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身形一晃,聲音似乎也變得支離破碎。
“折磨嗎?如果,我始終不願意放開手呢?那你想要怎麼樣?”
“那麼……”
她又後退了幾步,海水掩至了她的胸部,她定神地看著他,看著絕望道道撕開他眼底最後的那一點奢望。
“那麼,我現在就消失在你的面前。”
顧樂攥緊拳頭站在那里,沒有動彈斛。
她勾起了一笑。
“怎麼,是不相信我的話嗎?覺得我做不出這樣的事情來?因為沒有這個膽子?”
他只是定神地望著她,許久之後,吐出了一句。
“蓓蓓,你知道我愛你……”
裴蓓闔了闔眼,這個男人,當真到了這般倔強的地步麼?
為什麼就不能干脆地放開手?為什麼一定要固執地把她留住?
夠了,真的是夠了。
她咬下牙,放松自己身體的力氣。
冰冷刺骨的海水浸透了她單薄的衣物,一個浪頭拍過來,隨即,她便被推出去遠遠的。
她就這麼地當著他的面,瞬間沉入了海水里,之後,他眼前的視線便只剩下洶涌的海浪,再無她的蹤影。
顧樂臉色煞白,他沒想到,她真的對自己對他這麼心狠。
他慌亂地尋找,瘋了似的呼喊她的名字,潛入水里去找她的身影。
足足半個鐘頭,他才終于把她給找著了。
他邊向岸邊游著,邊一手緊緊地把她抱住,懷中的她已然閉上了雙眸,濕發粘在了她的臉頰上。
她這個模樣,讓他感覺莫名的心慌,就連手腳也不自覺地發抖。
他把她帶回岸邊,給她做人工呼吸,直到她把海水吐出來了,他才稍稍松了一口氣。
裴蓓的眼楮微微睜開點縫,就見到這男人呈放大狀的臉,還未看清他此刻的表情,他便伸手將她抱住。
他抱得特別的緊,緊得她連呼吸都覺得困難。
她沒有回抱他,而是雙手垂落在兩側。
她能夠感覺得到,他身體尤為明顯的顫意。
他在害怕,害怕她真的會出事,真的就這麼沉在了海里,就此離開這個世界。
大概,人急起來就什麼都顧不得了吧?
如果顧樂仔細想想,他會記得,其實她是會游泳的,她的泳技,當初還是由他親自教的。
這樣的她,又怎麼可能真的會溺水?
只是,這樣的話,她並沒有說出口。
她任由他抱著,被海水浸泡過的身體有些寒冷。
“蓓蓓……蓓蓓……”
他一再地喚著她的名字,就猶如當她沉入大海里時,他像瘋了一樣地大喊她時一樣。她並非沒有听見,而是選擇了以此一博。
她賭贏了,不是麼?
“蓓蓓,我放你自由……只要是你想要的,我都會給你,包括自由……以後都不要再這樣了,求求你……”
她的神色有些恍惚,這還是第一次,顧樂開口求她。
他是那樣高傲的一個人,從不向任何人低下頭來,可偏偏,在這個時候,說出了這樣的話來。
她說不出自己是什麼樣的心情,或許,這樣也挺好的吧?
之後,他抱著她回了屋子,幫她洗了身子,隨即,便走出了她所在的房間。
從這一晚以後,他便沒再與她同床共枕。
自她住進這屋子以後,她就沒怎麼吃過東西,有時候,就連顧樂強迫她吃,她也是只吃了幾口便放下,存心要跟他對著干。
而現在,顧樂除了定時會給她送來食物外,其他的時間都是對她避而不見的。
偌大的房間里,便只剩下她一個人。
她穿著長至足踝的長裙,推開落地窗,海風迎面地吹來,她站在那里,眺望著面前的大海。
她在等,等顧樂實現對她的諾言。
果然,在翌日下午,顧景和許子睿出現在海邊的別墅。
顧景見到她的一瞬間,便是緊緊地將她抱住。
“太好了,終于找到你了。”
她對著他抿唇一笑,旁邊,許子睿見到她消瘦的模樣,眉頭不自覺地一蹙。
“一個多星期的時間,你怎麼瘦了那麼多?難道這段時間你都沒有好好吃飯嗎?”
