抓內奸這種事,在秦明蘭一手掌控的軍營里是一件再簡單不過的事。
到了晚上,那個背地里下黑手的人就被揪了出來。第二天,連著這個人在同一條線上的三四個人也被掘地三尺,跟拴在同一根繩子上的螞蚱一般一股腦的被提溜了出來。
昨晚上那個下黑手的人已經被範大折磨得死去活來,現在正趴在一角縮成一團,卻連哼也不敢哼一聲。
另外四個人才剛被扔進營帳,便被迎面而來的陰沉氣息驚得心中大凜,忙不迭低下頭。
因為是名正言順的病嬌,所以李瀟然大大咧咧的佔據了秦明蘭的硬板床,並死乞白賴的威逼利誘她叫人去從他的營帳里搬來一個綢緞做的大迎枕,舒舒服服的躺靠在上頭,紅灩灩的小嘴兒里卻還時不時的哼哼幾聲以刷新自己的存在感。
秦明蘭坐在案前,一身甲冑將她的身形襯托得格外高大偉岸,甲冑上反射出來的冰冷銀光更是令人心悸。
“是你們?”眉梢一挑,看到這幾個從進門起便開始抖抖索索的下屬,秦明蘭唇角微掀,慢條斯理的問。
只是簡單的三個字,卻仿佛一股冷流環繞過來,又叫他們一個哆嗦,腳下也是一軟,差點就站不穩。
撲通!
一個人忙不迭跪下大叫︰“將軍,小的冤枉啊!”
“哦?”秦明蘭眉梢一挑,“你是說,這件事與你無關?”
“正是如此,請將軍明鑒!”那人大叫,砰砰砰直磕頭。
秦明蘭冷冷看著他不語,李瀟然見狀也抬起腦袋,笑吟吟的看著那個仿佛要將頭給磕破的男人,見他一直不停,便對秦明蘭道︰“你說他這麼磕下去的話會不會直接就這麼磕死了?要是這樣的話也不錯呢,還省得咱們動手了。”
秦明蘭頷首。“如果他非要如此,我也自不會攔著。”
她這話什麼意思?竟是打算眼睜睜看著他去死嗎?
原想以此威脅她的將士動作一頓,無奈抬起頭來︰“將軍,屬下是無辜的,請您務必要為屬下做主!”
“要真是無辜的,你慢慢將事情講明白就是了。一進門就大喊大叫,二話不說拼命磕頭,你這是威脅誰呢?還是想將監軍的病嚇得更重?你當真以為你是鄭家親戚便我便不能將你如何,也不能讓你死在我手下嗎?”秦明蘭淡聲道,“你可知道,軍營里因為操練過度猝死的人年年都有,還不在少數。那里頭也不止凡夫俗子。我手下的軍營里,想要毀掉一個人存在的痕跡簡單得很,我有的是法子讓任何人都無法追究!”
聞听此言,那人骨子里竄起一陣涼意,忙不迭趴伏在地,果真不敢再亂動了。
秦明蘭這話說得又陰又冷,分外嚇人。可是以他這段時間對秦明蘭的了解,他可以肯定——這位大將軍絕對說得出做得到。而且,她一向都是說到便要做到的人!
所以,一開始的僥幸心理完全喪失了。
其他人見狀,也心中惴惴難安,一個字都不敢多說,只得學著他的樣子趴伏在地上。
“又不說話了?”秦明蘭目光在這些人身上一一掃過,唇角泛起一抹冷笑,“不說話,那就是默認了?你們承認監軍是被你們蓄意陷害的?”
幾個人依然一動不動。
秦明蘭撇唇。“不說也罷。既然能將你們都揪出來,那我這里必定是有十足的證據的。剛才我也不過是給你們一個辯駁的機會而已,現在既然你們放棄了,那就算了。”
便揮揮手。“將他們帶下去吧!”
就這樣?沒了?
