樊雅盯著有些眼生的年輕男子,微微皺眉。
容潯拿下她貼在他嘴上的手,壓低了聲音在她耳邊低說,“孟之野,孟之薇的小弟,孟家的獨生子。”
樊雅目光一閃,孟家?
她剛才很清楚的看到容恬做了個疑似沈拓的口型,才一把捂住了容潯的嘴。沒想到跟容恬在一起的居然是孟之野。
孟之野是上次化裝舞會的主辦方,容恬跟他認識不奇怪,奇怪的是,他們兩個深更半夜在這里拉拉扯扯,看起來還這麼親昵?
她出神,沒察覺身邊的男人不著痕跡的將她坐的椅子拉挪到角落,前面的一排金橘樹可以遮擋住他們不被發現又能方便偷窺,然後厚顏無恥的擠佔了半個椅子,手臂十分佔有意味的摟住女人,雖然懷孕卻依舊縴細的腰身,眉頭微微皺起窠。
孕婦這麼瘦,真的好嗎?
樊雅再入神,有人堂而皇之的擠在她身邊她還是知道的,立刻皺眉瞪眼,眼底微有火焰。
容潯長眸微彎,俊臉上掛著好看的笑意,修長食指輕輕點上樊雅的唇瓣,無聲低笑,“噓……”順便將她因為怕被看見而下意識俯低的腰掰正,將已經被暖氣燻的半暖的羊毛衫放在她的膝蓋上為她取暖,然後挪了挪金橘樹,“專心看戲。”
樊雅抬頭一看,瞬間無語。
他選擇的這個位置,舒舒服服的坐好,又能恰到好處的將門口拉拉扯扯的男女收入眼底,又能保證這邊的隱蔽性,可不是看戲的好位置?
這人,還真的是習慣偷窺……瞧這駕輕就熟的樣子……
瞥了眼他抵放在她腰間完全不懂規矩的手,樊雅也懶得廢話,出手如閃電,拇指與食指同時用力,擰上某人手臂內側的軟肉,猛地用力!
容潯言笑晏晏俯下身,仿佛被捏的根本不是他,以氣音在她耳邊低低的道,“手酸不酸?”
樊雅手一松,像是看怪物似的看著他,這人,都不怕痛麼?
容潯一笑,輕輕將她的手從他手臂上拔下來,輕描淡寫的淡道,“這點痛算什麼?”
樊雅一怔,沒來由的,耳邊突然響起那個晚上他半夢半醒間的囈語,“……哪有空讓自己病,就算是被人砍了,簡單縫縫睡一覺也就好了,感冒發燒這種奢侈的小病……”
他……年少時,似乎是真的吃了不少苦。
當年初遇時,他也悍厲的仿佛染了血出了鞘的尖刃,剛強的仿佛無堅不摧。
但誰又知道,再強悍的尖刃,不是不會痛,只是不敢讓自己痛,甚至,痛到最後也習慣了,甚至也感覺不到了。
她抿了抿唇,拒絕沉溺于自己一瞬而過的心軟,冷冷看著他,用眼神示意,再不松手我立刻就站起來。
容潯乖乖巧巧的松開手,擺了擺手示意他真的十分听話。可惜他的合作完全沒有得到女王半分青睞,甚至連一絲贊賞的眼波都吝嗇施舍,傲然扭頭,只留給他一個柔美的面無表情的側臉。
男人摸了摸鼻子,眼底一閃而過的笑意。
也許是怕冷,又或許是擔心在外面拉拉扯扯會引起別人的注意力,容恬跟孟之野干脆拉拉扯扯進了花房,借著門口那一排高大灌木遮住視線,殊不知,自己的一言一行早就被有心人看進眼底。
容恬用力甩開孟之野的手,甜美臉上半是憤怒半是驚恐,壓低了聲音低叫,“你來這里干什麼!我們不是早就說好了嗎!”
孟之野為她找到這里來,容恬心里不是不感動的,任何一個女人遇著一個為你痴狂的男人都會多少有些虛榮心,即使她並不怎麼愛這個男人。但那一些感動在現實跟理智面前根本是沒有任何價值,孟之野的到來,只會讓她遭受母親的呵斥,她這段時間放棄自尊討好巴結也會成無用功,她只會成為別人更大的笑柄!
“我能不來嗎!你難道以為我不知道,今天柯家會宣布你跟沈拓的婚事!你讓我眼睜睜的看著自己的女人嫁給別人,我怎麼可能做得到!”相比較容恬的克制,孟之野用力扯扯了自己的領帶,年輕清俊的臉因為憤怒脹的通紅,一把握住容恬的手腕,大聲怒吼,“你不是說是迫不得已麼,現在怎麼肯跟他結婚!小恬,你是我的!你難道忘了你說你喜歡的是我!”
孟之野聲音越說越大,清俊臉孔微微猙獰,雙目通紅痛苦,“你說要跟我在一起的!”
容恬想也不想趕緊捂住他的嘴,“你小聲點!”下意識倉惶看了眼四周,氣急敗壞,“你想把所有人都引過來是不是!”
