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我以廠礦股權或免稅政策換取你手中的田地不知陳先生作何感想?”王子安將陳金元叫住突然說道。
“大人相中了我家還是誰家的地?您要想要我可以送給您。”陳金元一愣,他還以為什麼大事兒呢,反正家中田地也是自己白手起家後掙下的,送給他再去買一塊兒不就行了麼,若由此搭上他的線說不定能把家業做更大。
王子安見他會錯意解釋道︰“不是我想要,我是想問問若把你們,包括曹州府各位士紳手中的土地,以優惠政策或允許各位開采礦產為代價贖出來不知同不同意?”
陳金元聞言沉思片刻︰“要分情況,比如在下以經商為主對土里刨食不太感興趣,而且手中良田也不多,所以拿不拿出來無所謂,只在大人一句話,若是能給予優惠政策則更好,倒是詩書傳家的讀書人或鄉間大小地主對經商沒興趣的肯定不樂意,他們一輩子見識也就那樣,就算您把廠子送給他們,這些人也不知如何經營,到頭來還不如守著自己的一畝三分地實在。”
“我記得去年各地大旱他們家中收成都不好吧?”王子安疑惑道︰“就算不賠錢一年的功夫全搭上也樂意?”
“也樂意。”陳金元重重的點了下頭︰“別看他們收成不好,老農的收成更差,而且大戶人家怎麼說家底殷實經得起折騰,獨門小戶沒法子就只能賣兒賣女賣家產,據我所知就去年一年侯家集的侯家共買下近四千畝地,連上之前的在當地算得上最大的地主,只是不知王大人如此做所為何事?”
王子安想了下沒回答他的問題反問道︰“各家地租一般設在多少?平日里私設刑堂的事情做得多不多?”
“我家的少,一般收取三成五,待到災荒之年也會減免,怎麼說也是一個家族的親戚,做得太過面子上不好看,其他地方不一而足,少的三四成,多的七八成,災荒時如何做法就看個人性子了。”陳金元說道,“至于私設刑堂一事……”他頓了頓,想著王子安問這事兒是為何,難道想去除這項約定俗成的規矩?不能啊,都幾千年了︰“各家設家法只對家中之人所用,各大族都會有自己的族規,若是犯了禁肯定要實行處罰。”
這話一說王子安不由對其增加了點好感,他的地租算得上比較低了,若此人話中沒摻假以後倒是可以給他點好處籠絡到自己手下,感嘆道︰“農民的日子太苦了,遇上好主家稱得上積福,遇不上只能自嘆倒霉,唉你說,這人與人之間的差距怎麼就那麼大呢?”
陳金元哪知道差距為何這麼大,他就一商人又不是哲學家平日里閑的沒事兒淨搗鼓些旁人看著稀奇古怪的東西,訕笑道︰“這我不清楚……”
王子安打斷他的話︰“我只是隨便問問,別往心里去。”說罷端起桌上早已涼透的茶杯,裝模作樣的吹了吹里面茶葉沫子,陳金元見狀哪還不知他的意思,趕忙站起身道︰“在下還要回去與人商談事情,就不打攪王大人了。”
“陳先生慢走,以後會有好處等著你。”王子安放下茶杯︰“栓子,送客。”
陳金元出了大門,看到有人抬著張善義尸體往遠處走去不禁打個寒顫,快步向著自家走去,半路突然想到王子安的起家過程—打土豪分田地,這不明趕著問土地的原因是想著再給土棒子分地麼,而私設刑堂是要借此拿不開眼的開刀啊,想到此處腳步不由加快幾分,此乃大事兒,得事先給親朋好友通個氣兒,這人當年可是能止小兒夜啼的人物,全滅前去圍剿的官軍令闔省震動,招安後四處剿匪更是讓報紙連篇累牘夸贊其忠義無雙。只是剛才在鎮署衙門里的表現讓他有點臉紅,平日里膽大心細而又玲瓏八面的陳金元讓一具尸體嚇得口不擇言,被人听到可是一大污點。
王子栓站在衙門前望著陳金元漸走漸遠轉身返回屋內,見王子安與田書林正在交談遂將涼透的茶水換上,小心翼翼的問道︰“大人,您問他田地的事兒是不是想再分地?”
