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瑞陪站在洛夕的身邊,今日的她雖然沒有畫濃妝,卻也是淡妝妙抹,依舊顯得婉約嫵媚。她生孩子早,如今也是有五十來歲了,半生夫妻,又是白發人送黑發人,能有這般心境,也是讓人難以……言說。
洛老爺子目光如炬一樣地盯著這邊,也不知是盯那些說笑不停的貴婦人,還是盯徐家父子二人。
“怎麼,洛寒少將之餃,請不動徐老爺子來送他一程麼?”洛老頭的聲音一起,整個追悼會場才顯得肅穆。
“那倒不是,昨日晚,老爺子貪吃,多吃了半塊西瓜,夜里起來了三四次,今日早上身子就乏得很,請了醫生過去這會子還掛著水呢。”徐庭白上前兩步,陪著笑道。
徐庭白是中規中矩的儒將,謙謙君子,溫文儒雅。司微語有時候在想,老爺子狡猾如狐的人,怎麼徐庭白的性子就這麼實誠呢,後來猜著,應當是隨了早逝的奶奶的性子吧。徐默塵倒是遺承了老爺子的風範,霸氣十足,腹黑心黑。
只是這會子,司微語怎麼就覺得,腹黑是代代不缺的遺傳因子呢?老爺子昨晚上吃多了西瓜是真,半夜起來次數多也是正常,“西瓜是水,閻王是鬼”,一個人吃了半個多西瓜,晚上不該起來幾趟嗎?而這會子在掛水卻不是真的了。司微語想說,爸爸,您這是在咒爺爺呢,還是在咒爺爺呢?
“哼!”洛老爺子是絕對不會相信的,徐家老爺子擱著軍委的事不管,萬事不管,原來就成日里就遛狗斗鳥,如今倒好,到處尋些好吃的弄回去,感覺像是活不成了的,果然,吃壞肚子了吧,死了活該!
如果徐家,真的沒有了徐老爺子,憑著徐庭白這軟性子,還有徐默塵這爆竹脾氣,徐家何足掛齒?
老頭子似乎糊涂了,不過兩天時間,他忘了那一場他處心積慮布置的軍演,是毀在了誰的手里,又是成就了誰的天下。
徐默塵,封少將之日,就在十日後了。
“我洛家出這麼大的事,洛寒也是他麾下之將,戰死沙場,他還吃得下西瓜?”
“這……”徐庭白一下子僵住了,不知道該如何接話,他目光掃過全場,發現所有人都跟他一樣愣住了。你洛家死了人,全天下都要戴孝?還要禁食?這樣的人從古到今能有幾人?那樣的人,都是真神。
“嗤!”一聲輕笑,從徐默塵嘴里溢出,這一次,連洛夕頭抬眸看了過來,她只覺得,就是這樣的徐默塵,就算臉上是譏笑,也是那般璀璨奪目,攝人魂魄,讓人挪不開眼。只見他掃了林瑞一眼,對著洛家老爺子道︰“我看洛夫人臉上並無悲戚之色,還是說被胭脂蓋上了看不出來,我也並不知道洛家的人,到底是想洛將軍死了還是想他活。我爺爺老了,糊涂了,我都看不明白的事,他更看不透了。”
徐默塵這麼一說,所有人的目光果然都聚焦在林瑞的身上,只見她雖是著了一身孝服,卻不是重孝,她被人點破,太過緊張,身子略有些發抖,脖頸處,一根金瓖玉的項鏈不小心閃露了出來,越發襯得她的人帶著一絲媚態。
洛夕鄙夷地掃過她,便低下頭,只看著地面和腳尖,眼里噙著淚,總也不肯掉下來。
“徐默塵,你這是什麼意思?”林瑞窘迫不過,狗急跳牆,便拿徐默塵開刀。
“呵!”徐默塵輕哼一聲,他抬眼看在司新宇身上,司新宇就站在洛家老爺子身側,見他目光投過來,不由自主地往後退了退,便听到徐默塵道︰“洛夫人,我什麼意思,您是想我說出來呢,還是不想我說?”
林瑞不知道徐默塵到底知道些什麼,今非昔比,她不想招惹他,便禁言,低下了頭。
只是,她這一舉動,卻惹得所有人的側目,更是在心里頭揣摩,林瑞到底做了什麼不該做的,讓徐默塵抓住了把柄?但,對于一個女人來說,又有什麼是不敢對人言的呢?
