瞪直，咽下口水，依依不舍的移開視線，撇了遠處正在拼酒的胖商人，閉上眼楮，咬牙道︰
“不用。”
“……”
如此明顯的作態恐怕就連一般學生都能看得出來。
狐疑的看著手里的酒瓶，再看看阿坤，找來一個小號的杯子，擰開酒瓶。
沒有像之前那般胡喝海喝，金黃色的液體在燈光下閃爍著光澤，小吮一口，嘴里苦澀的米酒味消散了許多，高度的酒精令胸膛溫熱起來。
“哈……”
呼出一口悶氣，寒風中烤著爐火，舒爽的享受夜景，冷靜的頭腦活躍起來，沉醉的感覺令人陶醉。
默默掂著喝，優雅的模樣和剛剛拼酒對瓶吹的粗魯少年截然不同。
對待不同的人戴上不同的面具，這已經形成本能。
看見這年輕人如此有品味，清甜的酒氣順風飄了過來，一點點燃燒的竹炭散發著清香，就像在引人犯罪一般。
“淦！”
自罵一聲，只見阿坤狠狠扇了自己一巴掌。
一手拿起酒瓶和杯子，剛想倒下去卻僵住了。
沉思了一下，富有血氣的面孔一點點漲紅，狠然咬了一下牙根，阿坤輕輕將酒瓶放下，然後在旁邊的櫃子里找出兩瓶牛欄山。
“……”
嘴角抽搐著。
本以為這名老酒鬼必定有高品，沒想到竟然是這般作態。
嗯，牛欄山。
這是與紅星並駕齊驅的天朝名酒，北方的豪爽，新人的噩夢，外國人評價為‘惡魔汽油’，公認強悍的毛熊國國人也不敢擅動。
高達五十三度，可燃，廉價，幸存者最信任的食物、藥物、消毒物、可燃物，沒有之一。
只可惜，廉價意味著低檔，如此出名並且佔據整個天朝的大眾酒水，在高端人士眼里實在不堪入目，在路水查的認知中，中檔以上的宴席就沒有出現過，更多的只是用于作死與嘗試新鮮感。
就是如此傳奇的酒，出現在阿坤手中。
二百八十毫升裝，熟悉的外形、熟悉的手感。
像是對待愛人一般，阿坤輕輕將其撫摸一遍，然後搭上瓶口，微微用力，享受那開瓶的順暢快感。
嗅了嗅那刺鼻的酒精味，然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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