幾個人大驚,之前跪地磕頭的人也不由抬起頭來,滿面訝異的看向秦明蘭。
秦明蘭似是沒發現他的目光,李瀟然早冷笑起來。“難不成你們還指望我們對你們嚴刑逼供,迫使你們說出指使你們做這些事的幕後主使好讓你們戴罪立功不成?”
幾個人眼中又閃過一抹驚愕。
他們當然是這麼想的。而且這件事不是明擺著的嗎,要不是有人暗地里指使,他們哪來的膽子對堂堂世子爺下手?又不是活得不耐煩了!
但沒想到,他們想過千萬種情況,或先發制人也好,或謀定而動也罷,卻沒有任何一樣是和他們的預期貼近的!
把他們抓了,看一眼,問一句話,然後就什麼都沒有了?這是耍猴呢?
他們就不相信,他們對他們背後的人會不好奇!
其實說不好奇那是肯定不對的。只是,能暗地里對李瀟然下手的,數來數去也就那麼幾撥人。今天就算不是他們下手,以後保不定哪一天就跳出來另一撥人做壞事,李瀟然早就麻木了,所以一開始便直接讓秦明蘭把潛伏在這里的各方勢力全都抓出來好好教訓教訓出出氣算了。但于秦明蘭這個大將軍而言,她當然不能這麼做。
有人跳出來了,她自然就要揪起來打。至于那背後之人,卻不是她所能插手過深的。這里是京城,早不是她能翻雲覆雨的邊關。所以,誰做壞事她就抓誰,抓到了交出去,一切也就結了。其他什麼追查幕後黑手啦,查問他們的真實目的啦,那些都和她沒有多少關系。她虎威營的大將軍,她要做的事情是保障整個營帳的和平穩定運營,至于其他的事情,那自然有相關專業人士接手審理。
只不過嘛——
表面上是這麼說。但等把人押出去後,李瀟然便躺不住了。“這幾個人是明天送走嗎?”
“你要是想今天就送我也沒有意見。”秦明蘭淡然道。
李瀟然趕緊搖頭。“今天挺好的,干嘛要等到明天?還是等到明天沐休,我身上的傷也好得差不多了,咱們一起將人給押回去。不然,沒了我的眼淚,加諸在他們身上的懲處肯定也不會太重,那也未免太便宜他們了!”
說著,他眼珠子又咕嚕嚕轉悠了幾下,臉上躍上一抹討好的笑。“反正現在把他們關在那里閑著也是閑著,還要白吃軍營里的飯,不如在走之前廢物利用一下,你覺得怎麼樣?”
秦明蘭淡淡白他一眼。“你是監軍,你要做什麼,我攔得住嗎?”
李瀟然立馬變笑開了。
“那你是答應了!好,我現在就去找他們,將我新發明的刑罰在他們身上好好用用!哼,敢對我下黑手,他們不想活了!”
“讓秦校尉陪你。”秦明蘭道,“他對這方面也很感興趣。”
“沒問題!”李瀟然拍掌應道。
李瀟然和秦明岳,這兩人之間的關系已經墜入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混亂。說好肯定算不上好,說壞也不算太壞。不過要是說起做壞事……這兩個人倒是想法差不多。不過就是秦明岳腦筋太直,永遠壞不過李瀟然,最多只能給他打打下手。但只要能從中學到點東西,那也不枉他被李瀟然這只大尾巴狼給支使得團團轉了。
囑咐人小心看著他,目送這個明顯過分雀躍的家伙離開,秦明蘭才終于長出口氣。
明天又是沐休了。又要回到城里去。
這一趟回去,日子肯定不好過了。
想想她又不禁在跟前的幾案上用力捶了一拳。
“這愚蠢的九皇子!”
——
第二天中午,如同之前每一次沐休一樣,秦明蘭在巡視完軍營之後,便和李瀟然一同折返回城。
但這一次,好容易學會了在馬背上耀武揚威的李瀟然不得不又回歸馬車,而在李瀟然的馬車後頭還多出來五根繩子,每一根繩子那一端都系著一個看起來疲憊至極的人。
回到城門口時,太陽又已經墜落到西邊山口上。
一名衣著不俗的太監手執拂塵立在那里。見到他們一行人過來,連忙便掐著尖尖的嗓音上前道︰“秦大將軍,平王世子,太後娘娘有令,命你們即刻趕往皇宮,不得有誤!”
