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啥？阿瑪找我？”我心里咯 一下,下意識的覺得不是好事。
墨跡點點頭，很是肯定的答道“對啊！難不成我會騙你啊？”
“不是！”我匆忙擺手，掀起蓋在身上的貂皮披風站起,“就是覺得阿瑪好好的找我能有什麼事兒！”
“我剛听前面的人說,玉柯格格、姑爺和瑾格格都回來了，想是老爺為這事兒叫你過去吧！”墨跡伸手扶住我，便安慰著。
我嗯了一聲，頭微微一抬對上了墨跡疑惑的目光,只是一下,墨跡垂下眼簾躲了過去。我心底嘆息一聲，明知她疑惑的是什麼,不好開口的是什麼！我順勢拉住墨跡的小手,眉頭微蹙道“墨跡，你…….沒什麼要問的麼？”
“我？我問什麼？”墨跡一手撥下我的手，扭過頭，臉頰上紅彤彤的，“格格你多想了！那天是我不該不敲門就進你的屋子，但是，我是無心的，我不知道四爺他……他也在…….”
“我知道！我也沒因為這個說過你什麼啊！我只是…….”我再次握住她的手，只是，話不知道該怎麼繼續說下去！
墨跡深看我一會兒，舔了舔嘴唇道“格格，四爺他…….你喜歡他是麼？”
我無聲的點了點頭，算是給了她回答！
“可是……格格，四爺他，還是……”墨跡抬起頭，和我對視一眼，打住了話頭！
我瞬間明白墨跡話里隱藏的是什麼，四阿哥他還是我的姐夫！我心中絞起一陣錐心的刺痛，我極力回避卻永遠是無法躲閃的、如鐵般堅硬冰冷的事實！我一時頭暈眼，向後一退，撞到了躺椅的椅背上，腰間傳來的微痛激了我一下，“墨跡，我明白！你說的是！我又何嘗不是左右為難，對四爺，我是真的…….可對姐姐，我總是覺得愧對于她！你剛說到姐姐回來了，我真有些沒有臉面去見她啊！但是，有的事情，不是可以控制的，你明白麼？”
墨跡愣了愣，眼里溢起點點淚，“是！格格！我明白！你有多苦，多難過，我都明白！我說那些並沒有什麼意思，我只是，只是…….”
我抬手掩住墨跡還要繼續向下說的嘴，勉強擠出一些笑道“謝謝你！墨跡！你沒把我看成輕薄的女人，我感激你！”
“怎麼回呢？格格，我和你生活了十幾年，你是什麼樣的人，我還能不清楚嗎？”墨跡綻出個微笑，回握住我的手，“格格，若你和四爺真的是心心相印，四爺為什麼不去求皇上把你賜給他呢？反而留著你伺候皇上？”
“墨跡，你注意到了麼？你說的是‘賜’。”我昂起頭苦笑，雪真是越下越大啊！
“啊！”墨跡馬上捂住嘴，眼楮里透出驚慌，“格格，我沒其他意思！我……我說溜嘴了！”
我朝前走了幾步，黯然轉身，“沒有！墨跡，你說的是對的！如今，依我的身份，說賜一點也不為過！”
“格格…”
“墨跡，讓我說完！”我抬手打斷了墨跡，“更何況，還有十四爺的咄咄緊逼，我，沒辦法！而且，我有點，怕面對姐姐！”
墨跡攆上我，一臉擔憂的說，“可是，格格，玉瑾格格已經回來了！”
我望向阿瑪堂屋的方向，咬了咬嘴唇道“是啊！姐姐回來了！走吧，墨跡！該面對不總是要面對麼？別讓阿瑪等咱們！”
沿著被這場紛紛揚揚的大雪覆蓋的小路，隨著我滿心的不安忐忑，走至堂屋的廊檐下，我深吸口氣，跳開厚重的門簾躬身進去。一室的熱氣撲面而來，暖融融的氣息讓我渾身舒坦。
“怎麼這會兒才過來？”渾厚的男音從屋子的正中間傳來，我抬頭一看，阿瑪端坐在椅中，眉毛絞成一個‘川’字，“玉柯和德澤難得回來一次，也沒見你快些趕過來！”
我這才瞅見坐在阿瑪對面椅中的男子，貴氣的衣著，一張國字臉，容貌算得上剛毅，不過眉眼中多了些商人的‘市儈、勢力、精明’，自然是無法和四阿哥的堅毅、剛強、正直所能比！想來這就是我那位從未謀過面的大姐夫了吧？大姐玉柯坐在大姐夫的下首，臉上掛著優雅的笑意，卻又看起來顯得那麼不咸不淡！而，姐姐，我最愛的姐姐，最無法面對的姐姐，孤獨的，一人的，遠離眾人，看不出什麼表情的坐在門口邊上的椅中！
