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午的陽光像火球一樣炙烤著沙漠,一萬精兵在沙漠里行走了七日,早已是精疲力盡,個個像非洲黑鬼似的,背脊上的皮脫了一層又一層,眾多人的干糧和水都已耗盡,中暑干死的非戰斗損員已有五十余人。
眾人此時正蹲在炙熱的沙漠上休息,略微的做了一些補給,因為沙漠行軍不比平原,為免烈日灼曬無故的消耗體力和水分,大家都是晝伏夜出,太陽正盛的時候駐扎休息,太陽西落的時候啟程前進、宿夜行軍。
縱使如此,這休息也是讓人無法接受,沙漠里沒有一處綠茵,炙熱的地面溫度高達五六十度,根本坐不下去,只得一個個像木樁一樣站立著,或者微微的蹲一下。
小飛取過掛起腰間的水囊,遞給荊明道︰“天真熱!荊大哥,快,喝口水!!”
荊明抹了把汗珠,喘了口氣將水囊擋了回去︰“你自己用吧,我剛才喝過了。”
看著他干澀發白的嘴唇,小飛皺著眉頭,甕聲道︰“什麼喝過了,荊大哥不要哄我!你前日把你水囊里的清水都灌進梅將軍的水囊中了,自己卻是每天舔濕一下嘴唇。”
這小飛觀察得真的仔細,荊明撇了一萬遠處的梅蘭風,忙給小飛遞了一個眼色,示意他莫要再說,隨後輕聲道︰“小飛放心吧,荊大哥要真渴的時候,會找你的!你自己多留些水,這沙漠也不知道何時才是個盡頭!”
看荊明笑嘻嘻的樣子,小飛知道多勸無用,只得將水囊收了回去,細聲道︰“荊大哥對梅將軍真是關心,我也只看見你對華姐姐和寧姐姐這般關心過,想不到你對男人也這般……”
“休要胡說,我跟梅將軍是清白的!”荊明突然有了一陣臉紅,對著小飛叫道。
小飛環顧四周,湊近荊明道︰“荊大哥,你有沒有發現梅將軍和九兒有些與眾不同?”
荊明眼里一瞪,莫非這小飛也發現她是玻璃了?便也輕聲問道︰“有何不同?”
“我也說不清楚,反正覺得他們根本就不像個男人!”小飛輕聲嘀咕道︰“行軍這麼久了,只有她們兩個一直緊緊扣著紐扣,便是連手臂也沒有露出過,昨日我要九兒脫掉衣服,卻被她臭罵了一頓,我真懷疑她們是女人!”
荊明一愣,是啊,如果說梅蘭風是玻璃,是一個bian tai的女人心理,那麼與她日夕相處的九兒怎麼也是如此呢?
撇著眼楮久久的盯著他們二人,卻是听見胡青哈哈大笑︰“聶兄弟真夠膽色,這麼燙的沙子,你也敢往地上坐,也不怕燙壞了東西。”
頓時忘記了梅蘭風之事,回頭望去,原來是聶峰這樣的宮廷侍衛也耐受不了這種炙熱,實在累得不行,一屁股坐到沙地上,卻是唉喲一聲,齜牙咧嘴的跳了起來。
“跟沙子無關,是地上有東西!”聶峰恨恨罵了聲,朝方才坐下的地方踢了一腳。砰的輕響傳來,幾個人同時睜大了眼楮,滿面驚駭。
胡青蹲下身去,也顧不得燙手,急急扒開那沙子,幾人目不轉楮的盯著他動作。
那銀沙層層撥開,竟是一截干癟的樹樁。這樹樁原本有兩個壯漢的腰肢粗細,只是失去了水分漸漸枯萎,縮小的只剩幾個巴掌見方,癟的就像蘿卜干!
“這是什麼樹、能生在死亡之海?!”小飛先看口,也不知是在問誰。
梅蘭風遠遠的看著,疲累的噓了口氣︰“這個叫做胡楊,乃是世界上生命力最頑強的樹種。我大越曾有先人贊其生長千年不死,死了千年不倒,倒了千年不枯,意喻其生命力之頑強,無人可敵。”
“最頑強的樹?!”自幼長在江南的小飛輕輕摩挲著那枯朽的樹干,搖頭微嘆︰“生而不死,死而不倒,倒而不枯,三千年的生命,卻也敵不過這死亡之海。”
“小飛你錯了。”梅蘭風微笑道︰“這里之所以叫羅布泊,原來就是一個水源茂盛的地方,生長這些樹木並不奇怪。”
“水源茂盛?”小飛驚訝的望著荊明,似乎只有從他嘴里說出來的話,才值得相信。
聶峰也是驚愕道︰“這漫天的黃沙,兔子都不拉屎,我才不相信這里曾經是什麼湖泊。”
荊明望了一眼梅蘭,對著眾人道︰“這羅布泊在千百年前,真的是一處浩大的湖泊,我們有一本古籍叫做《山海經》,那里將羅布泊稱為幼澤,曾有廣袤三百里,其水亭居,冬夏不增減的美譽,後還有許多別樣的稱呼,如孔雀海、洛普池,個個都不離湖。”
荊明侃侃而談,似乎一說到碧如藍天的湖泊,眾人心里感受到了一陣清涼,都蹲了過來听他說話。
梅蘭風淡淡一笑,接過荊明的話題道︰“其實在西域,關于羅布泊還有一個美麗的傳說,很久很久以前,有一個出生王族的青年叫做羅布淖爾,他英俊瀟灑,長得就和我差不多。羅布淖爾不願繼承王位,他要穿過沙漠,去龜茲學習歌舞。當走到塔里木盆地,他迷失了方向,饑渴勞累使他昏厥在地。瀕死之下,卻被風神的女兒米蘭所救。這位米蘭姑娘,天真可愛,美麗善良。二人一見鐘情,傾心愛戀、難舍難分。風神發現女兒與凡人相愛,大怒之下,便刮瞎了羅布淖爾的眼楮,摔斷了米蘭的雙腿,又將他們吹到東、西兩面的荒漠上,罰他們終生無法相見。”
梅蘭風說到這里頓了頓,眾人卻是听得入了神,急忙道︰“後來呢,後來他們怎樣?”
梅蘭風朝荊明莞爾一笑,偏著頭道︰“你說啊!”
這不是考我麼?荊明撇了撇嘴,幸好從小喜歡看民間故事,這個可難不倒我,便對著眾人輕道︰“二人從此天各一方,無法相見,正是思念如刀,刀刀催人老。美麗的少女米蘭,每天思念情郎,一夜之間,青絲變白發,滾滾的淚水聚流成河,匯集成一片晶瑩的湖澤,這就是傳說中的羅布泊。後來,米蘭姑娘思念成疾,魂歸天外,一夜間,天地變色,湖泊干涸,美麗的羅布泊自此消失不見,唯留下這滿地銀沙。
荊明將這羅布泊的來歷講的蕩氣回腸、老少咸宜,連胡青和聶峰這等莽漢,也是听得如痴如醉,唯有梅蘭風一人眼眶濕潤,別過頭去。
“大元帥與梅將軍真是天生的一對啊,連心里裝的故事都是一樣的!”小飛呵呵笑道。
梅蘭風回頭看著荊明,微微沉思著,仿佛是在回味那故事,眼神漸漸迷茫,默默無語……(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