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早朝之後,軒轅恆便將軒轅諾叫到了御書房。
見軒轅恆陰沉著臉,軒轅諾不禁笑道︰“皇兄好像,甚為不悅?”
“你難道不知朕為何不悅?”軒轅恆一聲冷笑,“朕只問你,你可去見過母後了?”
“見過了。臣弟幾乎日日去向母後請安。”
“那麼,母後可有提過,你早已該立正妃之事?”
聞言,軒轅諾默然不語,便連適才臉上的笑意也淡淡地收了起來瘙。
“你年紀已經不小,至今趙王府中卻只有一位側妃,立正妃之事你已一拖再拖,如何能夠再拖下去?至于正妃人選,魏太保的外甥女,趙大鴻臚的幼女……朕給你的選擇已經很多了,你到底看中了誰?”軒轅恆冷肅問道。
“皇兄,臣弟早已說過,如今臣弟無心立正妃。皇兄若硬要將哪一個送入我趙王府中,便是害了哪一個!”軒轅諾極其認真地說道。
“你……”軒轅恆似乎被他大膽的拒絕著了,聲音中是暗隱的怒意,“你如今無心立正妃,難道是在等著誰?你怎能有如此痴心忘想?慕容映霜如今是朕的妃子,日後也將永遠都是,朕想問你,你是在等什麼?難道,是想等著朕死麼?”
面對軒轅恆首次在他面前無法隱忍的憤怒,軒轅諾不語,只冷冷地看著那九五之尊︰“皇兄怎麼知道臣弟在等誰?又豈能妄斷臣弟在等什麼?”
“哼!”軒轅恆冷笑起來,“朕如何不知道?你以為朕真的不知,你時時潛入含章殿?以往你還竟還敢在朕面前大言不慚,說是要去暗查宮中之事。可是朕如今只問你一句,暗查宮中之事,需要你趙王親自潛入朕妃子的�室中去麼?”
軒轅恆強抑著怒氣盯著他,臉色陰沉得可怕。
軒轅諾沒有說話,眸中只有旁人讀不懂的傷痛、落寞與無奈。
“這到底是你第幾次進入她的�房?你告訴朕,你們做過些什麼?”語氣雖仍听似沉靜,但軒轅恆覺得自己氣勢洶洶的質問,已經不像平日的自己了。
“皇兄以為,我們做過些什麼?”軒轅諾終是出言回擊,冷冷反問。
“那要問你!”軒轅恆緊緊逼視他的雙眸。
“呵!”軒轅諾望著軒轅恆,冷笑一聲,不再說話。
“朕告訴你,你莫要以為朕死了之後,你便可以得到她!”
面對軒轅諾不屑的笑意,軒轅恆也明白自己的逼問甚是無理。以他對軒轅諾的了解,他知道他還不至于對他的妃子做出過份之舉來,“即使朕死了,她也永遠是朕的妃子,她永遠不可能屬于你!”
軒轅諾驚痛暗藏的眸光,卻迅速躲開了他無情的逼視,緩緩回應著他上一個質問︰“皇兄以為,臣弟會對她做出什麼來麼?即使是跳落懸崖救她,兩人共處山洞一夜,臣弟又何曾對她做出過什麼?”
重新帶著笑意的桃花眸,再次看向他的皇兄,想看看這皇帝听聞他的妃子與其他男子共處山洞一夜後,將是怎樣的氣惱。
可是,軒轅恆深沉的黑眸中,此刻卻沉靜無波,沒有他想像中的熊熊怒火。
“如今想來,臣弟倒頗為後悔……”
“你!”軒轅恆眸中終于寒光一閃,掠過一絲怒意。
“哈哈!”見軒轅恆再也無法故作平靜,軒轅諾不禁得意地笑了起來。
下一刻,他又正了神色道,“臣弟若真的要對她做些什麼,又何必等到如今,辛苦潛入後宮之中?皇兄如此揣測質問,臣弟可以不在意。可是,若然是她听到,她又該怎樣想?盡管在後宮之中風波暗藏,她留下來更是前途未卜,可她卻還是選擇在留在皇兄身邊。臣弟不知道,皇兄可曾想過,她這麼做到底是為了什麼?”
