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cript> 拎著一大堆補品的段涵在別墅門前被江冬晨笑個半死,他氣悶道︰“你個孫子!”
江冬晨反駁︰“呸!哪有你這麼土的,白岑又不是七老八十你送他那麼多補品干嘛,能有點創意嗎?”
段涵心里琢磨,這可是他和沈澤清昨晚商量了一夜,對白岑身體恢復有幫助的補品。再看了一眼江冬晨吊兒郎當的樣子,確認他就是在放屁。
給他們開門的是何睿祺,他臉色有點憔悴,精神狀態也沒有原先那麼神采奕奕。何睿祺看著他們倆有點愣,好一會兒才側身讓他們進去。
屋子里的擺設還是段涵熟悉的樣子,連燈光的明暗都沒有任何區別,但就是給他一種陰惻惻的感覺。
何睿祺也沒有招呼他們,徑直坐到沙發上,揉了揉眼楮繼續看電腦上的文件。
江冬晨問︰“白岑在樓上?我們去看看他?”
何睿祺搖搖頭︰“他不會見你們的。”
江冬晨訝異︰“他還沒恢復過來?”
何睿祺嘆氣,沒說話。
江冬晨也是個直腸子,一拍大腿說道︰“這樣下去不行啊,很多人受到重創之後沒有及時得到心理紓解,會得病的啊!你怎麼不找人幫他看看?”
何睿祺終于舍得從屏幕上移開目光,語氣滿是無奈︰“他現在連我都不見了。”
說完他看看時間,到了飯點。起身就走進廚房,不過多時端了一個大盤子出來,上面擺滿了飯菜和一些零碎的東西,江冬晨看著都沉。何睿祺小心翼翼地端上樓,步伐很穩,將盤子放在左邊第二個房間門口。
他敲了三下門,等了一會兒,里面的人沒有反應。何睿祺就這麼站在門口,溫柔的自說自話︰“飯在外面,你餓了要記得吃。”
“不要在房間里燒水,我都給你端上來了。”
“昨天叫人買了點你愛吃的零食,可以嘗嘗看,或者你下次想吃什麼告訴我?”
“不要一吃完飯就睡覺,會積食,胃不舒服。”
“砰!”
面前的門一顫,不知道里面的人扔了什麼砸上去,顯得火氣很大。
何睿祺沒再說話,就這麼站在門外,像被定格了。
江冬晨和段涵在樓下互看了一眼,實在是不知道怎麼安慰何睿祺。曾經那麼高高在上的一個大少爺,現在竟然卑微到了塵埃里。
怪白岑嗎?
不忍心,他們都知道現在的白岑心里太苦了。段涵上樓將何睿祺拉了下來,他的腳步有點虛浮,只有這麼幾步路,段涵卻扶了他好幾次。
段涵開口︰“你的底線到什麼時候?”
何睿祺想了很久才說︰“再過兩天吧。”
一時間氣氛更加凝重,他們三人誰都沒有再開口。江冬晨受不了這樣的氛圍,抓抓頭,卻不知道到底該說些什麼。
之前在醫院里,他親眼看到過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白岑,毫無求生意願。事情他只知道一個大概,何睿祺封鎖了所有的消息,具體是怎麼處理葉鸝這件事的,做兄弟的幾個誰也不知道。像是無聲無息從來沒有發生過一樣,沒有給白岑造成一點污點。
但是在白岑的心里,那壓抑著近五年的痛苦,到底該怎麼抹掉呢?
“他其實挺堅強的。”何睿祺沒頭沒尾地說了這一句話,“他開始演戲的時候被人黑的那麼慘,一點也不怕。喜歡的就繼續喜歡,不喜歡的拉黑或者罵回去。”
像是陷入了久遠的回憶,何睿祺露出了一絲笑容︰“挺有意思也挺厲害的,看上去好像對什麼都淡淡的,但是他知道自己要什麼。不會演戲就沒日沒夜地學,想畫畫更好看就利用所有細碎的時間來練習。”
“以為他是隨意涂抹畫畫的,但不是,那都是他臨摹了一本又一本之後的成果。”
“他也會關心人,只是很別扭。有的時候直白有的時候卻什麼都憋著,真的讓人很惱火。我之前不懂,後來想了很久才明白,可能從來沒有一個人告訴他,要如何去愛別人吧。”
“也從來沒有一個人告訴他,你很好,會被很多人喜歡的。”
“很自卑也很驕傲,可就算是這樣,他還是活得很好。”
“他還需要時間……”
何睿祺的眼神溫柔的像一江春水︰“所以我怎麼會一點都不了解他呢……”
他只是在用最拙劣的方式保護著自己。
直到江冬晨他們離開,白岑都沒有開門。敗興而歸的江冬晨邊走邊叨叨︰“我覺得吧……”
段涵瞟了他一眼︰“你又要說什麼屁話?”
江冬晨炸了︰“你跟影帝混牛逼了啊,咋跟哥說話這麼沒大沒小呢?”
段涵條件反射地解釋︰“我們那是革命友誼……”
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江冬晨打斷他轉移話題︰“你說有什麼冷戰是打一炮解決不了的啊?”