她只是笑,沒有吭聲。
顧景顯得是惱怒極了。
“顧樂呢?他在哪里?我非要把他揍得滿地找牙!”
許子睿看了一眼,便也隨著他去了,見裴蓓的箭步略顯有些不穩,便直接把她抱了起來。
“我先把她送回市區,等會兒你自個兒回來。”
顧景朝他擺了擺手,示意自己知道了,便邁開步伐打算在別墅里找到那個男人的身影,然後胖揍那個男人一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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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蓓看著顧景遠去的背影,想要說些什麼,但到底還是沒有說出口。
坐進了副駕駛座,她轉眸看著旁邊的許子睿。
“睿睿哥哥,我爸媽呢?”
他瞟了她一眼。
“他們本來也想過來的,可是你媽突然身體不太好,你爸便留在家里守著她。”
她應了聲,他將車子啟動,隨即,駛離了海邊別墅。
她從倒後鏡里看著越來越遠的別墅,緩緩地嘆了一口氣。
一個多星期,終究,還是要回到現實的。
不管這段日子里,兩人相處得再久,也只是一場由他虛構出來的夢罷了。
如今夢醒了,他和她,各自回到屬于自己的位置上。
各自安好。
開到半途,許子睿想了想,到底還是打算車子進入市區後,便直接往醫院而去。
“蓓蓓,我送你去醫院看看吧!你的精神不是很好,你這樣回去,也只會讓裴叔叔他們擔心而已。”
她也沒有拒絕,只是側過臉看著窗外飛逝而過的風景。
“其實我沒什麼的,只是最近這段日子吃得比較少而已……”
聞言,他的眉頭皺成了“川”字。
“你怎麼能折騰自己的身體呢?唉,算了,我帶你去醫院打個營養針,這樣起碼你回去的氣色會好一些。”
一個鐘頭後,車子到達市區。
她看著熟悉的街景,只不過是一個多星期的時間,卻不知道為什麼,卻給了她一種仿若隔世的錯覺,她不知道,原來自己是這麼想念這個她生活了這麼多年的城市。
如許子睿所言般,他直接就載著她到達醫院,而後,帶她到樓上去做各方面的檢查。
本來是打算只打營養針,沒想,這一檢查,醫院方面便直接讓她住院觀察一段時間,說是她嚴重營養不良,而且身體還受了寒,需要調養。
許子睿听說後,忙不迭去幫她辦好住院的手續,隨後,再通知裴聿和甦涼。
選擇的是一間單人間病房,她坐在病床上,印在瞳孔里的盡是白色,就連鼻翼里也全是消毒水的味道。
她深吸了一口氣,心情難免有些復雜。
不久後,裴聿和甦涼匆匆趕來。
甦涼抱住了她,眼眶微微有些泛紅。
“你這孩子,怎麼瘦了這麼多?為什麼就不能好好照顧自己呢?還有顧樂,他為什麼要把你帶走?你們之間是不是……”
她心漏了一拍,立即便搖了搖頭。
“我跟他什麼關系都不是。”
見到她這樣,甦涼便也沒再說話了。
反倒是裴聿,顯得是怒不可遏。
“這小子好大的狗膽,竟敢就這麼堂而皇之就把你從我的眼皮底下帶走了,他有把我放在眼里不?這事,我鐵定要跟他好好算一算!”
隨後,他似是想起了什麼,一臉緊張兮兮地望著她。
“對了,蓓蓓,爸的寶貝女兒,那小子沒對你做出些什麼事吧?你沒受到他欺負吧?沒有吧?”