洛老爺子也起了疑,他眯著老眼,盯著林瑞看了許久,如果此刻,他能夠扭頭去看自己身後的外孫,看到他臉上打翻了染缸的顏色,估摸著以他老練的經驗能夠看出點端倪來。只可惜,他一心盯著兒媳婦看,恨不得把她身上盯出個洞來,卻也只盯得心底里疑惑。
但,很顯然,這場合,不是能夠追究這種事的時候。而徐默塵之所以沒有乘勝追擊,實在是,一個大男人,以他的身份,去揭發一個女人偷情,絕不是壯舉,怎麼看怎麼覺得丟人。
司微語也是想到這一點,偷笑一聲,要說,徐默塵對付女人來,還真是,有損他的光輝形象,處處憋屈呢。
徐庭白正要建議追悼會開始,門外便罵罵咧咧地一片噪雜,因他也只是代表總政後勤來安慰死者家屬的,也就沒有動。聲音越近,便听得越是熟悉真切,是一個女人和警衛員吵吵嚷嚷的聲音,夾雜著細小的,陪著小心的聲音,“媽,別鬧了,咱們回去吧!”
“回去,回去干嗎?回去看你表哥一套軍裝一頂帽子,就藏個墳頭?你還是不是顧家的子孫?”
門口,爭吵的人看到所有投射過來的目光略靜了靜,抑或是,冤有頭,債有主,她需要一點時間來找到她想要找的人。果然,她目光聚焦在了司微語他們這一塊,二話不說,甩開了顧遲就沖了過來。
司微語本不認識這個肥胖的中年婦人,但看到顧遲和她在一起,又听到她方才在門口的爭吵,想也想得到,她就是徐向晚的婆婆史敏。
她一身深色的衣服,胭脂不施的臉上均勻地分布著斑點和褶子,臉上暗黃,並非是營養不良的那種,而是內分泌失調才會有的癥狀。
“徐向晚呢?啊,徐向晚呢?”
史敏朝著司微語四人吼著,她整個人處于崩潰狀態,似發了狂一般,並沒有針對某一個人,卻是針對整個徐家,“顧遲的表哥死了,她連葬禮都不參加?她還想不想做我顧家的兒媳婦?你們徐家就是這麼教導女兒的?”
所有的事都趕在這一刻。但司微語卻覺得,這些都很正常,他們死的這些人,都是和徐默塵在同一個戰場上,有和他一個陣營的副將,也有敵對陣營的主將,還有去觀摩的大學生,只是,死的人都是平日里和徐家不合的其他家族人,這就不能不讓人懷疑徐默塵了。
王怡憋紅了臉不吭聲,徐庭白身份貴重,自然是不會和一個潑婦來對峙的,徐默塵則不用說了,他要是出手,必然是對著顧遲的腦門一拳轟過去。司微語上前半步,道︰“事出突然,姐姐她來不及趕回來,還請見諒!”到底是徐向晚的婆婆,看在顧遲的份上,司微語也就沒有太較真,好言好語,也希望她見好就收。
“你是誰?”史敏眯著眼,鄙夷地看了司微語一眼,“我是在跟你說話嗎?你是徐家的人嗎?這里哪里有你說話的份?”
“她是我兒媳婦,怎麼就不是徐家的人?親家母,您怎麼說話的呢?我徐家教出的女兒不好,她現在是你顧家的兒媳婦了,您就好好教唄,我就怕最後教出個潑婦來。”不提及司微語則以,眼見得史敏欺負司微語,王怡自然就不干了,怒道。
“嬸,我媽不對,您千萬別見怪。”顧遲弓著腰上前陪著小心,一臉為難。
司微語有些不忍見,別過了臉,卻听見“啪”的一聲脆響,她嚇得扭過頭,見顧遲的臉上結結實實地挨了一巴掌,五個手指印如印在臉上,且眨眼間便腫了起來,半邊臉,有些像是發酵好的包子一般。顧遲抬手捂上臉,一來是的確很疼,二來,在這大庭廣眾之下,京都所有有頭臉的人都在,挨了這一巴掌,讓他一個三十出頭了的男人,情何以堪?