軒轅恆只靜靜地听著,沒有哼聲。
軒轅諾又落寞說道︰“臣弟此生最後悔的一件事,便是……當初沒有求皇兄將她賜給臣弟為妃,以致于如今,她心里早已只裝得下皇兄……”
“這些話,你便不要說了。”軒轅恆冷聲打斷了他,“她既已成了朕的女人,你便永遠也不要再想。許多東西,朕都可以給你,甚至江山社稷,朕都可以轉手交給你……惟獨,她不可以!因為,她是朕的女人!”
軒轅恆直直地盯著軒轅諾,一字一句,咬字清晰地說著。
軒轅諾無奈一笑︰“皇兄的江山社稷,皇兄還是好好留著吧!皇兄明明知道,臣弟從來不會想要這個!”
“那麼,你想要哪個?”軒轅恆的聲音再次起了怒意,一雙俊目也變得凌厲。
“臣弟什麼都不敢要!”軒轅諾苦笑,“皇兄可滿意了麼?”
軒轅恆再次冷哼一聲,道︰“你她將你叫入宮中的?她跟你說了什麼?”
同樣不願再糾結于能不能要她那樣令他痛苦的問題,軒轅諾正色回道︰“她對自己與腹中胎兒在後宮的處境甚為擔憂,對眾妃也有了防範之心。對于幕後指使秋若兮之人,她雖有懷疑,卻無實證。所以,她希望臣弟可以幫她一把!”
“她竟然如此相信你?”軒轅恆望著窗外,輕輕說道。
“因為在這洛都之中,除了她娘,只有本王對她最好!”軒轅諾臉上又再浮起了調侃般的笑意。
“好了,你走吧!朕沒有什麼要對你說的了。”軒轅恆沉著臉走回座上坐著,冷冷地下著逐客令。
“臣弟告辭!”軒轅諾識趣地退了出來,留下那尊貴帝皇,讓他獨自在御書房中思索為何她的寵妃根本不願相信他,依靠他,而去求助于一位宮外的王爺。
他同樣不願再就慕容映霜之事面對他的皇兄。因為面對,更讓他確知他此生也她再無緣份。因此,交談中的每一句話,每一個字,便都讓他的感到傷痛無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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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日午後,軒轅恆再次踏進含章殿華碧苑的時候,慕容映霜正坐在庭院中輕撥琴弦,宮女們侍立在四周。
琴聲悠揚動听,讓人聞之心情舒暢。軒轅恆靜靜地在她對面坐了下來,用心傾听。
“這是什麼曲子?”待慕容映霜輕緩地彈完最後一個琴音,軒轅恆笑問。
“這是我新作的曲子,隨心而奏。”慕容映霜臉是恬淡的笑意。
“為我們的緯兒所作的曲子麼?”
“嗯!”慕容映霜略略點頭,臉上起了不好意思的紅暈,“听絮語醫女說,有孕之人常听些優美樂聲,腹中孩子也會長得好,孩子他日性情,也會好的。”
“是麼?他也听得到?”軒轅恆問道。
慕容映霜抬眸一笑︰“應是听得到吧!”
“既如此,他的母妃已為他彈琴一曲,朕這當父皇的也該為他彈琴一曲才是!”軒轅恆認真說道。
“皇上也會彈琴麼?”慕容映霜驚喜問道。可出言一出,她不禁不好意思地暗笑起來。
琴棋書畫,本便應是軒轅氏皇族子弟自小必修的技藝。他們不止是“會”,甚至可以說是樣樣精通。軒轅諾應是如此,軒轅恆更是如此。
自己如此發問,未免顯得可笑。
只是言為心聲,想他如此威嚴冷漠的一個人,所奏琴音又是怎樣的情緒。
可軒轅恆卻不理會慕容映霜的驚喜、尷尬,以及沉思。他站起身來,兩步走到了琴邊。
慕容映霜想站起來讓出位置,軒轅恆卻輕輕按住她的香肩︰“不必!來人,再添一張琴凳!”