裴聿緊緊地瞅著她,她不由得想起了那一個多星期以來在海邊小屋里發生過的每一件事,但是這些事,都是對他難以啟齒的,再加上裴聿本就很生氣,她怕她說出來以後,會讓後果更加嚴重。
所以然,她只是輕輕地搖了搖頭。
“沒有,什麼都沒有。”
听見她的話,裴聿這才稍稍松了一口氣。
裴聿是相信了她的話了,但並不代表,心細的甦涼也會這麼輕易地就相信她的話。
她的眼里閃爍著狐疑,之後,找著借口支開了裴聿,等到房間里只剩下她們兩母女後,這才對著她開口︰
“蓓蓓,你老實跟我說,過去的這一個星期里,就你和顧樂兩個人單獨相處,真的是連一點事情都沒有發生過嗎?”
裴蓓自知瞞不過她,只能垂下了眼簾。
“媽,我現在已經二十歲了,是個大人了,我自己的事我能處理好……”
她摸了摸她的頭。
“我不是想干涉你的事,我只是想讓你坦然面對自己的心,也面對顧樂。我是不知道這一個星期里,你和顧樂之間到底發生了什麼,你不想說,我自然也不會去追問,但我希望,你起碼自己心里要有個底。就像你說的,你已經是個大人了,該由自己來處理事情了,不是再像以前那樣依賴別人。”
听見她的話,裴蓓抬起頭看著她。
甦涼眉目一彎。
“其實,顧樂是一個好孩子,有些事情,我不說並不代表我不知道。從小到大,我都看在眼里,這孩子從來都是緋聞不沾身,是在等著誰,我想你也應該明白。顧樂他有點像他爸爸,也是執著地去愛一個人,從來沒有變過心,或許表達愛的方式是強硬了些,但是我們都不能就此來否定他的感情。”</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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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自個兒好好想一下吧!”
甦涼說完這話,便讓她躺下來休息。
裴蓓“恩”了一聲,平躺在床上看著頭頂的天花板,隨後,慢慢地闔上了眼。
她做了一個夢,當她醒過來的時候,已然不記得這個夢到底是怎樣的了,她只記得,在這個夢里的自己,很快樂,甚至前所未有的快樂。
這一覺,著實比在海邊別墅時要睡得塌實,或許,是因為終于回到了市區的原因吧?
而她一覺醒來,才知道在她離開之後,顧景找到了顧樂,兩人在沙灘上大打了一架,兩人身上都受了傷,但若說誰比較嚴重,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之外的,竟然會是顧樂。顧樂只年長顧景一歲,但兩人年小時就被顧宸送去學柔道和跆拳道,那時候是顧樂的成績要比顧景好得多,按道理說,傷得嚴重的,該是顧景才對的。
事後,從許子睿的口中得知,似乎,顧樂除了最開始的反抗外,大多數時間都是挨打的,而且,還是選擇不還手的挨打,就好像是故意迎上顧景的拳頭似的。
顧樂的傷勢到底如何,她不知道,她反倒是在顧景過來看望她的時候看見這男人的嘴角青腫了一大塊,除此之外,再去其他的傷處。
他故意不在她面前提起顧樂的名字,盡可能地給她說一些笑話來逗她開心,她臉上雖然笑著,但眼里卻是沒有絲毫的笑意。
住院的第三天,許子睿照常來看她。
他就坐在床邊,給她削她最愛吃的奇異果,削好皮以後切開幾塊,放到小盤子上讓她用牙簽來吃。
她吃了幾口,抬起頭看著他。
“睿睿哥哥,你們是怎麼找到我的?”
許子睿忙著替她削第二個,便心不在焉地回了一句。
“其實也不算是我們找到的,這一個星期里,我們都是到處去找你們的蹤影,根本就沒有人想到你們會選擇距離市區不過一個多鐘頭車程的海邊別墅。是顧樂主動聯系了我們,告訴了我們你們的地址,我們才會匆匆趕過去的。”
她的動作一頓,而後,手慢慢地垂了下來。
他削到一半,便停止了動作,轉眸望向她。
“可以說是,如果沒有顧樂的主動聯系,恐怕我們到現在都依然沒能找到你們吧?顧樂好歹在商場上混了這麼多年,怎麼可能當真一點本事都沒有?倘若他當真帶著你跑得遠遠的,只要有意隱藏,恐怕,長至幾年,都不可能會找到。”
她知道他說得都是事實,她也從來都知道顧樂不是什麼簡單的人。他自小就心思深沉,若不是他首先妥協,她不可能這麼快就能離開。
裴蓓看著手里的奇異果,長長的睫毛一顫一顫的。
許子睿瞟了她一眼。
“你現在既然已經回來了,那就別想太多了,好好地養身子,過幾天出院回家。你瞧,暑假都過了一大半了,再過不久,你就要開學了呢!”