“說話就說話,你打人做什麼?”王怡有些愧疚,畢竟是顧遲向自己示好才討了這一巴掌,很有些過意不去,便朝史敏怒道。
“媽,別和她一般見識,姐夫,你先回去吧,大人間的事,你也沒必要攙和在中間,省得左右為難。”司微語兩邊勸道。
的確是左右為難,怎麼就不左右為難?顧遲听了司微語這句話,多年來的委屈一下子涌上了心頭,他二話不說,掉頭就走了,很快,人就在門口消失。只留了史敏一個人在這里。
有顧遲在,還有個出氣筒,顧遲一走,史敏更是怒火中燒。照理說,若是換了別的家里,遇到個來鬧場子的,一定會出面阻止一下,但,這一次,情況有別,就另當別論了。洛老頭站在那里,眼觀鼻,鼻觀心,竟像是成了仙一般,由著史敏逮著徐家的人大鬧。
當日,徐向晚和顧遲結婚時,洛老頭還很是擔憂,他和史岩說起這事,史岩拍著胸脯說沒關系,他姑姑容不下徐向晚的。沒想到,還真被那小子說中了。
“別以為我兒子是你徐家的女婿,就真是你徐家的女婿了,結了婚還有離婚的呢,讓徐向晚出來,今日就去把離婚證拿了,你徐家,我們高攀不起!”史敏當著全京都人的面道。
王怡氣得身子往後一倒,差點心髒就停止跳動了。司微語眼疾手快扶好她,徐庭白接了過去,她扭頭瞪著史敏道︰“如果顧遲是個三歲小孩,處處都要你來掌控的話,就算是你顧家跪著求,我徐家也不會把姐嫁給你。顧遲已經過了十八歲了,就算你是他親媽,這結婚離婚的事,只怕也不是你能做主的。”
“你這個小蹄子,當日是誰……”史敏嘴里罵著,抬手指著司微語,手指頭那麼近,恨不得都戳到司微語的鼻頭了。
“你嘴巴里放干淨點!”司微語怒道,她抬手握住史敏的手腕,一把將她拉近了,低語道︰“滾出去,別給臉不要臉,史岩這樣死,是便宜了他,否則,別說是史家,你顧家都跟著受牽連。別還沒老,就痴呆了。”她說完,手往前一送,到底是顧及了顧遲和徐向晚,力道把握得很好,史敏雖往後跌了兩步,倒並沒有坐在地上。
司微語的聲音壓得很低,她又是站在徐家人的中間,說出去的話,雖然徐家人听到了,別的人卻沒听到。眾人不知道她說了什麼,但見史敏卻是兩眼呆滯,如被人攝了心魂一般。
而此刻的史敏,並沒有喪失了判斷能力。史岩的死,對史家來說是個打擊,可她分明覺得她的親哥哥,史岩的父親,史年竟然是有種如釋重負的感覺呢?史敏一共兄弟姐妹四個,她是家里的老ど,上頭還有兩個哥哥,都在地方上為官,這兩年趕回來了。昨日晚,在商量史岩的喪事的時候,史年只說低調就行了,其他兩個哥哥也沒意見。
但她卻不同意,執意說要找徐家為史岩報仇。她就不信,史岩的死,徐家沒有一點責任。但,三個哥哥卻只是看了她一眼,沒有一人說話。她一直不明白,當日顧遲要娶徐向晚,也是史年出面做她的工作,如今,徐家要了史岩的命,她的好哥哥,又是這樣一副樣子,恨不得還要感謝徐家一樣。
“人各有命,敏敏,這件事,你就別攙和了。史岩雖然沒了,史家還有一個姑娘兩個兒子,就夠了。”
這是她的哥哥史年說的話,她不懂,此刻司微語說的話,她更不懂,但她知道,這其中必定有什麼是她不知道的。史岩是史家最出色的孩子,只要不是做了投敵賣國的事,就不該死。
但眼下,看到司微語這般模樣,史敏知道,再鬧下去,自己絕對討不了好。
“哼,我絕不會善罷甘休的!”
丟下這句狠話,史敏掉頭就走。或許是史敏跑來找徐家的茬,讓林瑞覺得就像是為自己出了口惡氣一樣,又或者是,林瑞覺得這里是自己的地盤,一定要顯擺一下主人翁的精神。史敏出門時,林瑞忙走了過來,準備送她出門。
“過來干嘛?”史敏卻凶神惡煞地盯著林瑞道,“不要臉的娼婦,離我遠點!”