很快,宮女便抬了一張琴凳過來,依著軒轅恆的指示,緊挨著慕容映霜的位置放了下來。
軒轅恆挨著慕容映霜坐了下來,左手輕輕地攬住她的肩背,右手則放到了琴弦之上︰“我們便彈適才霜兒所作那首曲子吧!霜兒彈左手,朕彈右手。”
“這樣,可以麼?”慕容映霜大驚失色。
彈琴的難,便在于兩手合作。而音樂的本意,則是表達一個情志心聲。
如今,他卻要與她一人一手,合奏一首曲子。莫說兩只手初次配合,雖然兩人多麼高超的技藝;便是勉強配合得來,兩人心中情志若不一致,合手彈琴出來的琴音,也是極其難听而無味的吧?
“有何不可麼?”軒轅恆轉過攝人的俊眸看著她,眸中是寵溺而篤定的笑意,“這首曲子,是我們的緯兒母妃所作,又是母妃與父皇兩手合奏,他听到了,自然會開心之至!”
慕容映霜終是被他的話給逗樂了。身外的琴音,腹中的胎兒能否听到還是個問題呢?他又怎知緯兒會開心之至?”
“來,我們一起彈給緯兒听!”軒轅恆放低了聲音,誘惑般說道。
慕容映霜帶著幸福的笑意,輕輕地將左手放置在琴弦之上。即使這父母合奏出來的琴音不美妙,不動听,她的緯兒听到,也該是幸福而滿足的。
緯兒的父皇,對緯兒能有這份心思與在意,也足讓她覺得感動了。
終于,她率先奏出了第一個琴音。軒轅恆俊眸仍在深深地看著她,右手手指卻已在琴弦上撥動起來。
這是慕容映霜今日才創出,首次彈奏的曲子。
她知道,她在開始完整彈奏之時,軒轅恆還未走到華碧苑,因此他並不可能完全按照她之前所作曲子來彈。
不能完全按照記憶來彈,因此兩手能否完美合作便更難了。
她以為他只是隨意應合一下。因此,她只顧按左手的琴音來彈奏,其余便由得他自由抒發了。
卻沒想到,他的琴音毫不敷衍,起承轉合,曲音神韻,清越優揚,舒展閑適,與她所奏的曲子竟是極度契合,甚至還有所完善提高!
只合奏出幾個琴音,慕容映霜便知道,他的琴技音律造詣,竟遠在自己之上。
那麼,在洛都以音律造詣聞名的軒轅諾呢?自然也不會比他差吧?
果然是真人不露相,他們這些皇族帝王,往往只一出手,便是令世人震驚!
只是此刻,軒轅恆清澈注視著她的眸光,似在提醒她不要走神。她立即將心思都放回到琴弦和樂曲之中,用心聆听彈奏。
琴聲悠遠和諧,優美動人,讓人听之心神蕩漾,滿心喜悅。
待兩人一起彈出最後一個琴音之時,慕容映霜發現自己已完全沉醉在美好的樂聲之中,而兩人臉上,竟皆是輕拭不去的幸福笑意!
“我們的緯兒,一定會喜歡這支曲子。”軒轅恆左手將慕容映霜更緊地擁入懷中,俯首在她耳邊輕語道,“這是他的母妃專為他而作的。”
面對帝妃如此親密的情狀,兩旁侍候的宮女們,早在兩人深情對視彈奏之時,便已悄悄地退遠開去。
“恆,霜兒實在慚愧。應該說,我們合奏的這支曲子,是我們共同所作,比起霜兒先前那支,實在要好得太多!”慕容映霜笑道。
“嗯,緯兒是我們兩人的孩子,曲子自是要我們二人合作。關于他的一切,也是我們兩個人應該共同面對的事,不是麼?”