我喘了口氣，強壓著心疼，福□行禮，“玉兒給阿瑪、姐夫、大姐、二姐請安！”
“嗯！還算有些規矩！”阿瑪滿意的點著頭，抬手示意我起來！
“哦！玉兒啊！”大姐夫站起身，快步踱到我身側，“有兩年沒見過你了吧？真是，女大十八變啊！玉柯，瞧瞧玉兒出落的多標志！”
我臉上一紅，下意識的向里側躲閃，我的神啊！要是讓四阿哥知道，那醋神指不定又能鬧出什麼熱鬧來！
只不過，氣氛立刻尷尬起來，大姐夫搓了搓鼻子，解圍道“喲！真是長大了，還會害羞了！”
眾人哈哈一笑，氣氛有所緩解，我隨著大家干笑，眼楮不自覺的瞟向姐姐——瘦了好多，原本紅潤的面龐如今有些蠟黃！一屋子人的歡樂，可在她身上尋不到些許的生氣，跟在她身後的墨痕，低垂著頭，和姐姐一樣的如同個木頭人！我握住拳，想來也會如此，姐姐她……畢竟做了四阿哥絕對無法容忍的事情，自然是失去了四阿哥心中的地位，再失去孩子，她，今後的日子，該如何過？
好不容易熬完一家人有一搭沒一搭閑聊的怪異午膳，我急著想和姐姐談談，沒想到我完全沒有大姐的速度快，正要過去找姐姐時，大姐搶先一步，把姐姐拉了出去，臨了轉過頭意味深長的看我一眼！
我渾身一顫，隱約覺得沒啥好事，果然，剛想邁腿逃跑，就听身後阿瑪冷冰冰的說道“你跟我進來！”
“是！”我可憐巴巴的望了眼墨跡，墨跡也是滿臉的不知所措。我揮了揮手，讓墨跡先回去，自己跟著阿瑪拐進書房！
“把門關上！”阿瑪瞟了我一眼，涼颼颼的開口。我怔了怔，趕忙點頭，扭身把門合上。
我關好門，忐忑不安的望著緩緩踱至書案後坐下，眼楮一直在我身上掃射的阿瑪，只是那一下，我感覺那是一種知曉一切的眼神！
“在家的日子還習慣麼？”阿瑪十指交叉著支著下巴，突然來了一句。
我恍然有些愣神，眨巴幾下眼楮道“啊！嗯！還好！比宮里好些！”
“是麼？”阿瑪微微一笑，轉瞬語氣又冷了下來，“但我看，你還是急著想回宮去啊！”
“阿瑪，你這話是什麼意思？”我更加不知阿瑪究竟想說些什麼，心里更加慌亂，“阿瑪，你要是有什麼就直說好麼？何必繞彎子！”
阿瑪淡然的看我一會兒，踱出書案，輕敲著桌子，“除夕那天的煙火，好看麼？”
幾乎是與阿瑪這句話同時的，我脊背上的冷汗瞬時滲出，我明白，阿瑪八成都知道了！“嗯！還可以！”
“你！”阿瑪一掌擊中桌面，書案上的硯台跳了跳，“你還知不知道羞恥？半夜三更，和男人私會？你…….你！我凌柱雖是滿人，可也自認是書香世家，怎麼就教出你這種恬不知恥的女兒？那人是不是四貝勒？”
“是……”我頓時不知該怎麼解釋給阿瑪听，“可是，阿瑪……”
“你給我閉嘴！”阿瑪一聲怒喝，嚇得我縮起肩膀，“四貝勒？他可是你姐夫！你這麼做，至你姐姐于何地？”
我驚恐的看著盛怒中的阿瑪，低下頭，半個字也不敢說。“玉兒，你進宮前我和你交代的話，你全忘了麼？”
“沒有。”我微抬起頭，只敢看了阿瑪一眼，馬上又低下頭，“我記得。要被…….撂牌子。”
“很好！你還記得！可你怎麼做的？”阿瑪瞪我一眼，語氣更加嚴厲，“我本以為以你的能力，想讓自己被撂牌子易如反掌，沒想到你倒成了紫禁城中的風雲人物！幾位阿哥圍著你轉！風言風語全是因你而起，你也不听听，真是說什麼的都有！你讓阿瑪的臉面往哪兒放？”
我嘟著嘴嘀咕著“我又沒請他們圍著我轉！我還嫌煩呢！”
“你還敢翻嘴？”阿瑪狠狠的剜我一眼，我趕緊的噤聲，“進宮一年多，性子沒半點改變！”
我咬了咬下唇，決定和阿瑪說實話，“阿瑪，你先別生氣也別動怒，听我說完好麼？”
阿瑪眼角瞄我一下，扔下一個無奈的字眼，“說！”
“嗯！”我抿抿嘴，大腦里大概的過了下要說的東西，“阿瑪，我和四爺是真心彼此喜歡的，那天晚上他是專程來看我，但是，阿瑪，我保證，我和他並沒有做什麼越矩越禮的事兒！這點，請您相信我！對于四爺是我姐夫的事兒，我一度也苦惱過，可是，我瞞不住自己的心，我喜歡到他，並不是因為他是四貝勒、是皇子，哪怕他只是個普通的平民百姓，就像大姐夫那樣，我也願意與他在一起！”
