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去哪兒?”八阿哥並沒有在意我臉上的痛苦神色,面色如常的問道。
我怔了怔,什麼叫我想去哪兒?我跟你哪兒都不想去!“嗯,八爺,那個,我也該回去了!”
“來人,把馬給我牽來!”也不知道八阿哥是沒听到我說什麼還是故意當沒听到,一揮手召來自己的侍衛。他從侍衛手中接過馬韁,直接一躍上馬,伸手給我道“上來!”
我是吃了不知幾次關于馬的虧,再看看周圍已經有些路人停下腳步好奇的看著我和八阿哥,苦笑著邊退邊搖頭。八阿哥臉色略微暗了暗,輕夾馬腹,讓馬小步趨行幾步,“要我為難麼?還是準備唱戲給這幫人看?”
我左右看看,圍觀的人越來越多,已知推脫不過,“八爺,還有馬麼?”
八阿哥皺眉笑道“怎麼?上次墜馬的教訓還沒學乖?你會騎?”
我一下呆住,不知道該怎麼說,八阿哥抿嘴一笑,又伸手給我,“不要逼我像個強搶良家少女的惡少一樣!”
我別過頭一瞧,八阿哥的幾個全副武裝的侍衛個個的面無表情瞪著我看,我無奈的咽咽口水,把手遞給八阿哥。八阿哥攸然笑笑,輕輕一拽,我整個人便飛上馬,側坐在他身前。“你們都回去吧!告訴九爺,要是有事兒到靈隱寺來找我!”他頓了頓,聲音雖輕卻透著嚴肅道“記住,不準給任何人提起我帶走了玉兒!若是誰敢透出去半個字,家法從事!”
靈隱寺——飛來峰與北高峰之間靈隱山麓中,兩峰挾峙,千峰競秀,萬壑爭流,卻又古木參天,林木聳秀,深山古寺,雲煙萬狀,時不時傳來一兩聲若隱若現的鐘聲!真是一處動中有靜、靜中有動、古樸幽靜、景色宜人的風景勝地!而滿眼讓人愜意的綠色,一時間,我恍如被這滿眼綠意晃得一陣心醉的眼暈!
“這兒很美吧?”八阿哥把手里的馬韁交給早在門口候著的寺中僧人,轉身瞧見我有些痴傻的表情,帶笑問道。
我被他這一問才憶起身邊還有個八阿哥,不好意思道“嗯!很美!八爺你常來嗎?可是,怎麼也不見有什麼香客啊?”偌大的寺門,就站著我和八阿哥,偶爾幾聲清脆的鳥鳴,顯得空落落的!
八阿哥彈了彈衣袖,想了想道“也不算常來吧!只是前些年和皇阿瑪南巡時來過幾次!我提前吩咐了,我不喜歡人太多,算是封山了吧!哦,對了,那天王殿上的匾額還是皇阿瑪親自題的呢!”說完,不由分說扯著我幾步就邁至天王殿下!
果然,蒼勁有力的四個大字——雲林禪寺,確是康熙的手筆,沉穩大氣,可細細一看又覺奇怪,怎麼不是靈隱寺呢?我看向八阿哥,而他好似已經知道我在想什麼,展開手中的折扇慢慢的搖著“皇阿瑪那年南巡,在北高峰登頂攬勝後,即興為靈隱寺題匾,歡喜之余把上面的雨字寫的大了些,差點就下不了台!不過,皇阿瑪什麼大風大浪沒有經過?靈機一動,想起在北高峰上時看到山下雲林漠漠,整座寺宇籠罩在一片淡淡的晨霧之中,有雲有林,顯得十分幽靜,順勢在雨字下加一雲字,賜靈隱寺名為‘雲林禪寺’!呵呵,這還是從山上下來時皇阿瑪瞧瞧給我說的!”
我定定的看著八阿哥充滿驕傲的神色,心里一陣陣的痛意,不出十年,他便會失寵于最自豪的皇阿瑪!
“嗯?怎麼了?看我干什麼?”八阿哥偏過頭,不解道。
“沒什麼!”我急忙搖頭,“對了,八爺您不是隨萬歲爺去演武場了麼?”