她對著他一笑。
“是啊,你說得沒錯,現在的我,還有很多事情要考慮。”
譬如,她和顧景之間的事。
下午甦涼過來的時候,她深思熟慮後,終于做出了一個決定。
她把這個決定告訴了甦涼,甦涼雖然吃驚,但也沒說些什麼。
當天晚上,顧景便風塵僕僕地趕了過來。
他的面靨布滿了急色,看得出是接到消息後便趕來了,中間甚至就連歇息的機會都沒有。
他一到來,就劈頭問了一句。
“蓓蓓,訂婚的事為什麼不能當真?!”
彼時,甦涼仍然守在床邊,看見他以後便識趣地站起身來,拉開門走了出去,想讓他們有單獨相處的空間。
裴蓓見到母親離開後,這才仰起臉來望著他。
“景哥哥,那訂婚宴並沒有進行下去不是嗎?”
他攥緊了拳頭,站在床邊。
“就算沒有進行下去,也是能當真的。”
豈料,她搖了搖頭,想也沒想便拒絕了。
“當初,你說我們倆訂婚的原因,是幫著我不讓顧樂靠近我,現在,我是覺得已經沒有必要了,我相信,就算沒有你跟我的訂婚,他也不可能再接近我的了,既然如此,這訂婚就作廢,這樣不好嗎?”
她垂下眼簾,看著自己的手。
“是我太自私了,那時候,只想著要逃離顧樂,沒有想過你的感受。雖然,開始是由你提出來的,但你的目的是為了幫我,我不能那樣利用你,我自己的事,我能自己解決,我不想再讓你為難了。你跟他是兄弟,我最不願意見到的,便是你們兄弟反目,為了一個我,不值得。”
她說的都是實話,他們幾個從小就一起長大,可以說是別任何人都還要親。他們分享了彼此的童年,分享了長大的過程,她把他們都當作了自己的哥哥,而現在,便是她最不願意見到的。
她現在唯一能做的,就是兩
個都不選,這樣一來,便不會有任何的傷害,而顧樂和顧景之間,也不會存有芥蒂。
顧景站在那,眉宇間緊攏起難以言明的悲愴。
“難道對你來說,我提出跟你在一起,跟你訂婚,真的只是因為想要幫助你脫離顧樂那麼簡單嗎?裴蓓,你當真連一點都看不清嗎?”
聞言,她驀地瞪大了眼。
他目光灼灼地注視著她,那雙眸底,閃爍著別樣的深情。
“如果我現在跟你說,我也是有私心的,我的私心就是想讓你留在我的身邊,那麼,你是不是也會像推開顧樂那樣把我推得遠遠的?”
裴蓓瞅著他,好半晌都沒能反應過來。
他……他剛剛說什麼了?
他也是有私心的?他的私心就是想讓她留在他的身邊?
她沒有听錯吧?
裴蓓是徹底的目瞪口呆了,她是真的沒有想到,顧景竟對她抱有那樣的感情。
只是,與顧樂的強勢直接不同,顧景選擇的方式,是內斂的,是算計。
她放在被子上的拳頭慢慢地握成了拳頭。
她移開目光,聲音有些游移。
“你是在開玩笑吧?”
他往前探過身子,把自己湊近一些,她驚得向後一縮,睜著眼楮看著他。
他的眼里滿是認真,根本就找不到一絲玩笑的意味。
她的心,猛地墜入了谷底。
她終于知道,他並不是在開玩笑,他很認真。
“我有沒有開玩笑,難道你真的看不出來嗎?”
