魯軍發出請求徐世昌簽署任命李順為新疆督軍的電報,著實把個徐大總統震得不輕,可更驚訝的還在後面,只剩半口氣的楊善德提出辭呈並舉薦魯軍第三師師長馬舒嘯接替自己職位,省長還由齊耀珊擔任。
事情被徐東海身邊人員傳出,無數人恍然大悟,還好奇這位善于渾水摸魚的匪帥性子變了,感〞qing ren〞也不是善茬,趁著直皖兩軍打生打死,他卻直接下黑手準備豪取新疆跟浙省,而且其人敢這麼的咋呼出來,那軍隊早就該開拔入境了。
只是浙江好說,那邊的富足全國人民都知道,拿下來中國的精華地帶基本歸于其手,且楊善德之前就與他眉來眼去的,很容易接收,可進軍新疆卻是個什麼章程,那里比外蒙好不到哪兒去,人口也是稀少的很,民族勢力混雜、列強插手其間,再說了,現任督軍楊增新于本地勤勤勉勉十來年,不說有大功,卻一直保證邊疆的基本安寧,治政手段也是嫻熟無比,你招呼都不打一聲合適麼?
而且人直系費勁巴拉趕跑了段祺瑞,正要重整舊山河呢,回頭一看,好麼,感情哥幾個亂戰一頓您把大頭給拿了去,這事兒放誰身上也得憋屈的很。
只是不管外界如何議論,王子安卻擺出一副任他風吹雨打,我自巋然不動的姿勢,魯軍各部還在按部就班的進入到浙省,隨即接管各部防區,整編軍隊;至于新疆,已是騎兵軍軍長的李順帶著察哈爾省軍第一旅、騎兵第一師從科布多南下,所到地域守軍聞風而降,壓根沒有抵抗的心思—蓋因楊增新崇尚無為而治,一力削減手下兵丁數量,分布到各地的駐守兵力極端稀少,沒有那心情、實力抵抗。
而李順也不計較一城一地之得失,分兵兩路進入新疆,除以少部分軍力保障後勤線外,一路直擊迪化城,一路南下攻取伊犁,其人長時間未得啟用,一朝脫籠,自是奮勇前進,好給自己的功勞薄添一筆,防著日後再給冷落,不過新疆地域寬廣,跟外蒙差不多大的地方,他這一時半會兒估計也走不到地方。
……
“馬軍長,貴軍遠道而來,我等已備下薄酒,還請稍頓片刻,在此小酌幾杯,也好讓浙省士紳略表心意。”北洋陸軍第四師師長陳樂山有些討好意味的對著剛進城的馬舒嘯說道,秉承中國人做官規矩,擅自將其人副軍長中的“副”字給去掉。
聶憲藩頂替王子義成為第二軍軍長,馬舒嘯也就隨即升任第一軍副軍長,不過也快到頭了,依著魯軍規矩,等局勢穩定下來,他就得在督軍位子上領著一群地方守備兵力行守土之責,整天介跟漫山遍野的土匪作斗爭去,不過這可說不上是明升暗降的把戲,沒看大帥的堂叔並兄弟也只給了個督軍位子麼。
“陳師長客氣。”馬舒嘯心安理得的接受了陳樂山的奉承,也沒糾正錯誤的意思︰“只是兄弟不勝酒量,一會兒您可別跟人一塊兒灌我酒啊。”他看著這位從軍甚早的第四師師長,心中有些看不起其人作態,讓你先前听從段祺瑞招呼不搭理楊善德的要求,這會兒段合肥垮台,你也沒後台了,害怕了吧,晚了。
陸軍第四師作為北洋直屬,在其師長帶領下依附于皖系,一直看不慣跟王子安打的火熱的楊善德,不過因著駐地在浙江,這次直皖大戰也就沒能趕上,現在大腿沒了,得趕緊再換一個。
“不會,不會。”陳樂山連連擺手,一臉的急公好義︰“您放心,兄弟也知道您軍務繁忙,絕不會擾了您興致,這場酒席純粹接風宴,一會兒他們要灌您酒,我本人擋著。”說完昂起頭,拍拍胸脯。
馬舒嘯的部隊本就駐扎在甦南一帶,此次得了命令南下,先期接收原嘉興府跟湖州府的地盤,將當地駐軍後送點檢,隨即帶著一個旅的部隊進入到浙江治所杭縣,此地分駐著第四師的一個步兵旅,也是第四師的司令部駐地。
直系正在搶收戰爭紅利,現下沒有功夫顧得上這邊,他們也便大搖大擺的進入城內,還未等拜會楊善德並與其交接關防大印,就給陳樂山攔在了城門口,撕扯著不放一定要先喝頓酒再走。