八阿哥微微一笑,“我又不是帶兵阿哥,對刀啊劍的向來不感興趣,也就給皇阿瑪告了假,沒陪他老人家。”
我點點頭,算是听到,可又無意識的說道“那四爺也不是帶兵阿哥啊,怎麼也跟著去了?”我意識到自己不該提到四阿哥,連忙補道“啊,還有九爺!”
八阿哥聞言一怔,扯了扯嘴角,也沒有回答我的問題,而是緩步踱上不遠處的亭子,背立許久,方才轉過身看著我道“你那天的曲子是唱給四哥的麼?”
我心中一驚,根本不敢看八阿哥那雙滿含心痛的眼楮!“呵,看來我說的對啊!”八阿哥苦笑一下,挨著石凳坐下,“為什麼是四哥?”
“八爺,我…”我嗓子里有絲干意。
“回答我,為什麼是四哥?”說著扶著額頭,只是他抬手時撥掉了擱在桌上的紙扇,我急忙蹲下撿起,剛好想想該怎麼給他說,才能不傷害他!
“八爺,給!”我把紙扇用帕子草草的擦了擦遞給他。
八阿哥抬起頭,剛要接過紙扇,手卻僵硬的停在半空,眼楮直直的盯著我胸前!我被他看的有些莫名其妙,忙順著他的視線看去,立時明白為什麼八阿哥的臉色這麼難看——我本塞在衣服里的山茶墜子,想是因為剛彎腰揀東西的緣故,從衣領滑出,這會兒正有些歪歪扭扭的垂在胸前!
我急急忙忙的想把墜子塞回衣服里,八阿哥猛然起身捏住我已握住墜子的手,淡漠道“山茶墜子?這也是他送的?先我一步的人竟是四哥?”
我忽然很怕這樣說話的八阿哥,越平淡越讓我無法猜測他目前的情緒!我木然的呆立著,八阿哥抬抬眼皮,瞧著我這左右為難的樣子,臉上沒有任何表情的從我手里奪過山茶墜子,緊握在手里,來回摩挲著,只是手背上的青筋隱隱作顯!八阿哥從來沒有過這種氣勢,他真不愧是四阿哥的親弟弟,盡管往日給人如沐春風的感覺,可骨子里也有著四阿哥發怒時的那種陰冷,我不由自主的開始發抖,只想離他遠一些!
我剛動了動,八阿哥猛然用力扣住我的腰,抬起玉墜擱在唇邊吻著!我被他這種出人意料的動作下了一跳,慌忙向後逃去,只听‘ ’的一聲,玉墜的細繩吃不住我這麼大的動靜,斷裂開來!
“你什麼時候開始躲避我?”八阿哥撫摸著手中垂著一段斷繩的墜子,眼楮抬也沒抬的問道,可是,語氣冰涼!
“八爺,我沒有躲您,我…”
“沒有躲我?你什麼時候稱呼我時,用了‘您’?從皇阿瑪聖壽到現在,你只要見到我,對我避而不見的是誰?若非我今日知道你不會躲在皇阿瑪身後,我會傻到放棄在皇阿瑪眼前表現的機會麼?”八阿哥每說一個字向前逼近一步,而我也哆嗦著向後退去,直到退無可退的靠在亭內的紅漆木柱上!八阿哥瞄了眼我緊貼的木柱,攥著我的肩膀,俯□幾乎和我鼻尖對著鼻尖,眼里跳躍著不容我逃避的目光說道“說吧!為什麼是四哥?“
我被他呼出的氣息弄得面紅耳赤、心跳加快,幾次試圖躲開他那銳利的眼神,卻被他盯得根本挪不開視線!“八爺!您,不是,你先放開我!這兒是佛門聖地…”我上下其手,費了半天的力氣才把八阿哥按在我肩頭的手撥下!
“佛門聖地?算了吧,這只是你不想讓我踫你的借口吧?”八阿哥別過頭,臉上說不出是苦笑還是冷笑。
“除夕那天你哭也是因為四哥吧?”八阿哥望著我低垂的頭顱,音調慢慢,“你不知道麼?我早在四哥到絳雪軒前就已尋到你,可我剛要上前找你,四哥先我一步,又是他先我一步!”八阿哥語速快了起來,我本低著的頭也像彈簧一樣快速抬起,這麼說,他都看到了?“為什麼四哥可以抱你?為什麼四哥可以親吻你的額頭、眼楮、嘴唇?為什麼四哥可以得到你的回應?”