那件事情,太後娘娘果然已經知道了。
秦明蘭深吸口氣︰“微臣謹遵太後懿旨!”
待入了城,車馬一刻不停歇的朝皇城最中央的皇宮駛去。
到了宮門口,早有一台軟兜候在那里。不必說,這肯定是為李瀟然準備的。
被人抬著,兩個人趕路的速度快樂許多,不過一刻多鐘的功夫便到了慈寧宮。
慈寧宮里如今人潮洶涌,除卻太後平王妃外,皇帝皇後,太子太子妃,連同鄭貴妃九皇子等有點臉面的人也都出現了。
前腳剛跨進暖閣,後腳秦明蘭便听得一聲低吼︰“秦明蘭,你給哀家跪下!”
秦明蘭二話不說,當即雙膝跪地。
“奶奶……”見狀,李瀟然忙要說話,卻又被太後娘娘一聲低吼喝止住了,“阿瀟你不要再幫她說話了!哀家親手把你交到她手上,她卻不好生看護著你,反而讓你受了這麼大的傷害,哀家今天一定要好好教訓教訓她!”
李瀟然動動唇,終究還是沒有再說什麼,只乖乖由著宮人攙扶著走到太後娘娘跟前。
雖然秦明蘭竭力壓制消息,但虎威營里各方人馬都有,人心也是起伏不定。平王世子受傷這麼大的消息,相瞞肯定是滿不住的。
前天下午事發,昨天便已經通過各種渠道被送回了城內。到了今天早上,九皇子入宮請安,和鄭貴妃一道去太後娘娘處說笑事‘一不小心’說漏了嘴,便將事情捅到了太後娘娘跟前。
太後娘娘當即差點氣暈過去,馬上就要差人去軍營里將李瀟然給接回來。還是九皇子好說歹說,又是安撫又是勸慰,話說得很好听︰“皇奶奶您別太著急了,明日便是沐休的日子,照常理他們今天中午肯定是要城的。您現在派了人馬出城去,到了軍營肯定也是午時了。再將人給接回來,算算時間也和他們自己到城里的時間差不多了。與其如此,還不如耐心等等。總不會,世子妃她因為世子堂兄受了傷不忍心他途中顛簸再受一次傷就把他扔在軍營里不帶回來了吧?”
“她敢!”
本就因為秦明蘭未能保護好自己的寶貝孫子而對她心有積分怨懟的太後娘娘一听這話,霎時更氣得厲害。當即便命人去城門口守著,務必要盯緊了,看秦明蘭是否是帶著李瀟然一道回來的。
“如果不是,那就把她給趕回去,哀家的孫子不回來,她也休想回來!”
這還不夠,鄭貴妃一邊給太後娘娘揉著太陽穴還一邊小聲關切的道︰“只是,就算世子真回城,他身上有傷,這一路顛簸只怕也對他的身子不利呢!”
太後娘娘猛地又睜開眼。“不回來,難道讓哀家的孫子在那邊吃苦受累不成?”
話雖這麼說,但只要一想到李瀟然拖著一條傷腿在馬車上孤獨的晃悠,老人家的一顆心還是飽受傷害,眼淚都止不住的流淌下來。
反正,這不回來也不對,回來也不對。簡言之,不管秦明蘭怎麼做,那都是一個錯!