“馬軍長可能還不認識,我給您介紹下,這位是我浙省人士張靜江增城,上海灘的達人,這一位…”陳樂山不辭辛苦的介紹著,馬舒嘯並身後幾位高級軍官也都樂呵呵的跟眾人見禮,不見任何不耐之色。
待認識完畢,一行人等落座,寒暄幾句,酒樓廚子開始上菜,隨即眾人觥籌交錯起來,席間陳樂山有些狗腿的問道︰“不知馬軍長何時就任督軍之職,到時我等再您辦一場更大的宴席,再叫上眾位兄弟一起,給您賀賀。”他這一副完全不顧馬舒嘯後輩軍人的作風直讓跟其一起過來的名流仕紳等人也暗自搖頭不已,也太沒骨氣了點。
“陳師長不會沒听過我魯軍禁止收受賄賂吧?您這是不是賀喜,是想要我被大帥罷官啊。”馬舒嘯仍舊笑眯著臉說道。
“哪兒能呢,這就兄弟們的一片心意,絕對不是什麼賄賂,再說了,幾頓飯就想賄賂您馬軍長,明天過後的督軍大人,也太看不起您的身價了吧?”陳樂山咋咋呼呼著︰“想來就是一頓飯而已,靖帥日理萬機,就算听說了也不會拿您怎麼著,您可是他老人家的絕對嫡系。”
“的確。”酒已經喝過幾輪,外面傳來腳步聲,有人進來跟馬舒嘯耳語幾句,隨即他的臉色開始變成陰冷︰“一頓飯而已,沒什麼大不了,就算押妓作樂也無所謂,反正都是玩玩兒麼。”
眾人都已喝的面紅耳赤,未注意到其人臉色變化,只笑哈哈的應承,心中卻道魯軍平日里吹得響,到底跟別家都是一丘之貉,卻不想那人猛的一聲大喝︰“既如此,那在戰場上喝酒押妓也是無所謂了?陳樂山,枉你身為北洋高級軍官,不思以身作則治理軍內風氣,卻只想貪歡作樂肆意妄為,如此軍人混入軍隊,實乃我軍之恥辱。”
這是嘛子情況,半桌人傻眼,剛還好好地這咋就教育上人了,隨即見他緩緩掃視一圈人群,直讓眾人不敢與其對視,“接上峰電報,陳樂山所率北洋陸軍第四師軍紀敗壞,多有欺壓良善、強買強賣、走私鴉片、開設賭場、煙館、妓院等惡行,現予以就地整編,士兵亟待考察合格分散打入各軍,原第四師番號撤銷,其部軍官統一進入濟南講武堂進修兩年,不合格者不予結業。”
氣氛變得甚是濃重,陳樂山本通紅的臉頰這會兒憋成了紫青色,剛喝掉的那點兒酒也都散發干淨,就處在爆發邊緣了,不過他還是听著馬舒嘯繼續說道︰“至于陳樂山本人,調任熱河都統行署參議,參贊北上外蒙軍務,以觀後效,若再有作奸犯科等不法之事,交由軍事法庭審判。”
“老子不服,衛兵…”兔子急了尚且咬人,何況這等手握重兵的軍頭呢,不過其人剛想作困獸猶斗,槍套還未打開便被跟隨馬舒嘯一起進來的軍官拿槍指住腦袋,不一會兒外面竄進十數個手持沖鋒槍的士兵,陳本人還好,到底見過大場面,猶自保持鎮定,跟他一起擺酒席的名流可就吃不住勁了,有人褲襠里甚至滴滴答答落下了液體。
“指望你放在外面的幾十個衛兵,還是說城外軍營里的一個旅部隊?明白的告訴你,全特麼繳械投降了,至于你的那位親信旅長,這會兒因為抗命不尊已被我方當場擊斃。”馬舒嘯上前將他腰里槍支拿過,遞給後面士兵︰“把他帶下去,即刻後送,還以為魯軍跟北洋一個熊樣呢。”
“各位莫要害怕。”把那罵罵咧咧的師長送走,馬舒嘯舉起酒杯,朝著幾位名流說道︰“陳樂山咎由自取與你們無甚關系,但日後可一定要注意了,若對政府公職人員或當地駐軍進行收買賄賂,被逮到後很可能罰的傾家蕩產,蹲局子也不是不可能。”
“來,坐下喝酒,咱們繼續聊,兄弟粗人一個,日後尚需各位多多幫助。”打一棒子再給個甜棗,是讓這等人老實的不二法門,否則他們天天試探你的底線都能讓人煩不勝煩,不若今日直接將話挑明。
“喝啊,怎麼,不給兄弟面子。”馬舒嘯皺起了眉頭,隨即就見他們忙端起酒杯,手掌顫抖下把酒灑落懷里也是未有知曉︰“…馬軍長請,馬督軍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