“慧兒……”阿瑪直勾勾的瞪著我，忽然嘴唇開啟喚出額娘的名字，“真像……”
我馬上怔住，“阿瑪？”
“嗯！”阿瑪眼神一閃，恢復了原樣，尷尬的笑笑，“我剛還以為是你額娘……你越來越和她像了！”
我猶豫一下，還是問道，“阿瑪，我額娘她，是個怎樣的人？”
“你額娘？也是，你那時還小，怕是記不全吧？”阿瑪露出個會心的笑容，娓娓道來，“你額娘她賢良、淑惠、溫柔卻又剛強，有時和你一樣，也有些馬大哈，但絲毫不會損害她的完美！”
我目瞪口呆的听完阿瑪對額娘的評價，足足愣了一分鐘，才艱難的說道“可是，阿瑪，我在宮里听說額娘和皇上……”
阿瑪偏過頭苦澀的一笑，點頭道“是啊！你額娘心里，只有皇上……我知道！可是自從康熙二十二年我第一次見到你額娘起，就再也沒忘記過她！我向來認為，這麼完美的人是應該留在皇上身邊，可是……我又見到了她——喜塔臘•文慧……”
我懷著不知該怎麼形容的心情看著阿瑪陷入回憶，第一次听到額娘的全名，文慧，文靜聰慧，或許那就是對額娘最好的評價吧！
“阿瑪，你很愛額娘的，是不是？”我仰起頭，凝視著阿瑪的眼楮，不等阿瑪開口回答我就從他的眼中得到了肯定的答案！阿瑪他，明知額娘深愛著的人是康熙，依舊義無反顧！“所以，愛一個人不會計較這個人的出身、身份、名氣的，對不對？”
阿瑪听著我的話，無意識的點頭，我挺起胸站直，“所以阿瑪，我也不在乎四阿哥是不是我姐夫，我不會後悔！”
我擦了把額頭上的汗水，說不清是冷汗還是房里過于壓抑悶熱，更不知道有沒有說服阿瑪！阿瑪听完我的表達，毫無表情的揮手讓我出去，于是，現在的我更加忐忑萬分！
“玉兒！”剛邁進我的小院，抬眼就瞧見姐姐正在我的躺椅前等我！
我加快腳步跑到姐姐身邊一把拉住她的手，很是心疼道“怎麼不進去？你的手好冰！”
“不礙的！”姐姐微笑著搖頭，臉上慘白慘白的，“在屋里也坐不住！”
我干笑一聲，沒了後話，兩人只是雙手握在一起，相顧無言！一旁的墨跡打量我一下，率先說道“嗯…格格，外面冷，你和瑾格格進屋說話吧！”
“嗯！就是！”我恍然醒神，拽著姐姐往屋里走，“進來姐姐！咱們坐著聊！我有好久好久沒見過你了！”
“是啊！”姐姐淡笑著點頭，蒼白的臉色略微有了些許的紅色，“只是，我怕是不能久留，四爺只允了我一天，說是回來見見你。”說到這時，姐姐剛有了些紅潤的臉龐霎時鍍上一層青白。
我的心抽的一陣陣絞痛，慌不擇路道“這樣啊！嗯……四爺他對你好麼……”話剛說完，我就想抽自己一巴掌，雖說姐姐不知道已經曉得她事，可是……
“嗯！還好！”姐姐眼楮瞟向一邊，聲音輕的幾乎听不到，“還好吧……爺他妻妾也多，哪里能面面俱到？”
“姐，四爺他……其實不是那麼可怕的……”我挨著姐姐坐下，想安慰她，卻說出更不著調的話！
姐姐抬抬眼皮，嘴角挑出個輕蔑的笑，“是麼？我不知道……”
“算了！咱們不討論四爺的脾性了！”我打著哈哈想把話題轉變一下，“姐，你怎麼趕得這麼急啊，不能住上幾天？”
“嗯？你還是不知道啊！福晉房里的宋格格有喜了，如今的四貝勒府可又忙活起來了！”姐姐若無其事的瞟向屋外的飛雪，可我的呼吸幾乎停滯！
只听‘啪’的一聲，因我起的太急掀翻了茶桌，滾燙的茶水打翻在我的袍上，只是我絲毫沒有感受到燙意！耳邊嗡嗡作響，手腳不受控制的哆嗦著，雙腿不可抑制的發軟！那晚，他的笑容還歷歷在目，他的承諾還猶言在耳，怎麼會是這樣的消息？
“姐，你剛說……什麼……誰……有喜了？”
作者有話要說︰某曉回來咧~
某曉要虐咧~
某曉盡量日更咧~( )（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