所以,等到她終于回來的時候,太後娘娘早堆積了一肚子的怒氣,看到她便洶涌的噴發出來。
李瀟然也正是見到如此,所以才放棄了幫秦明蘭說話的沖動,轉而打算先安撫好這位老長輩再說。
只是,在這之前太後娘娘听了太多似是而非的話,加之腦補過度,現在看到李瀟然一瘸一拐的出現在自己眼前,老人家的一顆心就跟被貓兒撓似的,疼得一抽一抽的。一把抱緊他就大哭起來。
哭了半天,好容易收住眼淚,自然又要掀開李瀟然的褲腿好生看看他的傷勢如何。等到見到他兩條白生生的腿上那大片大片的青紫痕跡時,老人家的心都痛了,便再也忍不住,又抱著李瀟然大哭起來。
四周圍的人一股腦的圍攏上去勸,便將跪在門口的秦明蘭給忘了個干淨。
其實這樣也挺好。
秦明蘭直挺挺的跪在那里,心里暗想。
不用近距離去看這對祖孫的裝模作樣,也不用再去說那等違心的話。遠遠的避開這群慣會演戲的人,自己獨守一隅好好的靜一靜蠻好的。
反正以前小時候做錯了事也沒少被爺爺罰過跪祠堂,後來在軍營里犯了軍規也經常被老爹責罰,讓她跪一跪神馬的簡直就不是個事!
不過,她的心中所想顯然和別人不同。
眼看著太後娘娘的一顆心全都撲到了李瀟然身上,將孤零零跪在一旁的秦明蘭給直接拋諸腦後,九皇子心里一陣暗爽。便趁著其他人都來勸撫太後娘娘的時候悄悄往旁退了一步,得意洋洋的朝秦明蘭這邊看過來。
秦明蘭注意到了他的視線,也抬頭和他對視一眼,便百無聊賴的低下頭去。
這小崽子,以為這樣就是給她一個教訓了嗎?
誠然,這小子還是有點腦子的。知道李瀟然就是太後娘娘的命根子,任何只要觸及到李瀟然利益的事情太後娘娘都絕對不會容忍,之前他們數次受到打壓都是因為李瀟然的緣故,那麼現在,他們便反過來利用李瀟然,用李瀟然的事情來打壓她。果不其然,太後娘娘果真關心則亂,將矛頭指向了她。現在的她是陷入了困境之中。
但是那又怎麼樣?
李瀟然是瘸了還是廢了?不就一點小傷嗎,養養也就好了。只要李瀟然還活著,那麼她翻盤的機會還多得是。倒是這個小崽子……
他難道不知道,李瀟然這人心眼極小,又最是睚眥必報。他愛利用太後娘娘對他的疼寵來干壞事那是他的事。但如果有人膽敢利用這個來干壞事,那就是對他的侮辱!他會饒過他才怪了!
不過,九皇子肯定還沒有想到那麼深遠。如今的他正沉浸在奸計得逞的得意洋洋之中。發現秦明蘭和他對視一眼之後就趕緊別過頭去,他也只當她是害怕了,臉上便分明的現出一抹得意來。
但須知螳螂捕蟬黃雀在後。
安慰太後娘娘這種事情還是女人們來得更順手一些。所以太子也不過是隨口說了幾句話便將重任放到了太子妃身上,自己只站在一旁,狀似關心的密切注視著所有人的一舉一動。
自然而然,九皇子和秦明蘭之間的互動也都落進了他的眼楮里。
優美的唇角微微一勾,他腳下悄悄往旁移了半分,眼中一抹冷笑一閃而逝。
說時遲那時快,秦明蘭這麼耳聰目明之人竟也沒有看到電光火石之間發生了什麼,就看到九皇子一聲悶哼,直接往太後娘娘和李瀟然那邊倒了過去。
太子眼疾手快,一把將即將被殃及到的池魚太子妃給拽到一邊,再輕巧的拯救皇後娘娘于不幸。接下來,秦明蘭親眼所見,九皇子以某種不可思議的軌跡雙膝一彎,重重跪倒在太後娘娘和李瀟然跟前。但他上半身卻還未停,而是繼續朝前撲過去,這好死不死的便一下撲倒在了李瀟然正被太後娘娘捧著的雙腿上。
這沖力可不算小。
在一群女人滿驚慌失措的低喊聲中,便听嗷的一聲,李瀟然的哭叫聲幾乎將眾人的耳膜都給刺破了。
“奶奶救命!”一聲大喊,他一頭扎進太後娘娘懷抱里,雙手死死攥住了太後娘娘的衣袖。
馬上,一聲滿浸著怒氣的高喝聲響起——
“李浩然,你這是在做什麼!”