軒轅恆臉上雖也同樣是輕淡而喜悅的笑,但慕容映霜卻听出了他的話中之話。她不禁收起了笑意,靜靜地看著他。
她以為,他昨夜並沒有發現什麼異常。看來,他確實知道軒轅諾來過了,並在她的�房內與她傾談良久?
“霜兒,我只是想你知道,我會好好保護好我們的緯兒,你不必有多余的擔心。”軒轅恆眼眸深深地看著她,內有憐惜,也不失警醒之意,“這是我的孩子,也是我也霜兒的孩子,這一次我再也不會掉以輕心。”
見慕容映霜果然蹙起了眉頭,美眸中有憂傷涌現,他停頓了一陣,又道,“或許說起磐兒,你又會傷心,甚至還會恨我……可是,我只想你把以往的傷痛與恨意忘記,至于我們的緯兒,我無論如何,也不會讓他再有閃失!”
慕容映霜久久地凝視著他堅毅的眼神,輕輕地點了點頭。順著軒轅恆手臂輕攏的意思,她將頭輕輕地靠在他的胸前。
其實,她何嘗不想信任他?她何嘗不享受這種兩人並肩作戰,共同應對敵人保護自己共同骨肉的親感感覺?
只是,他們的緯兒,無論如何不能再有閃失了。
軒轅恆低下首,輕輕吻了一下慕容映霜的額發。
他將軒轅諾今日說過的話放在了心中。他確實仔細思慮了一番,慕容映霜為何不信任他,卻要去找軒轅諾來保護他們兩人的孩子。
他知道,她仍然在為磐兒的事責怪他,甚至記恨他。
他可是不在意她仍然恨他。可是,她的不信任,她的不願依傍,卻是他無論如何也不能忍受的。
他不願因此責怪她,更不會拿此威嚇她。可是,他會讓她知道,他才是她的惟一的夫君與男人,他才是她與緯兒惟一可以依傍並服從的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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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靜安然的日子,總是過得很快。
轉眼又到了除夕。慕容映霜腹中的胎兒已有六個月大,整個腹部的隆起已是相當明顯了。
軒轅恆確實將她與緯兒保護得很好。
他隔絕了她與幾乎所有宮妃與外人的交往,宮女內侍們,以及她們帶著進入含章殿的物品,值守與盤查皆是前所未有的嚴苛。
然而,慕容映霜樂得如此。偌大的含章殿仿似後宮中的世外桃源,她可以完全不與後宮眾人見面,一個人在世外桃源中自得其樂。
可是,她不再是以往的慕容映霜。
雖是過著寧靜恬淡的日子,宮外與前朝的大小事務,她仍讓清歌與舞漫去用心打听,對可疑之人皆不敢掉以輕心。
衛太後會偶爾過來看看她,讓她受寵若驚之余,又感到欣喜異常;一天天長大的菡兒,日日歡聲笑語,更是含章殿中的開心果。因此,慕容映霜的日子倒也過得不寂寞。
軒轅恆幾乎日夜均來華碧苑中探視,甚至在她因身子不適而難以入眠的夜晚,他便只是單純地抱著,直到上朝前才離去。
如此的寵溺體貼,有時讓慕容映霜都覺得自己實在承受不起。不過想想,他更多是為了腹中的緯兒,她也便再次坦然了。
世人皆知,軒轅恆極其需要一位皇子。可是,緯兒到底是皇子還是公主,是否會如他的願?對此,她並不願多想,更不會刻意苛求。
或許,是個女兒,反倒可以如菡兒等三位公主一般,在宮中平安成長吧!(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