裴蓓心里一驚,伸手將他推開。
“我不管你到底是在開玩笑還是說真的,反正訂婚宴沒有進行下去,我們也沒算是訂婚,就這樣作廢,無論對你還是對我來說,都是最好的。”
然而,她卻見他勾起了冷冷的一笑。
“最好的?呵,我並不是這麼覺得。”
她不想再繼續面對他,干脆就翻過身子躺下,用背背對著他。
“我要睡覺了,你趕緊回去吧!”
只是,他沒有立即離開,而是站在那里,看著她露在被子外頭烏黑的長發。
他和顧樂,是兩兄弟,他們一樣都是與裴蓓一起長大,一樣是寸步不離地守在她的身邊,他敢篤定地說,他對裴蓓的愛,不比顧樂對她的少。
他本是打算等到她二十歲生日宴那天跟她說自己對她的心情的,沒想,竟然被顧樂搶先了一步,當他知道她和顧樂之間的不對勁,便想也沒想就對她說出了那樣的一番話。
與其,說是幫她避開顧樂,倒不如說是想借此更靠近她一點。
一個月的時間,沒有顧樂的打攪,他以為他成功地在她的心里佔據了一席之地了,就連在她不知道的時候,他甚至在裴聿的面前許諾,會永遠愛著她,裴聿這才會提出讓他們兩人訂婚的事。
他做了那麼多,又怎麼可能真的單純只是為了幫她逃離顧樂呢?
他以為她會察覺,可是沒想到,她當真遲鈍到這種地步。
他覺得兩人訂婚之後,他有的是時間跟她相處,他會慢慢地讓她適應有他在身邊的日子,然後,他再親口告訴她,他對她的愛意。
孰知,訂婚宴還沒開始,就發生了那樣的事。
一個多星期的時間,他找她找到快要瘋掉了,等到再見她,他知道,她和顧樂之間鐵定發生了什麼事,而那些事,成為了他和裴蓓之間最大的阻礙。
而現在,當真是應了他的想法。
他是真的急了,這才會忍不住對她說出自己隱藏起來的心意。
顧景望著她,嘴角不自覺地勾起了一抹苦笑。
“蓓蓓,好好看著我對你的愛,可以嗎?我不知道在這過去的一個多星期里,你跟顧樂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如果可以,我也不想知道。我只希望你能正面面對我的愛,不要把我拒之門外。”
“我不願意我跟你的訂婚作廢,但如果你執意要這樣,我自然不會說一句反對。我會告訴你,就算我們的訂婚作廢了,我對你的感情也不會作廢,不管要用多久的時間,我也會向你證明,我比顧樂更適合你。”
裴蓓沒有吭聲,仍然是用背背對著他。
但其實,她只是闔著眼楮,沒有睡著。
好一會兒後,她听見他離開的腳步聲,隨即,便是門被拉開的聲音,下一秒,病房內恢復原先的平靜。
她這才睜開了眼,雙眸無神地望著前方。
不管用多久的時間嗎……
……
……
翌日,醫生終于批準出院。
接近中午的時候,許子睿過來接她出院,裴聿和甦涼都沒有過來,她坐在床邊,看著他低著頭將所有帶來的東西一一收進包里。
“睿睿哥哥,”她道,“要不,我們訂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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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子睿收拾東西的手一頓,差點就給弄傷了自己的手指。
他抬起頭,嘴角抽搐地望向了她。
“蓓蓓,今天不是愚人節。”
她自是知道今天不是愚人節,她打橫躺在床上,伸長了手腳,一副懶洋洋的模樣。
“如果我跟你訂婚了,他們就能死心了吧?”
許子睿雖然沒有參與其中,但也听說了一些事情,便理所當然明白了她會那樣說的原因。
“你想太多了,就算我跟你訂婚了,他們也不可能就此死心的。他們倆的性子說到底還是有幾分相似的,一樣的倔,一樣的不撞南牆心不死。”
他頓了頓。
“而且,你想要跟我訂婚,並不代表我就願意。”
聞言,她猛地坐起身來,狠剜了他一眼。
“我就這麼差嗎?送給你你也不要?”
