甦魯豫皖交界處是平原,河網眾多但沒得幾個大河,若是秋冬季說不得人馬就能趟過去,本不是打游擊的好地方,這要讓官軍給輟上,只要不是騎兵,想跑可不是容易的事兒。
但此地也有另一遭好處,那就是地處四省邊界,三不管地段特多,今兒還在河南開著莊子呢,明天就有可能跑到安徽黑吃黑去,若有官軍來剿, 溜一下又進了甦北,放到前清年間,時間充裕了還有可能再往魯西南打打草谷。
也如此,楞多在本地混不下去的土匪桿子跑這兒求活,而且先前此地駐軍不是太多,皖東北與甦北一帶僅有張勛的辮子軍駐扎,他們對剿匪興趣遠沒有當土匪來的大,故此碼子是一伙接著一伙,只要不鬧大,誰也不來操這閑心去圍剿。
可如今此地除原豫省歸德府一帶外余者歸了王子安管轄,他眼里不揉沙子的作風斷不可能容忍境內有大股碼子存在,攆走定武軍又馬不停蹄的對其進行清剿。
看著天空中不斷盤旋的飛機,丁萬松有些無語,己方可是土匪,您用得著上飛機麼?不過他也沒見過這東西,只是听人說過,也就沒防空的意識,給周圍人解釋幾句不再管它,反正那玩意兒只在天上轉悠,煩了也就該走掉。
不過想到此丁萬松有些明悟,自己等人在此地聚集吆喝可是有個三四天了,對方僅在外圍下手,這是要把己方攆到一塊兒好干活啊,不過也無所謂,自己的打算只是多收攏幾個人,沒想著跟魯軍一較長短,他還沒活夠呢。
該想想該干干,一番人馬整頓,碼子聯合軍們開始鬧哄哄的啟程跟人開片,剛才為提升士氣,李司令命人抬出了幾箱子白花花的銀元,明言奮勇前進者皆有賞,這可不容易,光復軍形成時間太短,沒有大的進項,僅靠少部分手頭寬裕的支援幾個。
一番鬧騰,魯軍已是開到離著不足五公里遠,雙方探馬交手的槍聲不時就能傳來,中間甚至伴隨著幾聲炮響。
這可難辦了,丁萬松臉色有些陰沉,從定武軍潰兵口中他得知魯軍大量配屬迫擊炮,那玩意兒十分輕便,反觀己方槍彈兩缺,老多人手里還扛著紅纓槍呢,一會兒打起來說不得得靠人命向前沖,只是不知道土匪們能不能承受這種傷亡,敗的太快可是不符合自己原意。
好在騎兵還有不少,土匪麼,自打那王子安把響馬的名聲打出來,匪軍們也都銳意向其靠攏,平日里打家劫舍多注意著馬匹,縱使弄不到合適軍馬,駑馬甚或大青騾子卻是不缺。
依著丁萬松的意思,己方最好還是行以逸待勞之法,等著對方來攻,可那李鳳朝死活不願意,其他各路首領也是不同意者甚多,他們覺著此乃提升己方士氣的絕好良機,丁萬松沒法,只能隨著他們去,不過此舉更堅定他看事不好裹挾人開溜的決定。
隨著雙方距離越來越近,丁萬松個軍師開始發揮自己的作用,指揮兩部擁有大量騎兵的碼子前去行騷擾之策,然後指派幾個平日里看不順眼的同行準備步兵進攻,再有部分人迂回到後方切斷退路,緊接著—四面八方的弟兄們開始圍攻吧。
一番指揮讓李司令大為贊賞,盛贊其人有諸葛遺風,不愧正規軍連長出身。
……
“草。”宋老年看著前去騷擾魯軍的兩部騎兵轉眼給人驅散有些惱怒,這都些什麼人,五六百號人上去打了幾槍讓人幾發炮彈把馬群給驚了,都如此還打個屁仗,那群步兵打沖鋒的土匪倒是好點,可你把屁股撅半天不上前是咋的了。
作為李司令對頭,宋老年分配到的任務不太好,迂回到敵人側翼進攻,不過比起正面強攻還算可以,都是河南來的趟將,李鳳朝到底沒敢把事情做絕。
把手里的六子左輪重新上遍子彈,看看周圍弟兄都已做好準備,槍一揮,口中怒喝道︰“弟兄們,給老子上。”
“殺啊。”陣地爆發出陣陣怒吼,一群群****著上身的趟將、馬匪手持大刀就沖了上去,這些是敢死隊,靠著一時血勇上前跟人肉搏的,後面跟的則都端了步槍,正面的弟兄已然展開攻擊,此時不上更待何時。
前方槍聲不是太激烈,宋老年有些慶幸,看樣對方為防御正面強攻派出了大部分人手以致有些疏漏,不過槍聲雖稀落,還是有人不時被擊中身亡,這可有將近五百米的距離,也不知那些人有何手段這麼遠也能打到。