“我就要把所有人都引過來,讓他們都知道你是我的女人!小恬,我知道那件事是我對不起你,可是我真的會彌補你的,我保證我一輩子都對你好的,你相信我我一定可以說服我家人,我們去跟他們說……告訴他們那個化裝舞會都是因為我一時糊涂……”
光明正大看戲的樊雅霍然抬眼,身體微僵,拳頭握緊,指尖刺入掌心。
那個化裝舞會帶給了她永遠彌補不了的傷痛,這些日子她也刻意不想去回憶,如今被人揭破,才覺得心口空洞洞的有風刮過,空洞里擠滿了悔恨與懊惱。
如果她沒有自作主張去參加那個晚會,或者她能更小心點,就不會有後面的事。
拳頭突然被溫熱的大手裹住,容潯慢慢撥開她冰涼顫抖的手指,輕輕撫著她掌心被指甲刺出的半圓,暗海的長眸里寫滿呵憐,俯下身,輕輕在她掌心落下一吻。
男人唇瓣溫熱濕潤,輕觸在掌心,像是過了電,陷入回憶中的樊雅一個激靈回過神,觸電的似的猛地抽出被男人握著的手,動作太大,也忘了自己坐的是沒有扶手的長軟椅,整個人不受控制的往後倒仰,驚出了半聲低呼。
一直默默听著的容恬霍然回過頭,驚疑不定的看向角落,她剛才好像听到了什麼聲音?
但孟之野根本沒有給她仔細去想明白,他猛地一把摟住容恬,通紅的雙目淚光微閃,清俊臉上全是刻骨悲涼,“小恬,我們去告訴所有人,你丟掉的那個孩子是我的……”
“不要!”容恬尖叫出聲!
孟之野沒想到容恬反應會這麼激烈,身體一僵,慢慢松開手臂,惶惑震驚不掩悲涼的看著面色慘白的女人,就算他再糊涂,也大概猜出一些東西,“小恬你……”
容恬也意識到自己失態,一把急急扣住孟之野的手臂,放軟了聲音,眼底淚光閃閃,“之野,不能說,求求你不能說,如果我爺爺知道這件事,我會被……你會被我家人殺了的,甚至還會波及到你家里人,我不能這麼自私,你跟我都不能這麼自私,你懂不懂?”
經歷了那些磨難,昔日嬌俏甜美的女孩身上多了幾分女人的韻致,美麗臉上滿是惶然急切,眼眶微紅,眼淚將落未落,楚楚可憐的讓鐵石心腸的人也能軟化了心。而且她一字一句絲毫不提自己,所有都是為了孟之野考慮,仿佛自己真的是不得已才選擇這一條路的。
孟之野不是鐵石心腸的人,疑惑震驚早就徹底煙消雲散,痛苦擰眉,“可是……可是我不能眼睜睜的看著你嫁給別人,他根本不愛你……我看的很明白,他不愛你!”
“我沒辦法!”容恬低叫,淚落兩腮,“化裝舞會的事情已經影響了我們容家的聲譽,為了容家,我必須要洗刷我身上所有的髒水,還有我外公,他年紀那麼大了還要為洗錢案在奔波,我嫁給沈拓,沈家就會幫我,我媽現在只有我一個女兒,她讓我嫁,我不能讓她傷心的!”
“你知道我有多恨,是他害得我們的孩子沒了睜眼看這個世界的機會,害我們不能光明正大的在一起,他還整天羞辱我,根本不把我放在眼底!”容恬秀美臉孔微微扭曲,眼底全是最深切的恨意,“可是我沒辦法!我必須要嫁給他,之野,我知道你會一輩子對我好,我跟你在一起會很幸福,可是,我們真的沒辦法那麼自私……”
容潯一手不容抗拒的環住樊雅的腰,低低笑了聲,用只有兩個人听得到的聲音低道,“看不出來,她居然也有這麼好的演技,看來我以前還真的小瞧她了。”嘲諷勾唇,“這種顛倒黑白的本事,還真的有她媽幾分真傳。”
樊雅被迫被他緊緊摟在懷里,這個時候也不方便跟他掙扎,鼻息間全是男人清郁氣息,滿心滿身的不自在,一听這話立刻瞥了眼過去,眼神微帶嘲諷,一副‘你們容家人不都是這個德性’的表情。 :(.*)☆\\/☆=
容潯淡笑,順手撿起落在地上的羊肉衫替她蓋住腿,“我從來不認為我是容家人。”他想了想,又補充道,“我長成這樣,跟我媽沒什麼關系,純粹是我自己長歪了。”
即使樊雅現在無比煩躁,也忍不住想笑,唇角剛剛勾起,又迅速斂平。
容潯眼底滑過一點笑意,順手撿過地上的羊絨衫,蓋在她的腿上。
容潯說到悲處,捂著臉緩緩軟跌在地上,喃喃的道,“我也不想這樣,我真的不想這樣的……所有人都欺負我,所有人都在害我,我能怎麼辦?我根本斗不過,我身不由己,我真的沒辦法……”
孟之野木木的站著,空茫看著跌坐地上哭泣的心愛女人,剎那間心碎成片,面如死灰,“是我沒用……都是我沒用!”他嘶吼一聲,無處發泄,只能泄憤似拍向身邊幾棵高大的灌木!
灌木轟然倒塌,壓垮灌木後的幾盆大仙人掌,仙人掌花盆 啷脆響,直接壓向最後一排開的正好的金橘樹!
轟!(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