林瑞臉上發白,怒道︰“你罵誰呢?”她與司新宇偷情一向很謹慎,一般都是在家里,從來不會在外面鬼搞,若說徐默塵知,或許會有他的渠道,但史敏這個潑婦,一向蠢的要死,怎麼可能知道呢?
史敏的確不知,她只是湊巧與總政醫院的婦產科主任關系很好,就是為司微語檢查的那個醫生。當日林瑞和王怡婆媳起沖突,那總政醫院的醫生八卦給她听,正好也說了林瑞去打胎的事。史敏這些年,除了成日里和人說些東家長西家短的事外,基本沒事可干。京都這幾家里大大小小的事,不管真的假的,都沒有逃脫得了史敏的法眼和法耳的,洛寒和林瑞的冷戰,她自然也是打听過多遍了,甚至連洛家買菜的阿姨都沒有放過。
洛寒,常年不跟林瑞同房,又一大把年紀了,怎麼可能還會讓林瑞懷孕呢?就算是懷孕了,以林瑞的脾氣,不是應該讓洛寒陪著她上醫院的嗎?
唯一的一個可能,便是林瑞偷人了。
誰知,無意之中,史敏竟然成了真相帝了。
“罵的就是你!”史敏甚是瞧不起林瑞,“養小白臉的淫婦,不要臉!”罵完了,她也就當是吐了口唾沫,轉身就往外面去。
而林瑞,她的目光掃過所有在場人的臉,有的人恍然大悟,有的人是好奇驚詫,也有的人是不敢置信,林林種種中,不管是哪一種,都少不了鄙夷輕視。不管是哪朝哪代,不管社會進展到哪一種程度,世人的目光還是那麼苛刻,接受不了一個女人背著自己的男人跟別的男人上床啊。
可林瑞不知,不是世人刻薄,實在是,一個社會需要道德來約束。
洛夕同樣鄙夷可看了自己的母親一眼,並沒有上前半步,她掃了一眼從門口消失的史敏,私底下,偷偷地在左手手腕上摁了一下。
“在這等我,我去去就來!”徐默塵在司微語耳邊低語一聲,便飛快地沖了出去。
司微語還來不及問,他已經三兩步就到了門口,速度飛快,只是他才出門,司微語便听到了一聲槍響,緊接著,砰砰砰的又是好幾槍。
槍聲響起,整個靈堂里都亂成了一片。司微語懶得去顧及這些,她扶著王怡,和徐庭白一左一右,逆著人流往外走去。
一共是四聲槍響,然後就沒了聲響,待司微語等人走到門口的時候,靈堂里又安靜了下來,只是前面不遠的地方,徐默塵蹲在地上,他的面前時躺在血泊中的史敏,他正在用手機打電話。
三個人忙奔了過去,王怡只顧著地上的人,看看還有沒有救,而徐庭白和司微語則是習慣性地四處瞅了瞅,沒有看到任何異樣。
“讓那些人跑了!”徐默塵說完,回頭看了一眼靈堂那邊。
“是洛夕?”司微語問道。
“嗯!”
徐默塵用拇指摁住了史敏胸口上方的那一處大動脈,顧遲本沒有走遠,他是在門口等史敏,听到槍聲趕緊趕過來,沒想到只趕上救自己的母親。
“媽!”顧遲雙腿一軟,差點摔倒在地上,身為醫生,看到傷病,只顧得上大嚎。徐默塵越看越不順眼,一腳踹過去,“嚎什麼嚎?快點過來幫忙!”
“怎,怎麼幫?”顧遲噙著兩泡淚,問道。
一個醫生,遇到這種情況,居然要問別人怎麼救死扶傷。其實顧遲不是這樣的,他醫術精湛,平日里在手術台上非常鎮定,很有風範的,只不過此刻遇到的是自己的母親,才會亂了陣腳。司微語卻很想知道,如果有一天是徐向晚生孩子,不知道顧遲會是怎樣一種景象?