他哈哈大笑起來,神色溫柔地摸著她的腦袋。
“反正呢,我是不想摻進你們這灘渾水里,我還是當個理智的旁觀者就好了,你們要怎麼亂,都是你們自個兒的事,我只管在旁邊看戲,就已經能覺得很開心了。”
她囁嚅了兩句,便也沒再說話了。
許子睿將所有的東西都塞進了包里,拉上了拉鏈。
“以後別開這種玩笑了,知道不?”
“知道了知道了!”
她不耐煩地揮了揮手,聳拉著腦袋看著自己的腳尖。
他把包放到一邊,干脆自己也在她旁邊坐了下來。
“其實吧,你現在的情況的確挺為難的,倘若他們不是兄弟,起碼無論你做出怎樣的選擇都能輕松一些。偏生,他們是同父同母的親兄弟,你夾在他們中間,兩邊都不好做人,選擇誰,對另一個人來說,都是一種傷害,甚至,這種傷害也會存在于他們兩兄弟之間,導使兄弟反目之類的事情發生。”
她沒吭聲,只是讓自己的頭顱枕在他的肩膀上。
這,也是她所考慮著的問題。
先別說感情一事,就這樣的選擇題而言,往往都是兩難的。她也不是在顧慮些什麼,她不過是不想成為他們兩兄弟吵架的導火線。
之前在訂婚宴,還有在海邊別墅,他們都已經打過一次了,她不想類似的事情再發生第三次,甚至是更多次。
她唯一能做的,便是誰都不選,誰都不傷害。
“睿睿哥哥,你說,我該怎麼辦?”
許子睿勾起了一笑。
“涼拌!時間是最好的良藥,也是最好的答案,有時候,你思索了很多的問題都解決不了,日子久了,這個問題的答案會慢慢地顯示出來,到時候,你就知道該怎麼做了,你現在糾結也沒什麼用,還不如讓時間來替你做出選擇。”
裴蓓想了一下,似乎,他說的是最為好的辦法了。
既然她不想繼續這麼夾在顧樂和顧景之間,她不想那兩兄弟反目,那麼,最好的辦法,就是交由時間來處決。
只要日子久了,說不定他們會發現,原來,再深再久的愛,也會變得風輕雲淡。
其實,有很多事情,只是看得太重抓得太緊罷了。
許子睿站起身來,一手拿起了旁邊的包。
“好了,走吧!甦阿姨應該在家等急了吧?我送你回去!”
裴蓓輕微頜首,起身與他一起走了出去。
到達涼辰美景的時候,正巧是吃午飯時間。
許子睿將包交給了佣人,甦涼向他招了招手,示意他留下來吃一頓午飯,許子睿實在推脫不了,便應允留下了。
裴聿今天中午沒有回家,自從甦涼再次懷孕以後,他幾乎是每天除去辦公時間外便往家里跑得極勤,之到後來,甦涼有些嫌棄了,他才不至于把工作直接搬到家里來處理。
飯桌間,裴蓓顯得心事重重,吃得也不多,只簡單吃了幾口,便撂下筷子說吃飽了。
甦涼也沒有勉強她,讓她上樓好好休息後,便轉過頭吩咐林姨給她熬些清粥,等到裴蓓睡醒以後再吃。
等到林姨忙去以後,她才正面看著許子睿。
“蓓蓓的事,你應該知道了吧?能給我說說那天去接她的情景嗎?”