很好,風水輪流轉,陷害人的人又被人給反陷害了。
秦明蘭嘴角輕扯,朝那邊看過去一眼,便見太子悄悄對她擠了擠眼楮,緊接著就和太子妃雙雙來到太後娘娘跟前,柔聲勸道︰“皇奶奶您別生氣,孫兒看九弟他也是出于一片好心。三堂兄受了傷,您又為此傷心難過,他看到了心痛難忍,一時腳下站不穩,又想安慰您和三堂兄,焦急之下摔倒了也是有的。他年紀小不經事,又是一片好心,您就別和他生氣了,趕緊再宣太醫來給二堂兄診治才是正事。”
“知道自己年紀小不經事,那就不該往前頭蹭!明知道這里都亂成這樣了,他老實點呆在旁邊不行嗎?”太後氣呼呼的高吼。
知道李瀟然墜馬受傷是一回事,看到李瀟然腿上的傷是一回事,現在眼睜睜看到有人讓他傷上加傷又是另外一回事。
本來李瀟然皮膚嬌嫩,只要用力掐一下都會留下痕跡,所以他墜馬之後雖然傷勢不重,但那雙腿看起來卻是嚇人得很,不然太後娘娘也不至于傷心成這樣。
而現在,被九皇子這麼一撞,李瀟然腿上的瘀痕剎那間又增加了一大片。這可是在太後娘娘眼皮子底下出現的,這讓太後娘娘如何不心疼,如何受得了?
當即忍無可忍大吼出聲,態度比之方才對秦明蘭時還要嚴厲得多。
九皇子早就已經嚇傻了,鄭貴妃見狀也忙不迭跪下來。“太後娘娘請息怒!小九他做錯了事,是臣妾沒有教好,臣妾甘願為他領罪!”
九皇子嘴唇翕動半天,眼睫抬了抬,最終傻傻指向依然站在一旁仿若遺世獨立的天神一般的太子,結結巴巴的道︰“是太子他推我的!”
“胡說八道!你自己做錯了事不思反省,反還將這人往別人頭上推。鄭貴妃,你就是這樣教孩子的嗎?”太後本就在氣頭上,沒想到九皇子還不好好配合,立馬心情雪上加霜,便將炮口對準了主動摻和進來的鄭貴妃。
鄭貴妃氣得不行,連忙將九皇子給拽到身邊。“臣妾知錯,請太後責罰!”
“責罰?之前皇上不是已經責罰過你了嗎?可現在看來還是半點成效也無。哀家一個老婆子,又哪里有什麼本事來責罰你?”太後冷哼,雙眼卻還放在李瀟然身上沒有移開半點。
鄭貴妃緊張得渾身緊繃。
之前被皇帝禁足之事本就是她進宮之後背負在身上的最大污點,甚至連九皇子都被早早趕出宮去。好不容易九皇子府邸落成,馬上就要大婚,皇帝看在她是九皇子生母的份上,再加上皇後娘娘從旁求情,才將她放了出來,讓她協助皇後搬離九皇子的大婚事宜。今天九皇子進宮來打的也是商量大婚之事的旗號。但現在,她才解放幾天,沒想到現在就又出事了!
她都還沒來得及挽回聖心呢,如果再被責罰,那她在宮里的面子算是徹底廢了!
只是,自己的顏面又如何能和兒子的前途相提並論?
看看身邊顯然驚怒交加的兒子,她用力按住他的手,垂頭低聲道︰“太後您千萬不要這麼說,臣妾教子無方,是臣妾的錯,您身為小九的祖母,自然是有資格責罰臣妾的。”
這時候,才剛給李瀟然看完腿出去寫方子的太醫又被急吼吼的叫了回來。看到李瀟然腿上多出來的那一大片淤青,年邁的老太醫嘴角抽了抽,還是小心的給他又把了半天的脈,又似是而非的說了不少稀里糊涂的話,最終告知太後娘娘病情不算太嚴重,只要好好休息就行,便捂著臉出去開藥了。
休息,又是休息。
秦明蘭算是知道了。李瀟然這個人不管生了什麼病,大夫只會說連個字——休息!