身邊人時不時死去,宋老年也心虛了,雖說己方這次圍攻派出近三千人,可子彈不長眼啊,說不得哪會兒就得給流彈咬死,想到這兒他落後幾步,從隊伍中間跑到後面,嘴里兀自喊著︰“給老子上,突入敵軍者賞大洋,後退者死。”
距離越來越近,稀落的槍聲猛然激烈起來,宋老年清楚的看到自己手下兒郎們像被割麥子般齊刷刷打倒一片,而前方魯軍槍口的火焰也在一刻不停的跳動著。
“沖過去。”宋老年被滿地的尸體刺激到了︰“後退者死。”說罷手中鬼頭刀猛地朝一向後退去的土匪頭上砍去,只一刀便將那人性命結果。
可這會兒他悍勇了,手下人卻慫了,只片刻承受不住機槍火力的土匪們便紛紛敗退,速度比來時都要快上幾分,眼見情形不對,再不退就得落單的宋老年也不喊了,順勢拖刀往回返,只是苦了手里六子左輪,一槍也沒放出。
回到己方陣營,找那會算賬的清點一番,自己帶來的三百弟兄連同分配的三百多人減員五十來個,也就一成左右,可這對土匪而言也是多得很,他們往日里開莊破圍打的淨是鄉下老財,傷亡大了的話即刻遠遁,輕易不與人拼傷亡,遇到官軍來剿更是喊一嗓子風緊扯呼就退去,哪見過這麼大的陣仗。
不過減員雖有五十來人,但死亡者也是不多,還有不少受傷者躺進攻路線上挺尸哀嚎呢,這對己方士氣的打擊可有些大,宋老年有些頭疼,就這素質自個也別罵其他方向的同行了,都一個水平的東西,誰也好不了多少。
拿出當年開莊子弄來的單筒望遠鏡,慢慢觀察其他幾個方向的進攻情況,雖是平原地一覽無余,但正面戰場離這兒有些遠已是看不太清楚,與自己相背馳一方更看不清,只是那里的槍聲也稀稀落落的,估計比自個強不到哪兒去,也就圍攻後路那邊兒打的算是有聲有色,至少撐得時間長些。
不多時遠處又傳來打殺聲,宋老年看著手下還沒整完隊的弟兄有些氣惱,暗自嘀咕著這破仗有可能打爛,得早作準備的才好。
土匪們合碼只是近段時間才開始,準備時間太不寬裕,組織度也就談不上,四面圍攻中出現脫節乃是理所當然。
不過等宋老年的人又一次給人攆下來後軍師派人告知,下次進攻當以火箭為號,四面同時發動,斷不能給人喘息之機,且不得私自後退,否則軍法從事,而為軍紀也同時派來幾個當過兵的做督戰隊的職責。
由此他也便等著進攻信號,時間不長三支火箭升空,隨後四面八方升騰起的火箭告知進攻打響,宋老年也便讓人發出約定信號,緊接把上衣一脫︰“弟兄們,日後吃香的喝辣的還是給人當喪家犬攆都在此一舉,頭掉了碗大個疤,是帶把的都跟老子沖。”
“沖…”士氣經過兩次進攻失利有些低落,喊得是有氣無力,不過當家的都罕見的喊起了跟老子沖的口號,手下人自是多多捧場,還是支應著身子勉力打起沖鋒。
現下已是到了下午兩三點鐘,中午沒得休息,加上太陽也毒,一眾人體力下降很快,跑起來速度明顯不如頭次進攻,而且匪兵也都學會了進攻中貓著身子,這招是跟參與後路圍攻的那群人學得。
他們那伙人以正規軍轉行土匪的佔多數,打起仗也是有板有眼,死傷在各路中算是最輕,且進攻中前進距離最遠,宋老年忙里偷閑派人去取經,回來就照著學了。
此次進攻還是如先前般遭遇,二到五百米距離有少數冷槍挨個點名,雖傷亡不大但士氣損失過重,誰也不知道這伙子打賊準的家伙下一刻瞄的是誰。突入到二百米內則有自動火力加入,宋老年見過重機槍開火,很明顯對方用的不是那東西,也不知是嘛子新式武器,听說魯軍淨搗鼓這些旁人沒見過的好玩意兒嚇唬人。
“趕緊沖,別停。”宋老年舉起手中左輪砰砰開了幾槍,對著周圍的進攻人群喊道,中間有幾個想後退的給人施行了戰場軍法,他也沒在意,現在就不缺人,沒那膽吃這份糧死了活該。
眼見得已是越過百米線,宋老年心中大喜,頭兩次進攻都是直接給人自動火力擊潰,這次弟兄們表現尚可,不過經此一戰己方傷亡有些慘重,若是退下去該讓別人進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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