許子睿點頭,也沒想要隱瞞。
“那天去海邊別墅接她的時候,她的精神似乎不太好,就連走路都不穩。之前怕你擔心沒有告訴你,蓓蓓似乎在那一個多星期里,也沒吃多少東西,大概是存心跟顧樂斗氣吧?當時也沒見到顧樂,但看得出,他們兩人之間肯定發生了事情,只是蓓蓓不說,我們誰都不知道。顧樂那邊,是自從回來市區後就一直呆在公司里,看上去好像是想用工作來麻痹自己。”
听見他的話,甦涼嘆了一口氣。
“這兩個孩子,到底怎麼了?還有顧景,蓓蓓前不久讓我去跟顧家說,訂婚的事就當沒有發生過,可是當晚顧景就到
醫院去找蓓蓓了,出來以後臉色不太好。”
他笑。
“其實訂婚事宜作廢也挺好,這樣的話,三個人都會比較輕松,如此一來,想事情也能簡單明白一些。”
甦涼拿過旁邊的水杯喝了一口。
“希望如此吧!孩子也大了,我也不想去插手其中,他們想怎樣就怎樣吧!就怕你裴叔叔那邊不好控制,你也知道,你裴叔叔向來寵蓓蓓寵得厲害,發生了這樣的事,他鐵定是不會輕易繞過顧樂的。”
特別,是在只有顧樂和裴蓓才知道的一個多星期里所發生的事,就猶如一顆定時炸彈,隨時隨地都會爆炸。
就在這個時候,佣人走了進來。
“太太,有客人來訪。”
甦涼一怔,這個時候有人過來?
她還未想出到底是誰,下一秒,一抹熟悉的身影出現在門邊。
隨即,便是爽朗的一把男聲傳來。
“大好了!正是飯點!剛好能來蹭一頓飯!林姨在哪里?趕緊讓她給我把碗筷拿出來!餓死我了!”
許墨笙堂而皇之地在屬于裴聿的位置上坐了下來,看著一桌子的美味菜肴流著口水。
許子睿看見來人竟是自己的老爸,不由得扶額呻/吟。
“老頭子,你怎麼來了啊?”
“不是跟你說過了嗎?要叫爸爸!不然叫爸也可以!怎麼都這麼多年過去了,稱呼仍然改不過來?”
許墨笙瞪了他一眼,接過林姨拿出來的碗筷,開始大塊垛然起來。
旁邊,甦涼托著雙腮看著他。
“你在訓斥你兒子改不掉稱呼之前,怎麼就不訓斥一下自己怎麼每次都是踩著飯點過來只為了蹭飯?之前裴聿在家的時候還會忌諱一點,今天倒是連大中午的也過來了。小懶呢?你怎麼把她給丟下了?”
許墨笙吞咽口里的食物,這才緩了一口氣得以說話。
“她跟朋友去吃飯了,是她把我丟下才對呢!怎麼?今天裴聿不在?真是難得啊!那我能大吃特吃了!”
說著,就朝著廚房方向大喊。
“林姨!加個菜唄!我想下紅燒獅子頭,你煮的紅燒獅子頭特好吃了!我連作夢都能夢見呢!”
許子睿看著自家老爹這副自來熟的模樣,感覺有點丟臉。
“老頭子,這不是你家。”
許墨笙可管不得這些,他吃了一塊排骨,露出了心滿意足的笑。
“真好吃!為什麼林姨就偏偏要留在你們家呢?不管我出多少錢都不肯跳槽過去我家,唉,真是可惜了。”
甦涼笑出聲來。
“你過來該不會只是為了蹭飯吧?雖然,你經常這樣。”
他眨巴眨巴眼楮,把一整飯都扒完以後,才暫時擱下筷子。
“如果我說,我是覺得蓓蓓跟顧樂顧景都有糾葛,少了子睿那份,所以來替子睿爭一口的呢?”
他的話剛一說出口,就遭到了許子睿的大聲抗議。
“老頭子,你就是閑著沒事干存心想讓事情更亂一些吧?”
許墨笙笑眯了眼。
“兒子,你真懂我!你這麼懂我,你媽知道嗎?”
許子睿嘴角抽搐了一下,沒有說話。
見甦涼也一臉無言地看著他,他清咳了一聲,試探性地開口。
“要不,我不讓子睿摻進顧樂顧景這迷局里,讓他來個指腹為婚,定個老婆?”
甦涼想問他哪來的指腹為婚,沒想,便見他的手指指向了她仍然沒有隆起的小腹,她這才明白了他話中的意思,玩心大起。
“如果,我這胎是個男孩呢?那該怎麼辦?”
“……同性相戀?”
一旁,許子睿听到這里,是連死的心都有了,他不禁開始懷疑,這真的是他的親爹嗎?為什麼連同性相戀這種話都能說得出口?(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