她突然覺得,幸好她喜歡的人是徐默塵,如果是遇到個顧遲這樣的,估計她會抓狂。
“抱起她!”徐默塵當機立斷道
見顧遲哭著顫抖著伸出手,徐庭白一把拉開他,上前就抱起了史敏,和徐默塵配合著一起向前跑去。這里本就是在醫院,方才徐默塵也跟醫生打了電話,才跑了兩步遠,便有醫生護士推著擔架車,帶著急救設施過來了。即可為史敏裝上氧氣罩,又飛快地打上點滴,便推著車往手術室飛奔。
這一次,連顧遲都沒有進去。一行人等在手術室外面,顧遲又是哭,又是捶牆,又是幾次要往手術室闖,折騰了個夠。
不到半個小時,手術室的門就開了,主治醫生出來,徐默塵和徐庭白圍了上去,徐默塵一把扣住顧遲的手腕,問道︰“如何?”
“子彈正中要害……”那人偏了頭,道︰“進去說幾句話吧!”
顧遲一听,眼前一黑,身子就要往後倒,徐默塵一把拍醒他,“一會兒再暈不遲!”便對徐庭白道︰“我陪他進去,估計要姐回來了。”
徐庭白點了點頭,轉身就去給徐向晚打電話。
手術室里,史敏整張臉已經沒了血色,鼻端插著氧氣管,見顧遲過來,死白的眼珠子轉了轉,手指頭動了動,卻是再沒有了抬起來的力氣。
“媽,嗚嗚嗚嗚……”顧遲撲過去,只抱著史敏的胳膊哭個不停。
史敏卻只盯著徐默塵,想從他臉上找到答案。
“你猜得沒錯!”徐默塵道,“這也是史岩……的原因。”他到底不忍心把“死”這個字說出來。他看到洛夕的手動,趕出去的時候,便看到有一個“機械人”朝史敏開了槍,那機械人似有靈智一般,看到徐默塵出來,便飛快地一起跳跑了。因那機械人背對著他,徐默塵打了三槍,都沒有擊中“死穴”。
但,史敏卻是與那機械人面對面過,不是這個國家的品種,目無神色,格外嚇人,導致那人開槍,她連躲都忘記了。
“洛,洛,洛家?”史敏是費了很大的力氣才說出來的。
“媽,洛家的人,我幫你去殺了他們!”顧遲離史敏最近,听了這話,怒從心頭起,起身就要往外跑。史敏必然很急,好在有徐默塵在,一把摁下他。真是百無一用是書生,看到人受傷都腿軟的人,竟還想去殺人?
“不錯!”徐默塵道︰“我先出去了!”
見慣了死人,只要不是自己在意的,基本很難再打動徐默塵的心了。他從里面出來,掃了一眼站在走廊一頭和徐向晚說話的父親,便走向等在走廊上的司微語。
“怎樣了?”王怡問道,雖然看神情就能看出來,卻總希望事情能夠有轉機。到底那人是顧遲的母親。
“就那樣!”徐默塵道,他抬手在司微語臉上捏了一下,然後道︰“一會兒讓爸爸帶你們先回去,我先留在這里。”
“是,那個?”司微語問道。
“嗯。”徐默塵道,“看來得加快進度了,不知道季南那邊情況如何。”
“他們弄了這麼多年,想要破解也不是一朝一夕的事呢,你也別太著急了,想個穩妥的辦法再行動。”司微語道,“我不希望你出任何事。”
“怎麼會?放心!”徐默塵說完,听到徐庭白的腳步聲,他扭轉頭,走開兩步,望著父親。
“我帶她們回去吧!”方才徐默塵說的話,徐庭白都听見了,便道。
“嗯!”
“顧遲這邊,你看著點,別出什麼事。你姐今晚趕過來,我是讓人護送回來的,應該沒事。”徐庭白道。派了三架戰斗機護航,應該不會有事。
徐庭白帶著王怡和司微語回去了。徐默塵一個人等在走廊上,本來不讓吸煙的,他靠在窗台出,頭伸出外面,點了一只煙。
“嗨,你你你,誰啊,這里不讓抽煙不知道?”一個清亮的女聲在身後響起,徐默塵扭頭一看,是個戴著護士帽,一臉驚愕樣的小姑娘,約莫二十來歲,長得很是清秀,卻是一副傻樣。正好一根煙已經抽了一半,他在窗台上將煙頭摁滅,直接扔了下去,抬步就走。
“哎哎哎……”那小護士其實是個機靈的,只不過徐默塵長相太過妖孽,一下子把她給鎮住了。她是上個月才分到這醫院來的研究生,名叫蔣婷,和何意一個科室。她是外地人,學習成績極好,人又長得俊俏,心氣兒也很高,平日里和同事之間距離保持得極好,也沒有听說過多少這京都里的傳聞,自然是不認識徐默塵這樣的妖孽。
見徐默塵根本就沒有搭理她的意思,她追上兩步,索性就說了,“你怎麼隨地亂扔垃圾?你這人……”若是換了別的人,興許就說了“你真人怎麼沒素養?”但徐默塵很明顯就不是那種沒素養的人,相反,素養高得都懶得去遵守一些規章制度了。
隱約的哭聲從手術室里傳出來,徐默塵哀嘆一聲,不得不提步往里面走。不知道史敏都說了什麼,但很明顯,史敏已經仙逝了。“如喪考妣”這四個字,多年來,徐默塵只理解其字面意思,此時此刻,顧遲演繹得生動十足。
“你哭什麼?”徐默塵听得煩了,一把拉起他,“是不是個男人?”