“不錯啊,知道我想啥了。”王子安夸獎他一句,“不過現在不同以前,咱不能再用暴力手段奪取他們手中的土地,要立足于合法斗爭。你也知道咱軍中學生兵很多人家產豐腴,現在能上得起學的人也大多吃穿不愁,所以要想給農民分地取得其擁護,而又不得罪士紳進而失去知識青年的支持可是兩難境地,得想個好點的法子。”
“可俺覺得只要咱手中有兵就行啊?誰不听打他個****的。”王子栓咋呼道。
“滾回去多看看我寫的東西,是不是覺得你也闊了就不用學習了?”王子安剛夸完他就被其下一句給刺激到,有點恨鐵不成鋼的說道︰“水能載舟亦能覆舟,教你多少遍了還學不會。”
“嘿嘿。”王子栓摸了摸頭,“咱要都學會了大人您不就沒得教了麼,俺還想多跟您幾天呢。”王子安早想把他放出去,只是先前因王璞的事情有點不放心所以未曾付諸行動,現在看來他嘴巴子倒是嚴得很,因此話里話外跟他透露過讓其外放領兵的事情。
“別貧嘴了,去把李順給我叫來。”
……
其後幾天李順手下的騎兵全部分散外出向著各地進發,自打王子安率部直搗黃龍拿下鎮署衙門所在渮澤縣城,下屬治縣全都來電表示擁護王大人英明領導,駐扎巡防營也都遞了降書,他們分散而去是為打擊趁亂出來劫掠的各路綠林好漢。
曹州府這地方與河南安徽江甦都搭界,土匪不少,而且由于黃河故道的緣故三不管地帶特別多,加上以前張善義對剿匪事情不太上心,各地鄉民為自保成立了民團,而民團的性質是忙時為民閑時為匪,所以趁著雙方干仗的緣故大批牛鬼蛇神跑出來打秋風,為此幾個縣城叫苦不迭,紛紛來電奏請王子安派兵剿匪,這地兒現在換了主子,所以王子安當仁不讓的派出兵馬前去支援各地。
攻下渮澤縣城的第二天王子安見了個老熟人,率兵離郭爬子而去的馬高腿。此人當時共帶走百十號人,都是他手下親信,因為都是步兵所以落在李順後面,進入曹州府後沒敢靠近渮澤縣城在外圍轉悠,聞听王子安拿下曹州府便過來投誠,他知道郭爬子已給王子安滅掉,雖然害怕可他家人還都在沂州府,無可奈何下只能如此。王子安知其為人與郭爬子不同且野心不大並未為難他,同意了他的要求,接收其兵丁並放其回歸沂州府與家人團聚。
這幾日王子安又開始忙的腳不沾地,兗沂曹濟道被全部拿下,光收編的前巡防營人馬就有好幾千,俘虜各地土匪近千,新近投軍的幾千熱血青年,加上手中原有兵馬已經超過一個鎮兵力,只是人員好招軍械難找,憑著各地巡防營的武備並不足以支撐如此規模軍力,且一個鎮兵馬每月人吃馬嚼的需要耗費十幾萬銀元,若不是各地秋稅尚未運往省城被其全部繳獲,想來光財政就得讓他喝一壺。
現在全國還是亂哄哄鬧成一片,各地師長旅長層出不窮,他的巡防營編制明顯不合時宜,為此已上報袁世凱請求一個鎮番號,可袁大人正忙著四處串聯,想風風光光的把清廷整下台未能顧得上他,故此事一時半會兒完不成。而他三番五次忤逆袁世凱的意思讓袁大人對其起了疑心,加上孫寶琦在中間添油加醋的說其壞話更是敗壞了他的印象分,若不是此刻還有個煙台軍政府牽制著,想來已被袁大人殺雞儆猴了。
打天下容易坐天下難,王子安現在是深刻理解了其中的意思,曹州府治下共有十一個縣,沂州府七個,兗州府十個,濟寧州四個,加起來總共三十二個,已經佔到山東闔省的三分之一左右,而且這邊兒地盤大,治下居民多,他壓根沒有這麼多人來治理,只能繼續留任部分官員。他以前在沂州府培訓過不少的民政人員,只是時間太短無法挑大梁,而且人數也不足,只能先給人打下手攢攢經驗。
不過上述事情急也沒用,只能一點點的解決。他打算把兗沂曹濟道的治所設置到兗州府衙所在地滋陽,那兒離著曲阜比較近學風濃厚,新近建成的鐵路津浦線在城外有站點交通便利,且地處平原人口密集,地下又有大量的煤礦,算是個好地方,只是此事急不得尚需慢慢運作。
這日王子安正在屋里與王璞商談軍隊改制的事情,卻听門外蹬蹬傳來腳步聲,抬頭看去田書林一臉嚴肅跑進來,手里拿著份電報,進屋後當即跑到他身邊低聲道︰“大人,蒙陰發來天字一號電報。”
“哦?”王子安騰得站起身搶過電報看起來。(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