八阿哥的幾句為什麼,就像根根長釘釘入我的腳里,讓我動彈不得!
“四哥得到了你的心,你的人呢?也給他了嗎?”八阿哥輕輕撫上我的面頰,臉色因嫉妒而有些漲紅!
我一時沒有听明白他那話的意思,歪著頭問道“八爺,你這話什麼意思?”可我話剛問完就理解他說的是什麼,氣惱的甩下他的手,“八爺,您也太看得起玉兒了!”
“既然如此,你為什麼不能給我個機會?”八阿哥完全沒有在意我惱怒的表情,聲音有些嘶啞道。
我張張嘴,很想告訴他,我負他已是命中注定!猶豫良久,我抬起頭看著他的眼楮道“八爺,玉兒的心,只有一顆!”
八阿哥臉上的神情一滯,緊握的雙拳驀然松開,他低了低頭,輕笑一聲!我緊抿著嘴,腦子里根本想不出來該怎麼安慰他!
突然,八阿哥臉上浮現出一種前所未見的堅毅,“玉兒,不管如何,我不會放棄你!”
我緊咬著下唇,正要開口,亭外傳來一聲我盼望已久的聲音,“玉兒?”
我和八阿哥同時望去,真的是四阿哥!他眉頭微蹙,一瞧見八阿哥眼里立即帶了幾分怒意!這時,九阿哥和十三阿哥也從寺門方向奔了過來!
“八哥,皇阿瑪急著找你!我剛好踫上四哥和十三弟,也就一起過來了!”九阿哥一臉陰寒的掃視著四阿哥和十三阿哥。
八阿哥沒說一個字,只是面無表情的看著四阿哥!
我看看都不發話的兩位阿哥,急著到四阿哥那里,可腳才抬起,八阿哥突然不著痕跡的拉住我的手腕,低聲道“玉兒,別去!”
我一下陷入兩難境地,一邊亭子在一座假山之上,足有一人多高,可唯一的出入口被八阿哥堵住;一邊是八阿哥受傷的眼神!我轉頭看向四阿哥,他略微笑了笑,張開胳膊,從容道“玉兒,跳下來!”
我一愣,心里涌入陣陣暖意,急忙拉下八阿哥的手,低頭道“八爺!對不起!”說完,我扶著木柱,跨過護欄,望著四阿哥那張溫柔的臉一鼓作氣跳了下去!
果然,四阿哥在接著我,迎接我的是他溫暖的臂彎,結實的胸膛,還有他醉人的氣息,柔柔的笑意!
“你這丫頭,還真敢跳啊!要是四哥接不住你還不摔疼了?”十三阿哥沖過來,滿臉的驚奇。
我嘟嘟嘴道“為什麼不敢跳?四爺會接住我的,我相信他!”說著,不自覺的看著他!而他也是滿眼柔情的凝視著我!
十三阿哥一拍額頭,叫苦道“你倆怎麼又用眼楮說話了?拜托,回頭等沒人的時候你倆再親親我我吧!”
四阿哥立即听出十三阿哥的暗示之意,抬頭看著已從亭中踱下的八阿哥道“八弟,皇阿瑪召你即刻覲見,你還是早些回去吧!”又把我順手摟進懷里音調瞬間冰冷道“還有,玉兒借你的時間也夠長了,該還給我了!”
八阿哥已恢復到原來的溫潤如玉,就像完全沒听到四阿哥的不悅,淡笑道“那就多謝四哥了!走吧,九弟,別讓皇阿瑪等咱們!”八阿哥走了幾步,又折了回來,把那枚山茶墜子遞給四阿哥道“玉兒剛掉的!”說完,頭也不回的大步離開!只是,九阿哥在離去前看著我邪性一笑,竟有著幾分得意!
沒等我琢磨出九阿哥那怪異的笑容,抬眼一看四阿哥,立即全身僵硬——黑面神又發威了!( )(www.101novel.com)