“顧,顧醫生?”顧遲是這醫院有名的外科醫生,家世好,畢業學校也好,就是人憨直了一點。蔣婷必然是認識的。
“嗚嗚嗚,默塵,我媽媽死了你都不讓我哭?要是你媽……”顧遲撲在徐默塵身上接著哭,嘴里念叨著。
“閉嘴,你要是敢說下去試試?看我不削死你。”徐默塵道,他是絕對相信顧遲是會把後面的話接下去的,要是真說出來,他不保證他有耐性讓顧遲活著出去。
蔣婷捂著嘴想笑,卻不敢。她的目光落在徐默塵身上,他一身深色衣服,顯得整個人越發清冷,軍人慣有的平頭,深邃的五官,筆挺的腰身,一個男人能有的出色點在他的身上顯露無遺。蔣婷想,這樣的男人,真是天神一般的存在。她掏出手機,正要瞧瞧拍照,卻被徐默塵一個眼刀止住了。
她將手機背在背後,訕訕一笑,調皮的神態很能打動人的心,只可惜,徐默塵全沒有看到,他拉開顧遲,正好褲兜里的手機響了,他拿出來一看,是司微語打來的,還沒說話,臉上已是掛了笑容。
“到家了?”徐默塵柔聲道,他走了兩步,離顧遲遠一點,卻也只站在手術室門口。
徐默塵的笑難得溫柔,蔣婷很難將此時的他與方才那個臉上帶了凌厲之色的男人聯系在一起,她想,到底是哪一個女孩子能夠得他如此溫柔對待,她一定是上輩子拯救過地球。
不知道那邊說了什麼,卻听到徐默塵低沉的笑聲響起,歡愉如陽光一般,點點灑落在氣氛沉郁的手術室里。蔣婷想,這個男人,真是霸道呢,也毫不在意旁人的心情。看樣子,他和顧醫生關系非常好,此刻顧醫生的母親去世,他要笑可以到外面去笑,卻非要在這里笑。
這個男人,霸道得讓人……心馳神往。
急促的腳步聲在走廊里響起,徐默塵收了手機,看到來人,松了一口氣。
來的人是史年,看徐默塵的眼神色難辨,復雜難解。徐默塵卻只掃了他一眼,根本連看都沒看他身後跟上來的史家人,抬步便往外走。
“等等!”史年還是開口喊住了他、
徐默塵停下腳步,斜著眼看著史年,听他問道︰“是什麼人?”
徐默塵沉著臉,道︰“機械人!”說完,這一次是真的走了。
蔣婷的腳不由自主地往前挪了兩步,卻還是沒有追出去。剛才不知道他是在和誰打電話,看似溫柔,她卻也知,他那樣的男人,不是一個普通的女人所能駕馭的。就算再想,卻也不能心急。
車在門口停下來,看到大步走出的徐默塵,冷哲摁了一下喇叭。剛才他到徐家去找徐默塵,听司微語說他在這里,他便過來了。
何意今日上晚班,她沒睡醒,有些迷糊,正在上樓梯,冷不丁地听到在耳邊響起的喇叭聲,不由得嚇了一跳,心情也跟著就不好了。她特意從這車的駕駛側過去,不期然看到冷哲,便沖了上去,敲了敲玻璃窗。
冷哲搖下來,見是何意,便將胳膊擱在窗口,笑著道︰“怎麼,〞po chu〞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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