段涵︰“……”
江冬晨又道︰“反正我都是酣暢淋灕十八式做完再說,當然一般吵架的話也說不出來了。”
話說的極為流氓,可這就是江冬晨啊。他目不斜視,一個人往前走著,完全沒有注意到段涵沒有跟上來。
段涵看著他挺拔又灑脫的背影,笑笑。
中午送的飯白岑沒有吃,但是到了下午四點他卻破天荒地開門下樓了。
一天前林楚被何睿祺送了回去,偌大的房子里又只剩下了他們兩個人,何睿祺看到白岑下樓的時候心都在抖。
白岑看起來還是不太好,黑眼圈很明顯,他摸了摸肚子,聲音很飄︰“餓了。”
何睿祺手忙腳亂地去廚房拾掇了幾盤東西出來,把筷子遞到白岑手上,就差喂他吃飯了。白岑隨意夾了筷菜,嚼了兩下直接吐在了地上︰“難吃。”
然後他又扒拉一口飯,這次剛到嘴里他就吐出來了,一臉嫌棄︰“這麼硬怎麼吃啊!”
白岑很不滿意,氣呼呼地開始喝湯,喝了一口不顧何睿祺眼神里的期待,直接把湯碗砸到了地上。
這一砸是帶著泄憤快感的。
好像還不夠似的,白岑砸了筷子、碗、盤子甚至掀了整個餐桌,他發狂地用了好大的力氣。有殘渣濺到了臉上他也渾然不覺,一味地大吼大叫砸東西,面色帶著猙獰。
何睿祺怔在了原地,沒有阻止他。
這是白岑的獨角戲。
喊著、哭著、笑著,白岑用光了所有的能量,像是一個精神高度緊張的戰士,在最後的炮火聲中,頹然地坐在了地上。
如果沒有沙發腳的依靠,白岑一定是以一種很荒唐的形態倒在地上。現在他靠著沙發腳,平穩呼吸,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何睿祺沒吭一聲,默默地蹲下來拾起被砸碎盤子。一晃神,他的手不小心劃了一個口子,血滴在地磚上。何睿祺就保持著這個姿勢,腿都麻了,他才抬頭看白岑,眼眶是前所未有的紅。
“白岑我不是你的僕人,我可以等你好起來,但請你給我點希望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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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何睿祺躺在床上閉目養神,想著明天一醒來就要找kate聯系心理醫生……正想的出神,他听到門口有輕微的聲響。
何睿祺側身,將毯子向上拉了一點。
白岑徘徊在何睿祺的房門口很久,才猶猶豫豫地打開門。隱約的光線他看清何睿祺背對著自己睡下了,白岑呆呆地立著,一站就是半小時。
然後白岑輕手輕腳地將門關上了。
听到關門聲,何睿祺閉著眼眉頭微皺。還沒等他起身,後背一熱,白岑從後面環著他,聲音帶著哭腔︰“對不起……”
遲來已久的道歉,卻是鼓足了所有的勇氣。
“叔叔對不起,我就是難過到不知道怎麼辦才好。”何睿祺的後背清晰地感受到白岑的眼淚。
“做了很多傷害人的事,太任性了。可是怎麼辦啊,每天都喘不過氣,閉上眼就一直忘不掉,睡覺就做噩夢……”
何睿祺轉過身,反客為主抱著他,像是哄小孩一樣拍著白岑的背。他有千言萬語,卻半天才憋出一句︰“我保護你。”
“叔叔我是不是很讓人討厭?”白岑啞著嗓子問他。
何睿祺很認真地說︰“不是,有很多人都喜歡著你。葉鸝最後還是把你推出來,她心底還是希望你好好活著的,而她自己的選擇你也不需要自責……”
白岑沒有再大吵大鬧,只是流著淚,把這麼久一直悶在心里的淚水全都傾瀉而出。最後他听到了葉鸝的道歉,得到了活下去的權利,可是他就是不知道該怎麼過這個坎……
何睿祺第一次知道白岑這麼能哭,安慰了很久都沒有改善有點手足無措起來。
“那個,我給你拿個盆讓你哭個盡興?”何睿祺說。
白岑踹了他一腳,力道不小。
何睿祺去絞了塊毛巾,幫白岑擦臉,然後下令道︰“擤鼻涕。”
白岑乖乖的用力。
何睿祺摸摸他的頭,露出一個由衷的笑容,語氣寵溺無比︰“真乖。”
白岑的兩條細腿在床沿晃來晃去,手掌捂著半邊臉,有點痛苦地說︰“牙疼。”
“嘖,”何睿祺緊張,嘴上還是責備,“說了不要那麼吃冰棍呢?”
“就是牙疼啊。”白岑決定無視他的話耍賴。
何睿祺彎下腰,嘴唇貼著白岑的嘴巴,然後舌頭伸進去踫到他的牙關,轉了個方向,卻纏著白岑的舌頭攪了攪。
美名其曰︰“我幫你捂捂。”
白岑︰“……”
夜色更黑,屋內繾綣。
這漫長的歲月就像是一場修行,白岑走了很遠,何睿祺跟了很遠,而現在他們都看到了終點。
艱險卻又明亮著。(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