不停的休息休息,人不被養成個窩囊廢才怪!
盡管太醫一再保證,太後娘娘終究還是放不下心,便又從太醫那里討了幾盒活血化瘀的藥膏,親手給他涂了,又等人熬好了藥親手喂他喝完,哄著李瀟然躺下,這才分出心來看向還跪地的人。
這點小事對秦明蘭來說不值一提,所以她依然跪得筆直筆直的。但九皇子和鄭貴妃可就不行了。
鄭貴妃自從得了皇帝寵愛之後便一直養尊處優,在皇帝皇後跟前也不過是虛行個禮也就罷了。太後娘娘又因為兩人相似的經歷對她高看上一份,也不會過多的為難她。所以這麼多年下來,她的身子早被養得嬌弱不堪,也就比李瀟然好上一點點。
九皇子就更不用說了。皇帝之子,貴妃所出,更是被鄭貴妃報以巨大的希望的,除了太子,他就沒有在誰跟前吃過鱉。而太子又是個雲淡風輕的,從來不會對下面的弟妹說一句重話,就更別說體罰了。
所以,這才小半個時辰的功夫,這對母子就已經跪得東倒西歪,幾欲倒下了。
秦明蘭想,一會等回了自己的地方,這對母子身上的傷只怕比李瀟然還要嚴重一些。
不過太後娘娘可不會想這麼多。
李瀟然喝了藥躺下了,雖然他從一開始就沒有呼痛,反而笑著安慰太後娘娘,但眼看那大片大片的青紫,做奶奶的又怎麼會覺得不疼?李瀟然越是不哭不鬧,太後娘娘便越是覺得他是在強顏歡笑,心里對他的疼寵不知不覺便更多了幾分。
所以當看到這幾個跪著的罪魁禍首的時候,她的怒氣就更盛了幾份。
于是,她又沉下臉︰“哀家就是一個老婆子,死前最大的願望就是能含飴弄孫,其他的什麼都不管。這後宮哀家是早交給了皇後打理的,現在老九犯了錯,那自然也是應當給他的嫡母來管教才是,哀家必不會插手。”
鄭貴妃听得心痛如絞!
把九皇子交給皇後?這不啻于羊入虎口啊!
這些年她仗著皇帝的寵愛沒少在皇後跟前耀武揚威過,甚至還私底下給皇後下過不少絆子。但皇後和太子都是一個德行,人前淡淡的,不管她怎麼耀武揚威都是端著淺淺的笑看著她,就仿佛在看一個調皮的孩子在自己跟前玩耍。
吃穿用度方面皇後從不曾苛待過她,禮儀方面也從沒有揭過她的短,甚至在皇帝太後乃至大型宴會之上更是給足了她臉面。但越是如此,她心里對這個皇後就更忌憚得厲害。
俗話說,會叫的狗不咬人。這麼多年了,皇後就從沒有叫過一聲。那麼既然從不從她身上下手,這個女人盯著的肯定就是她的兒子!這些年她為了保住兒子,想盡了辦法求得皇帝將他交到自己手上撫養,從不假手任何人。但是現在,就在她的兒子馬上就要成人之際,卻是要雙手把自己的兒子給送到這個女人手里嗎?
她的兒子可是才剛剛被這個女人的兒子陷害過的啊!
鄭貴妃越想越害怕。只是太後既然都已經這麼說了,她心知求這一位已是無用,便趕緊轉向皇帝那邊,淚眼迷蒙的低叫了一聲︰“皇上……”
她雖然已經生了一個兒子,年紀也早過了三十,但因為保養得好,看起來也才不過二十三四。一雙眼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